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
    見裴知予的馬車走遠了，沈語柔才走上前，怯怯地握住了蘇夫人的手。
    蘇夫人兀自望著遠方出神，好半晌，才回過神來，慢慢地甩開了沈語柔。
    “先回府。”她聲音冰冷，再不複往日的慈愛。
    沈語柔瞬間如墜冰窟。她求救似的看向了一旁的沈衡，可沈衡已經大步朝馬車走去，沒有回頭看她一眼。
    沈語柔隻好低著頭，默默地跟了上去。
    ……
    西院。
    今日是裴知予服藥的最後一日。
    雪棠服侍著裴知予喝了藥，看著裴知予沉沉睡去。這藥喝完便會讓人昏睡，裴知予每次都要睡上大半個時辰才會醒來。
    按照古籍上的記載，此法能不能成，就看明早裴知予醒來後的狀況了。想到此處，雪棠心裏不免有些忐忑。
    不管是出於什麽目的，她終歸是希望裴知予能好起來的。
    那樣英武俊朗的男人，若這輩子都不能再開口說話，實在可惜。
    雪棠坐在床邊陪了裴知予一會兒，然後便站起身，回偏房拿了些止痛消腫的藥，打算給蘭心送去。
    沈語柔不在東院，蘭心要出來便容易多了。見是雪棠來找她，蘭心放下手裏的活計便跑了出來，有些緊張地對雪棠說道：“姨娘，奴婢今日表現得如何？”
    “很好。”雪棠笑著把手中的藥瓶遞給她，“隻是委屈你了，身上還疼不疼？我給你帶了些藥，止痛是最靈的。”
    “多謝姨娘。”蘭心連忙接過來，“奴婢不委屈的，隻要讓京中的人都知道大夫人的本來麵目，也算是替奴婢出了口氣，奴婢不覺得委屈。”
    雪棠道：“方才在回府的路上，我已經把你的事跟二爺說了。今日之事後，大夫人必定記恨於你，你再待在東院，定然會受欺負。二爺已經派人知會了老夫人，從今日起，你便到西院來做事吧。剛好我如今懷著身孕，身邊缺個伺候的人。”
    蘭心聞言，當即就要跪下道謝，被雪棠一把拉了起來。
    蘭心紅著眼睛道：“姨娘大恩，奴婢永生難忘。”
    雪棠真誠道：“今日的事，是我要謝謝你才對。如果不是你以身入局，想要讓他們認清沈語柔的真麵目，還我清白，怕是沒那麽容易。”
    說著，雪棠便放開了蘭心的胳膊，笑道：“好啦，快去收拾東西吧，我在這兒等你。”
    蘭心連忙抹了把眼睛：“哎，奴婢、奴婢這就去！”
    蘭心的東西不多，隻有幾件衣裳鞋襪，她很快就收拾好東西，拎著包袱從院子裏跑了出來。
    雪棠正要帶著蘭心離開，忽然聽見了翠春的聲音：“姨娘。”
    雪棠微微皺眉，停住了腳步。
    翠春猶豫著追了上來，小聲道：“姨娘……不，小姐，奴婢知道錯了，奴婢今日在陛下麵前坦白了奴婢之前做下的錯事，便是想求小姐原諒，求小姐給奴婢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吧！”
    見雪棠不為所動，翠春咬咬牙，顧不得蘭心還在旁邊，徑自朝雪棠跪了下去。
    “當初的事是奴婢的錯，是奴婢一時鬼迷心竅做了對不起小姐的事，隻要小姐願意留奴婢在身邊，奴婢這輩子願意給小姐做牛做馬，求求小姐了……”
    說著，翠春不顧滿地的塵灰，就開始咚咚咚地朝雪棠磕頭。
    雪棠冷笑道：“你認錯人了吧？我可不是什麽小姐，和沈家更是沒有半分關係。今日即便你不肯對陛下說出真相，隻要陛下下令嚴查此事，你和沈語柔做的那些醃臢事，早晚是瞞不住的。當初你背叛我投靠了沈語柔，今日又背叛沈語柔想要投靠我，當真是可笑。我不會原諒你，也不會再在你身上浪費時間。往後的路，你自己走，是死是活，都和我沒關係。”
