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家府邸，正堂。
    上好的紫檀木八仙桌幾乎要被一個壯碩的男人拍碎。
    “豈有此理！豈有此理！”
    孔家家主孔泰身穿絳紫色錦袍，看到麵前的場景，氣得滿臉橫肉都在發抖。
    他的獨子孔慶，正像一灘爛泥般躺在偏廳的軟榻上，口歪眼斜，白沫還在嘴角掛著。
    孔家請遍了城中名醫，所有人都隻說氣血攻心，神魂受創，怕是過不了多久。
    堂下，還坐著三四個同樣衣著華貴的男人，一個個臉色鐵青。
    肥頭大耳的錢家主，捏著茶杯的手指發白“孔兄，我那不成器的兒子也好不到哪裏去！這簡直是在打我們孔雀國所有世家的臉！”
    “兩個來路不明的妖女，竟敢在都城行此凶事！必須嚴懲！”留著一撮山羊胡的李家主陰惻惻地道。
    “依我看，直接封鎖全城，挨家挨戶搜！我就不信，她們還能插上翅膀飛了不成！”
    孔泰猛地一揮手，聲音如同淬了冰“搜？怎麽搜！連人都沒看清就消失了！但這件事，絕不能就這麽算了！我孔家的臉麵，比我這條命都重要！”
    他眼中閃過一絲狠厲“傳我命令，將今天在那條街上所有見過那兩個妖女的賤民，全都給我抓起來！一個不留！”
    錢家主一愣，隨即撫掌大笑“妙啊！孔兄高見！那些賤民不是把她們當神仙嗎？我們就把這些信徒抓來，一個個地殺！我倒要看看，那兩個所謂的神仙，是救還是不救！”
    “若是不救，她們在百姓心中那點可笑的威望便蕩然無存！若是敢來救……”李家主眼中寒光一閃，“城防軍早已布下天羅地網，定叫她們有來無回！”
    幾個家主一拍即合，臉上重新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就在這時，一個管家連滾帶爬地跑了進來，神色慌張“家主！家主不好了！”
    孔泰眉頭一皺“慌什麽！天塌下來了？”
    “外麵都在傳，說那兩個女子是梁國來的神使，是山神娘娘派來的人！”管家氣喘籲籲地說道，“還有趙家、孫家都派人傳話，說、說我們孔雀國當初能從黑氣災難中活下來，全靠山神娘娘庇佑，讓我們千萬不要恩將仇報，與天虞山神為敵啊！”
    “放屁！”孔泰一腳踹翻了身邊的椅子，“兩個普通人而已，怎麽可能和山神娘娘扯上關係？而且神明遠在梁國，怎麽可能知道這裏發生了什麽？一群蠢貨，真的以為那位存在，會為幾個普通百姓出頭？”
    話音剛落，錢家主那邊也有家仆匆匆來報，內容大同小異，甚至還多了一句“家主，孫家老爺子說，他家不摻和了，已經把自家少爺領回去禁足了。”
    “沒骨氣的東西！”李家主啐了一口。
    孔泰卻是不屑冷笑“一群膽小如鼠的廢物！退了也好，省得礙手礙腳！我意已決，今天誰也別想攔我！來人，去抓人！誰敢反抗，格殺勿論！我倒要看看，是那山神厲害，還是我孔泰的刀子更硬！”
    命令下達，孔府的護衛迅速衝了出去。
    然而，他們前腳剛踏出府門，後腳就有一個衣衫不整、發髻都跑歪了的中年男人瘋了一般衝進正堂。
    “大哥！大哥！快住手！快把人叫回來啊！”來人是孔泰的堂弟孔源，他一把抓住孔泰的胳膊，臉上是前所未有的恐懼。
    “你瘋了？”孔泰一把甩開他，“沒看到我在辦正事嗎？”
    “正事？你這是在給我們整個孔家掘墳啊！”孔源的聲音尖利得變了調，“我剛才去打聽了！大哥！你聽我說！就在那兩個女子消失的同一時間，我們都城東坊的山神廟神像，迸發出了衝天的金光啊！”
    孔源的話，讓所有人都愣住了。
    孔泰臉上的獰笑也僵住。
    錢家主剛端起的茶杯哐當一聲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李家主下意識地去捋自己的山羊胡，結果用力過猛，硬生生薅下來幾根，疼得他一哆嗦，卻渾然不覺。
