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7章 玲瓏心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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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7章 玲瓏心竅 家丁們哄笑中,紀胤禮策馬衝進濃霧。他摸著懷中新繡的平安符,想起昨夜妻子說“沈世子是小白臉“時的嬌嗔模樣,胸口暖得仿佛揣著炭盆。 二十裏外,靖安侯府的馬車正緩緩駛出城門。沈鈞鈺突然掀簾回望,正見晏菡茱在給父親係披風。朝陽給她石榴裙鑲上金邊,那抹豔色刺痛了他的眼。 “等這事了了...“他喃喃自語,指尖無意識摩挲劍柄上的纏紋。馬車突然顛簸,將他未盡的話顛碎在官道的塵土裏。 晏芙蕖將臉埋進紀胤禮胸膛,借著陰影遮掩嘴角冷笑。窗外秋風卷著枯葉拍打窗欞,恰如她此刻翻湧的心緒:“明日讓青杏送兩盒血燕去母親院裏,聽說她近日咳疾又犯了。“ 紀胤禮撫著她發頂的指尖微顫。月白中衣領口露出鎖骨處的抓痕,是昨夜情動時留下的:“芙兒,母親那樣對你...“ “噓——“染著鳳仙花汁的食指抵在他唇上,晏芙蕖仰起臉時眼眶恰到好處地泛紅,“到底是夫君的生母。“她指尖順著男子喉結滑到心口,“隻要夫君心裏有我...“ 話音未落便被壓進錦被。紀胤禮急切的呼吸裏帶著愧疚,晏芙蕖在顛鸞倒鳳的間隙盯著帳頂鴛鴦戲水的繡紋,想起前世這男人為攀高枝將她送給端王時的嘴臉。 晨光熹微時,青杏捧著描金木盒候在廊下。晏芙蕖特意挑了件素錦襦裙,發間隻簪支銀步搖:“告訴老夫人,這血燕是托人從南洋帶來的。“她撫過盒蓋上纏枝蓮紋,“就說我夜夜夢見未能出世的孩子...求菩薩保佑母親安康。“ 馬車駛出城門時,晏芙蕖掀開車簾一角。巍峨城樓上“朱雀門“三個鎏金大字在秋陽下泛著冷光,她忽然想起前世被拖出這道門流放時的鵝毛大雪。 “夫人,南唐使團的車架在前頭岔路。“車夫突然壓低聲音。 晏芙蕖指尖猛然攥緊簾布。隔著紗簾,她瞧見那輛鑲著孔雀石的馬車窗牖微啟,南唐王子側臉在光影中忽明忽暗。前世就是這張臉,在端王兵敗後將她從教坊司撈出來... “加快些。“她突然出聲,“北境多風沙,別誤了時辰。“ 三十裏外驛站,許毅將銀錠塞進紀家馬夫手裏:“我們王子最愛聽中原趣事。“他瞥了眼正在喂馬的青杏,“比如...你們夫人小產那日的詳情。“ 皇莊別苑內,蘇氏捏著萬壽宴請柬的手指發白。鎏金箋上“攜眷赴宴“四字朱砂未幹,映得她眼底猩紅:“這皇莊依山傍水,亭台樓閣錯落,最易...“ “最易失足落水,最易誤入偏殿,最易酒醉失態。“晏菡茱接過話頭,將請柬湊到燭火上細細端詳。火苗舔過“紫嫣郡主協理“字樣時,突然爆出個燈花。 沈文淵負手立在《皇莊堪輿圖》前,突然用朱筆圈住西側竹林:“上月工部奏報,此處新挖的荷塘深兩丈。“他轉頭看向兒媳,“菡茱可知為何獨獨這片鋪了青石板?“ 晏菡茱指尖撫過圖上曲折小徑:“父親是說...“ “青苔最喜陰濕之地。“沈鈞鈺突然出聲。他今日換了件竹青色直裰,襯得眉眼愈發清俊,“前日我去翰林院查檔,發現工部這卷圖紙是半月前臨時更改的。“ 燭火嗶剝聲中,蘇氏突然摔了茶盞:“好個協理!這是要把皇莊改成盤絲洞不成?“她扯過輿圖就要撕,被丈夫按住手。 “夫人莫急。“沈文淵抽走輿圖,從暗格取出個白玉瓶,“這是太醫院院判親製的解毒丸。“他目光掃過兒媳腰間軟劍,“萬壽宴當日,你們...“ 話未說完,窗外突然傳來夜梟啼叫。三長兩短,正是暗衛信號。 