第213章 毛皮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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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菡茱的茶盞停在唇邊,目光掃過嫂嫂身側的晏芸姝。那孩子生得玉雪可愛,杏眼櫻唇竟與她幼時五分相似。戚氏會意,忙扯了扯女兒藕荷色衣袖:“快給二姑母見禮。“
“給二姑母請安。“晏芸姝屈膝時鬢邊絹花輕顫,嗓音脆生生的。
晏菡茱擱下茶盞笑道:“山上石階陡峭,可別半道喊累。“話音未落,小姑娘已雀躍著福身:“多謝姑母!我定能爬到山頂摘茱萸。“戚氏暗掐女兒手心,這丫頭倒機靈,曉得要抓住攀高枝的機會。
廊下鸚鵡撲棱著翅膀,晏芙蕖垂首撥弄著翡翠鐲子,嘴角噙著若有似無的笑意。晏菡茱餘光瞥見,心下微動——往日這庶姐最見不得旁人受優待,今日倒像看戲似的。莫不是踏秋宴要出岔子?
庭前桂花簌簌飄落,晏菡茱指尖輕點石桌。晏芙蕖既擺出作壁上觀的架勢,怕是從她嘴裏套不出半句實話。這庶姐素來記仇,上回戚氏按靖安侯府的禮數回贈節禮,倒被她編排成施舍落魄親戚。
日影西斜,三人拜別父母。角門處兩架馬車並排候著,晏芙蕖扶著車轅回眸輕笑:“妹妹可要快些拿主意。“晏菡茱撫平裙裾褶皺,笑吟吟應道:“姐姐且等著便是。“
車輪碾過青石板時,晏菡茱閉目回想方才場景。戚氏備的回禮單子就擱在案頭,給兩房的綢緞都是新到的雲錦,給孩子們的文房四寶俱是鬆煙墨、澄心紙。偏晏芙蕖隻盯著自己那份多出的兩匣官燕,倒像是誰短了她的用度。
更可氣是北疆雪災那回,這庶姐頭一個想到的竟是屯糧居奇。若非自己暗中給紀胤禮遞消息,紀家哪能靠著賑災功勞連升三級?如今倒好,晏芙蕖反倒埋怨她搶了風頭。
馬車忽地顛簸,晏菡茱扶住鎏金暖手爐。水榭裏那盤山楂糕還在舌尖泛著酸,她忽覺戚氏也不容易——既要周全嫡庶兩位姑奶奶的麵子,又要替兒女謀前程。倒是自己這庶姐,活脫脫養不熟的白眼狼,給塊肉還嫌不是肋條。
暮色染透靖安侯府簷角時,沈文淵剛卸下朝服便見正院燈火通明。八仙桌上青花瓷碗騰起的熱氣裏,晏菡茱正將銀箸架在梅子青筷枕上——這是要議大事的架勢。
“上月端王謀反時,你也是這般神色。“沈文淵撩袍落座,腰間魚符撞在紫檀椅扶手上叮當響。蘇氏捧著鎏金暖爐的手一顫,爐灰簌簌落在石榴裙擺。
晏菡茱將茶盞推至公婆麵前:“芙蕖姐姐說北疆今冬要鬧白災。“她指尖劃過盞沿冰裂紋,“兒媳想著,與其等雪埋了驛道再調糧草,不如。”
“毛皮生意?“沈鈞鈺突然截斷話頭,膝上錦被滑落半幅,“她倒是會算計!“燭火映出他眼底血絲——北疆戰報裏凍僵的士卒麵容又浮現在眼前。
“不止。“晏菡茱按住他欲拾錦被的手,“俞參將轄地多窯洞,兒臣師傅曾說。”她蘸著茶湯在桌上畫了個圓,“若將火炕與灶台相連。”
沈文淵突然擊掌,震得碗碟叮咚:“妙哉!“他起身踱步,腰間玉帶鉤劃過博古架青瓷瓶,“去歲工部呈過類似圖紙,可惜那群酸儒。”
蘇氏輕咳一聲,鎏金護甲叩了叩桌沿:“晏芙蕖的話有幾分真?“她盯著晏菡茱發間微斜的步搖,“上回玉米地。”
“十成假也無妨。“沈文淵抓起鎮紙往輿圖上一拍,震得燭火亂晃,“北狄今夏牧草欠收,入冬必要南下。“他指尖戳著圖上蜿蜒長城,“火炕能保邊民,毛皮可作軍需——這才是正經用處!“
沈鈞鈺猛地攥緊錦被:“兒臣這就上書請。”
“胡鬧!“蘇氏突然摔了暖爐,香灰潑灑在青磚地縫裏,“你膝傷未愈,菡茱還未有孕。”話音未落,她瞥見兒媳瞬間蒼白的臉色,忙轉話頭:“讓禹州大營的趙參將去辦。“
窗外忽起狂風,卷著枯葉撲在茜紗窗上。晏菡茱垂眸盯著自己平坦的小腹,前世灌下的那碗紅花仿佛又在腹中翻攪。腕間突然一暖,沈鈞鈺的手覆上來:“母親,孩兒不去了。“
他轉向晏菡茱時,眼底映著跳動的燭火:“明日我修書給俞參將,再讓外祖家的商隊收五萬張羔羊皮。“掌心薄繭摩挲著她腕間舊疤,“你師父說的火炕。”
“師傅留了圖冊在箱底。“晏菡茱反握住他手指,“明日就讓驚蟄找出來。“她腕上翡翠鐲碰著沈鈞鈺的玉扳指,發出清越脆響。
蘇氏望著小夫妻交疊的手,忽然想起新婚夜摔碎的合巹杯。那日沈鈞鈺醉醺醺扯斷新娘蓋頭,如今倒學會輕言細語了。
“十萬兩夠不夠?“她突然開口,從妝奩底層摸出把鎏金鑰匙,“我陪嫁的銀樓。”
沈文淵大笑打斷:“哪用得著動夫人的體己!“他抽出發間白玉簪往輿圖上一擲,簪頭正插在幽州城位置,“明日早朝,老夫就讓戶部撥二十萬兩修火炕——就當是給北狄備的棺材本!“
更漏滴到戌時三刻,晏菡茱起身添茶時,沈鈞鈺忽然拽住她披帛:“若真有大雪。”他喉結滾動,“你夢見過嗎?“
晏菡茱望著他眼底跳動的火光,忽然想起前世那個雪夜。沈鈞鈺抱著庶長子從北疆歸來,玄色大氅上沾著不知是誰的血。
“夢見過。“她將茶湯傾入他盞中,“夢見世子爺在城頭點狼煙,我在城下砌火炕。“青瓷盞沿映出她唇角笑意,“狼煙起時,北狄人的馬蹄正踩在暖和的炕道上打滑呢。“
沈文淵的朗笑震得梁上灰塵簌簌而落。窗外北風卷著初雪叩打窗欞,恍若金戈鐵馬踏冰河。
暮色染透靖安侯府簷角時,沈鈞鈺正伏案疾書。狼毫筆尖懸在信箋上方許久,終是落下“俞兄親啟“四字。窗外桂花簌簌落在硯台裏,混著鬆煙墨洇開淺黃花痕。
“羔羊皮五萬張,火炕匠人二十。”他頓了頓,又添上“工錢按市價三倍“,筆鋒在“三“字最後一橫生生折斷。上月北疆戰報裏凍僵的士卒麵容又浮現在眼前。
正廳那頭傳來環佩叮當,蘇氏捧著鎏金拜匣疾步穿過回廊。她發間累絲金鳳釵晃得管事眼花:“快馬加鞭送去幽州,告訴兄長毛皮要細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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