    “你，你說什麽？”孔泰的聲音有些發顫。
    “是真的！千真萬確！”孔源急得快要哭出來了，“半個城的人都看見了！那金光和街上那女子身上發出的光一模一樣！她們根本不是什麽神使！那位存在肯定是山神娘娘的真身，是神明行走在人間啊！”
    “神明？”錢家主肥碩的身軀癱軟在椅子上。
    名貴的太師椅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
    幾個家主麵麵相覷，都能看到對方眼中的驚駭和恐懼。
    他們剛剛叫囂著要用刀子，去碰一碰真正的神明？還要殺了神的信徒，逼神現身？
    一股寒氣縈繞全身。
    “快，快去查！再派人去查！”孔泰的聲音已經帶上了哭腔。
    不用他們再派人，消息很快從四麵八方飛來。
    “家主，城西的張屠夫說他看見了，神廟金光萬丈！”
    “家主，城南的李裁縫也說……”
    “家主，是真的，神明顯聖了！”
    每一條消息，都讓他們下意識倒退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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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孔泰再也站不住了，一屁股跌坐在地上，雙目失神，口中喃喃自語“完了，全完了……”
    其他幾個家主失魂落魄地各自返回府中。
    然而眾人沒有想到，這場神罰來的如此之快。
    李家主剛踏入自家大門，就看到管家連滾帶爬地跑來，哭喊道“老爺！我們家城外的百畝良田，就在剛才，一瞬間，全都枯死了！綠油油的麥苗，全都變成了幹草啊！”
    錢家主那邊，他最引以為傲的七進七出的大宅院，主梁哢嚓一聲斷裂，半個府邸轟然倒塌，將他收藏多年的金銀珠寶全都埋在了廢墟之下。
    而最慘的，莫過於孔家。
    孔泰回到府中，發現所有參與過勾結黑氣妖邪，私下裏供奉醫神使者的族中長老和子弟，全都七竅流血，暴斃而亡，死狀猙獰，仿佛在死前看到了什麽極度恐怖的東西。
    那一刻，孔泰、錢家主、李家主……
    所有當初參與勾結的家族，全都受到了各種方式的懲罰。
    等他們悔悟過來，一切都太晚了。
    幾個家主的身體身體也很快不受控製，雙膝一軟，齊刷刷地朝著城中百姓的方向跪了下去。
    “啪！”
    孔泰揚起手，狠狠地給了自己一個耳光，聲音清脆響亮。
    “啪！啪！啪！”
    錢家主、李家主等人，也瘋狂地扇著自己的臉。
    他們的嘴巴不受控製地張開，涕泗橫流，哭嚎著向著所有百姓懺悔。
    “我們錯了！我們有罪！我們瞎了狗眼，竟敢冒犯山神娘娘！”
    “我們是畜生！我們豬狗不如！求山神娘娘饒命，求大家饒命啊！”
    街道上的百姓們都看傻了，這是哪一出？
    前一刻還要抓人殺人的惡霸，現在怎麽跪在地上自己打自己？
    更讓他們震驚的還在後麵。
    孔泰一邊流著血淚，一邊用嘶啞的聲音對身後的管家下令“開府庫！把我孔家所有的家產，田契、金銀、布匹，全部分給城中百姓！快去！”
    “散盡家財！我們願意散盡家財，隻求贖罪！”錢家主和李家主也發出了同樣的命令。
    在所有人都沒反應過來的時候，這些不可一世的家主們，在用盡最後一絲力氣下達完命令後，猛地噴出一口黑血，身體一僵，隨即像一灘爛泥般癱倒在地。
    氣息全無，死不瞑目。
    百姓們親眼見證這一幕，下意識歡呼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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