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千在黑沉的夢裏，看見了一隻巨大的眼睛。
    這隻眼睛並不像是在看她，反倒像是在吞噬她。
    瞳仁裏一圈圈繁複瑣碎的光圈和紋路像是某種封印，距離她越來越近。
    華千拚命地想要後退和閉眼不與它對視，但是於事無補，這隻巨大的眼睛始終高懸在她的麵前。
    最終，華千放棄了掙紮，任由自己被吞噬。
    當她跌落瞳仁中央的一瞬間，猛然從夢中驚醒。
    入目是黑塔的天花板，將華千一把拉回了現實。
    不知道是不是夢的影響，她感覺自己的左眼有些難受，抬起手揉了揉。
    她在床上坐起身，發了一會兒呆，像是開機後在緩衝自己這幾天的遭遇。
    直到她緩衝結束，給了角落一個眼神，盤在那裏的小小一隻黑蟒立刻接收到了華千的眼神。
    貼心地為她喚出了個人係統界麵。
    有點無聊啊……華千猶豫了一下，點向了紅點最多的好友界麵。
    通過遊戲玩家，往往會能夠獲得另一方麵的信息，區別於係統所能提供的官方信息，而是從同樣身份角度才能擁有的經驗。
    華千隨手從發出好友申請的幾百個人裏ro了兩個通過了。
    【您已將玩家“瓏”添加至好友列表，快打個招呼認識一下吧！】
    【您已將玩家“曾流水”添加至好友列表，快打個招呼認識一下吧！】
    沒想到另一邊立刻就有了主動反應。
    【好友瓏發起一則空間拜訪申請。同意拒絕？】
    華千看到了拜訪申請，本能地緊張了一下，猶豫了一下，還是掀開被子下了床。
    等到她點了同意鍵時，已經是收拾完之後的事情了。
    “篤篤”的敲門聲從黑塔外傳來。
    拉開門的一瞬間，漫天的星空中就像是出現了截然不同的另一個圖層。
    門前的少女不高，過肩的一頭淺粉色小卷毛蓬鬆得很，一雙圓圓的擬獸金瞳杏眼，正好奇地盯著華千。
    她的頭上甚至有兩個奶白色小犄角，看起來就像是個動漫人物。
    “哇，你真人比直播還要好看！太陽係人類不上鏡原來是真的呀!”
    少女一看見華千就兩眼一亮，一點都沒有身為陌生人的分寸感。
    不過她的出現也正是華千希望的，於是笑著呈了少女的誇讚，側了側身讓她進屋。
    “你好，我叫瓏，看你的直播間很有意思，想來交個朋友！”瓏笑起來很甜，露出了尖尖的小牙齒，“我也是銀河係服務區的玩家，不過來自獵戶座星雲，和你們太陽係離的挺近！”
    “獵戶座星雲？太陽係人類……？”華千的目光在瓏的眼睛和角上浮遊了一下，謹慎地從瓏潮的話裏摘出兩個詞。
    無限星際的玩家範圍原來這麽寬廣的嗎……還真是在宇宙裏嗎？
    華千的大腦有些宕機。
    瓏對華千的態度非常友好，甚至可以說是熱切，同時她對華千的神情也很敏銳：“你不會以為我是npc吧？”
    華千搖了搖頭：“我隻是突然覺得，無限星際的製作組真的有些東西。”
    畢竟地球還尚未發現宇宙中的第二個人類族群，甚至還沒發現宇宙中擁有生命跡象的第二個恒星。
    而在這裏，銀河係卻隻是無限星際的其中一個服務區……
    有點井底之蛙被強行拽出了井的感覺。
    惆悵。
    “製作組確實是很了不起，不過新人都會有這樣一個過程，相信我你已經適應得很好了！”
    “無限星際，真的沒有辦法退出嗎？”
    雖然這個問題早在華千進入隕落方舟前就已經問過了黑蟒，並且已經得到了官方答案，但是華千還是沒忍住問了。
    “退出當然是不可能的哇！在新人通關《九樓》時，係統邀請你的時候已經給過選擇啦！”
    瓏絲毫不奇怪華千會問這樣的問題，因為無限星際確實是用無恥的方法騙了很多玩家。
    無限星際不僅騙人來，而且還在第一個副本時就篩掉了很多後悔想回家的新人玩家。
    其實這也是瓏這麽著急想來親自和華千談一談的原因。
    她才是有真正疑惑的人。
    “說起來，在進來無限星際之後的第一個副本裏，無限星際會給一個隱藏任務，讓你覺得有機會回去，實際上這個任務是死亡陷阱，做了必死。”
    瓏一邊注視著華千的表情，一邊跟她科普死亡陷阱。
    華千不做聲了，如果按照瓏的說法，自己確實是死死地踩進這個必死陷阱裏了來著……
    所以，她為什麽現在還活著?
    她很疑惑，但是表情並沒有什麽變化，看不出任何信息，引得瓏隻能繼續解釋下去。
    “我真的很好奇——你知道自己最後是怎麽完成隕落方舟這個副本的嗎？直播間裏大家都以為你在最後還是選擇了死亡陷阱，但是卻出現了塞繆爾，然後你的直播立刻中止了，並且最後你還活著出來了，簡直是個奇跡！”
    瓏像是打開了話匣子一樣，細數華千直播中的種種異象，但是說出來的話卻令華千臉上的笑容有些遲滯。
    塞繆爾？
    啊？
    等等，是她理解中的那個塞繆爾嗎？《九樓》裏出現過的那個？
    她不知道啊！
    在不笑的時候，華千的雙眼比平時顯得更黑，更加深邃。
    “不方便說也沒有關係，活下來了就好。” 看到華千的沉默，瓏也很理解，於是換了個話頭，“你是不是還沒見過公共大廳？我帶你去看看吧！自己摸索的話會很慢的！”
    瓏的手順勢搭在了黑塔的門上，從內向外，隨著她用力推動，就像是吸管紮破了牛奶盒子。
    門切割了虛空，喧鬧的人聲立刻從割裂的時空另一邊傳了過來。
    華千幾不可聞地躲了一下，卻被自來熟的瓏一把拉住，粉色羊毛卷的少女回頭看她。
    背後不再是無盡的星空，而是絢爛的、近在眼前的銀河。
    “來吧華千——歡迎你來到無限星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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