不過半盞茶功夫,沈鈞鈺捏著密信的手指關節發白:“南唐使團離京前,許毅見過紀家馬夫。“他抬眼時眸中寒意懾人,“晏芙蕖車隊裏,混進了南唐細作。“ 晏菡茱忽然輕笑出聲。她拔下金簪挑亮燈芯,暖黃光暈染上唇角:“姐姐真是...走到哪兒都不忘給我備禮。“簪頭明珠映出眼底冷光,“夫君可還記得,那日寶華寺後山...“ 沈鈞鈺突然握住她執簪的手。溫熱掌心貼著微涼肌膚,竟比燭火更灼人:“明日我去求陛下,萬壽宴那日調羽林衛加強戒備。“ “不可!“沈文淵與晏菡茱同時出聲。翁媳二人對視一眼,俱是苦笑。 “父親說過,靖安侯府不宜與兵權過從甚密。“晏菡茱抽回手,將金簪緩緩插回發間,“更何況...“她望向窗外搖曳的竹影,“咱們這位陛下,最忌臣子未卜先知。“ 更漏聲裏,沈文淵忽然撫掌大笑:“好!好!好!“他連道三聲,驚得廊下畫眉撲棱翅膀,“有此玲瓏心竅,何懼魑魅魍魎!“ 蘇氏卻紅了眼眶,將腕間佛珠褪下來套在兒媳手上:“明日我去大相國寺求個平安符...“話到一半又哽住,想起紫嫣郡主上月剛給寺裏捐了千兩香油錢。 晏菡茱反握住婆母顫抖的手,正要寬慰,忽聽沈鈞鈺悶聲道:“那日我定寸步不離守著你。“他耳尖泛紅卻說得認真,“任他是郡主還是王子,誰敢近前三步...“ “夫君這是要當門神?“晏菡茱突然笑出聲,眼底映著跳動的燭火,“不如我教夫君認幾味藥材?若真有人下毒...“ 沈鈞鈺當真取出隨身攜帶的《本草集注》,就著燭光細細看起來。蘇氏破涕為笑,沈文淵望著小夫妻湊在一處的腦袋,忽然覺得滿室燭火都比不上少年人眼裏的光。 蘇氏捏著青瓷茶盞的手忽地一頓,盞中碧螺春泛起圈圈漣漪:“不對啊菡茱。若論富貴榮華,咱們靖安侯府在京城也是排得上號的。當初芙蕖那丫頭使了多少手段,若真惦記鈞鈺的親事,何至於轉頭就哭著要嫁紀家?“ 窗欞外飄進幾片枯葉,晏菡茱將暖手爐往婆婆跟前推了推:“母親的意思是...“ “除非——“蘇氏擱下茶盞,鎏金護甲叩在紫檀案上發出脆響,“在她夢裏頭,咱們侯府要遭大難,反倒是紀家能青雲直上?“ 晏菡茱正在撥弄熏籠的手停住了。銀絲炭劈啪炸開幾點火星,映得她眉眼忽明忽暗:“端王謀逆案牽連甚廣,若是真如她所言挖出什麽"端王寶藏",侯府的確凶險。“ “可咱們關起門來是一家人。“她忽然仰起臉笑,鬢角珍珠流蘇輕輕晃,“外頭風雨再大,總不能攔著老天爺下雨。咱們備好蓑衣鬥笠便是。“ 蘇氏怔忡片刻,忽然伸手撫上兒媳麵頰。指尖觸到溫潤的珍珠耳璫,恍惚想起當年自己初嫁時,婆婆也是這樣摩挲她的發髻:“鈞鈺能娶到你,是侯府祖上積德。“ “母親這話折煞我了。“晏菡茱順勢握住婆婆的手,“誰家新婦能睡到日上三竿?哪戶媳婦不用晨昏定省?偏我在侯府,用膳比您還早半刻鍾。“ “呸!“蘇氏笑著戳她額頭,“我年輕那會婆母就說過,真孝順不在晨昏定省這些虛禮上。“她忽然斂了笑意,“那年禁軍圍府,你把我與老夫人推進密室,自己提劍守在門外...這才是實打實的孝心。“ 晏菡茱望著博古架上那柄鑲紅寶石的短劍。那日劍刃卷了三個缺口,血順著劍穗滴成串,倒比什麽請安禮數都真切。 “母親...“她剛要開口,忽覺掌心被塞進個溫熱的物件。低頭看去,竟是侯府庫房的魚符鑰匙。 “收著。“蘇氏按住她要推拒的手,“你既說是一家人,萬壽宴我懷著身子不便進宮,侯府的體麵就托付給你了。“她忽然壓低聲音,“尤其要當心紫嫣郡主...“ 話音未落,窗外傳來馬嘶聲。晏菡茱掀開茜紗簾,見仆役們正往馬車上裝毛皮大氅。這些從房陵縣采買的雪狐裘,轉眼就在京城賣出十倍價錢。 “母親放心。“她將鑰匙係在腰間禁步上,“芙蕖妹妹既說北疆要鬧雪災,咱們屯的糧草炭火已送往各州。隻是...“她撫上尚未顯懷的小腹,“孩兒倒要看看,這"先知"能不能算準人心。