    說罷，雪棠便挽住蘭心的胳膊，頭也不回地從翠春麵前離開了。
    翠春咬著唇，眼睜睜看著雪棠的身影消失在小路盡頭，她的目光慢慢地黯淡下來，心如死灰地閉上了眼。
    她今日在陛下麵前坦白，就是存了孤注一擲的念頭，想著雪棠看在她承認錯誤的份上，能原諒她昔日的罪行，不曾想雪棠竟會如此絕情。
    雪棠變了，不再是以前那個永遠溫柔笑著，對誰都好的小姐了。
    翠春慢吞吞地站起身，絕望地轉身往東院裏走去。翠春清楚地知道，等沈語柔回來等待她的將是怎樣的責罰，不過她已經沒什麽可指望的了，沈語柔要打要罵，她都受著便是，就當是為自己贖罪吧。
    此時，丞相府。
    沈語柔跪在正堂，眼睛早已哭得紅腫，惴惴不安地低著頭。
    蘇夫人和沈衡坐在主座上，臉色陰晴不定。沈臨風則不停地來回踱步，一會兒唉聲歎氣，一會兒恨恨地瞪沈語柔一眼。
    沈臨風這兩日染了風寒，便沒隨家中前去景王府赴宴，待沈衡和蘇夫人回來，他才從他們口中聽說了這件事，震驚得幾乎失語，等他反應過來，氣得當即就甩了沈語柔一巴掌。
    “我就說嘛，阿念那麽善良，又一向敬愛祖母，怎麽會明知祖母身子不好，還故意拿這樣的消息來刺激她！原來都是你做的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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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語柔捂著臉，眼淚瞬時便落了下來：“哥哥打我做什麽，我是你親妹妹啊……”
    “你還有臉說這些？”沈臨風怒氣衝衝地衝她吼道，“你差點害死阿念你知不知道！爹爹和娘親自覺對你虧欠，把你接過身邊之後對你處處溺愛縱容，哪裏知道你曾經做過這樣的惡事，害得爹娘當著那麽多人的麵被陛下訓斥！你是要毀了整個沈家嗎？”
    沈語柔哭著看向蘇夫人：“母親，女兒真的不是有心的，女兒隻是怕，怕母親更喜歡雪棠，舍不得和她這麽多年的母女情分，日後會冷落女兒，所以才想把她趕出去……女兒也不是存心要氣死祖母的，女兒隻是讓翠春把這消息告訴祖母一聲而已……”
    “夠了！”蘇夫人終於忍無可忍，怒聲斥道，“當初我就不該信你的鬼話！你是我懷胎十月生下的，怎麽性子與我一點都不像呢？你該慶幸阿念還活著，若是當時她凍死在外頭，我這輩子都不會原諒你！”
    沈語柔仰著臉，怔怔地望著蘇夫人。
    “母親，我是您女兒啊，您怎麽能對我說這樣的重話？”
    蘇夫人沉著臉，眼前的沈語柔，和當初那個怯生生站在她麵前喚她母親的沈語柔一樣，隻會用這副可憐兮兮的樣子來博取她的同情和憐惜。
    蘇夫人攥緊了茶盞，她忽然想，若是她從來沒生下過沈語柔該有多好？阿念還好好地待在她身邊，一家人其樂融融，那是多好的日子啊……
    “爹爹何事找我？”
    沈熠的聲音讓蘇夫人從冗長的思緒中回過神，她抬頭看向沈熠，仿佛看見了救星般，眼睛都亮了起來：“熠兒，你和阿念關係最好了，你替娘親在阿念麵前說幾句好話，讓阿念原諒娘親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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