“ 秋風卷著枯枝拍打窗紙,蘇氏忽然想起什麽似的:“你方才說"一家人",我倒忘了算上這個小的。“她指尖輕點晏菡茱腹部,笑得眼角細紋都舒展開。 十日後,萬壽宴。 晏菡茱裹著銀狐鬥篷立在宮門前,嗬出的白氣氤氳了眉間花鈿。沈鈞鈺扶她上玉階時,指尖觸到她腕間冰涼的翡翠鐲子。 “別怕。“少年將軍的甲胄在雪光裏泛著冷意,“為夫雖耿直,卻不是任人拿捏的軟柿子。“ 晏菡茱反手握住他生著薄繭的指腹:“妾身是擔心紫嫣郡主...“ “牛不喝水強按頭?“沈鈞鈺忽然冷笑,腰間佩劍撞在玉帶上鏗然作響,“三年前北疆戰事,她父王克扣糧草的證據還在我書房暗格裏鎖著呢。“ 說話間已至丹墀之下。晏菡茱抬眼望去,但見紫嫣郡主正扶著鎏金步輦款款而來,鬢邊九尾鳳釵映著雪光,晃得人睜不開眼。 “喲,這不是咱們的新晉世子妃麽。“紫嫣丹蔻指甲劃過晏菡茱的狐裘,“聽說侯府近日發了不少"雪難財"?“ 沈鈞鈺正要開口,忽覺掌心被妻子輕輕一捏。轉頭看去,晏菡茱笑靨如花:“郡主說笑了。北疆十萬將士等著棉衣炭火過冬,侯府不過略盡綿薄之力。“她忽然壓低聲音,“倒是郡主上月從西市購的五百石陳糧,不知可夠王府過冬?“ 紫嫣臉色驟變,步輦上的珍珠簾子嘩啦作響。晏菡茱已扶著沈鈞鈺踏上玉階,雪地裏留下一串淺淺的腳印。 靖安侯沈文淵的馬車碾過宮道薄霜,玄色大氅下的手指輕叩膝頭。他閉目養神時,腰間螭紋玉帶扣映著車窗透進的雪光——今夜必要讓紫嫣郡主明白,靖安侯府的門楣不是她能攀附的。 皇莊內外金吾衛林立,銀甲在暮色中泛著寒光。晏菡茱扶著侍女踏入垂花門,瞥見廊下兩個執拂塵的宮女虎口有繭,分明是喬裝的金林衛暗探。 “五品以上皆需列席。“引路嬤嬤碎步急催,“世子夫人這邊請。“ 宴廳內龍涎香混著炭火氣,晏菡茱在末席落座。鎏金燭台照得她鬢邊點翠鳳釵流光溢彩,卻掩不住眼底警惕——案上八珍冷盤結著霜花,銀箸碰在凍硬的炙鹿肉上叮當作響。 鄧夫人挨著她坐下,忽然壓低嗓音:“郡主盯您許久了。“ 晏菡茱團扇半掩朱唇:“姐姐莫碰這些吃食。“她袖中藏著鬆子糖,就著半盞冷茶咽下。抬頭正撞見對麵紫嫣郡主絞著帕子,丹寇指甲幾乎掐進檀木案幾。 “萬壽無疆——“ 山呼聲中,景仁帝扶著太後入席。晏菡茱隨眾叩拜時,瞥見紫嫣郡主鬢邊赤金步搖亂顫——那墜著的東珠,分明是去年南詔進貢的珍品。 梁國舅獻上的紅珊瑚足有兩人高,枝丫間綴滿夜明珠。晏菡茱卻盯著紫嫣郡主身後捧錦盒的宮女——那丫頭指尖發青,怕是攥著毒囊太久。 “臣女獻上《萬壽圖》。“紫嫣突然出列,杏黃襦裙掃過青磚,“此乃請大相國寺高僧開光......“ 晏菡茱撚著袖中銀針,趁眾人注目時刺入冷炙。針尖未變黑,她卻嗅到絲若有似無的苦杏味——竟是西域奇毒“醉春風“,遇熱方顯。 絲竹驟起時,鄧夫人突然輕咳:“那宮女......“ 捧著鎏金酒壺的綠衣宮女踉蹌而來,腰間禁步撞得叮當亂響。晏菡茱在她跌倒瞬間霍然起身,石榴裙擺堪堪拂過潑出的酒液。 “奴婢該死!“宮女伏地顫抖,袖口露出半截青紫腕子——分明是被人掐著灌過藥。 紫嫣郡主手中玉盞“當啷“砸在案上。晏菡茱卻溫聲道:“雪天路滑,公公帶她去換雙皂靴罷。“轉頭對鄧夫人眨眼,“姐姐的胭脂沾了酒氣,可要補妝?“ 煙火乍破夜空,映得紫嫣麵容扭曲。她盯著晏菡茱紋絲未亂的發髻,突然瞥見靖安侯正在與太子對飲。玄色蟒袍襯得那人眉目如畫,指節叩在青玉盞上的節奏,竟與三年前校場比箭時一般無二。 “本宮聽說世子夫人擅調香。“紫嫣突然揚聲,“今日萬壽宴,何不獻藝?“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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