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忬算看出來了，人是鬥不過妖的，渡戊都能謹慎到，從她剛踏進鏡像空間那刻起。
    就化身成坐在馬車裏的人，故意往她外衣甩髒水，隻為試探她的真假，論心細如發，她哪是人家的對手啊。
    “你挺精明的。”
    這是時忬再三思慮，唯一能對他表達出來的讚譽。
    渡戊搖頭，一麵觀賞戲台上，薄凡卞菲兩人的獻藝，一麵享受時忬周身，那沁人心脾的清香。
    “我若真精明，在此苦等2000年的人，就不會是玉卿，而該是你。”
    頓了頓，渡戊稍稍加重抱著時忬得力道。
    “你與其責怪男人，都是三心二意的生物，不如先照照鏡子，看看你自己。這世上，沒有任何一個男人，能夠抵擋你的魅力，除非，他性取向有問題。”
    時忬簡直驚呆了！
    不過是鏡像空間中，短短幾小時的接觸，他不但能通過攝取記憶，得知她是個不屬於古時的現代人。
    還能把一個又一個新鮮的詞匯，學的如此得心應手？
    這白話說的，可比渡夙跟初霽熟練多了，他怎麽能的啊？
    這不完了嗎？
    時忬現在，隻覺得頭疼，渡戊明顯要比先前的二妖，難對付的多。
    一曲唱完，渡戊抬起雙手，為他們拍下了幾下鼓鼓掌，側頭，他含情脈脈看向時忬。
    “我在王宮寢殿，特地為你備了一桌愛吃的酒菜，隨我去用些？”
    王宮？
    寢殿？
    時忬猶記得擊殺初霽時，那老妖在床榻上，對她做過的事。
    想問可以不去嗎？但不等開口，渡戊就先她一步。
    “別怕，我不會傷害你，亦不會強求你，我不是我哥，更不是初霽。”
    他細膩的指背探出，輕輕拂過時忬側臉的輪廓。
    “我知道，你是來殺我的。你藏於袖口處的粉玉珊瑚柄，銀製彎刀短匕，是能夠鎮壓我的法器。”
    時忬聽完，心裏頓時“咯噔”一聲。
    她不但演的不像，連此行的目的，都被他識破的輕而易舉。
    “你相信親兄弟之間的連體感應嗎？在你親手斬殺渡夙時，我便已知今晚，在劫難逃了。”
    “可惜，你沒有第一個來殺我，反而選了初霽，是否在你們女人眼中，擁有一副好皮囊，便已足夠？”
    時忬無語，這都什麽拈酸吃醋的屁話？
    她先找上初霽，不過是因為他銅鏡的封印，已經產生裂痕了而已。
    渡戊猜不透她心中的想法，隻把摩挲過她臉頰的掌心放下，轉又朝上。
    “把短匕給我。”
    時忬認命的歎了口氣，看來要想順利擊殺渡戊，還要在這耽誤許久的功夫。
    這妖怪不會因此，把她給囚禁起來吧？
    注意到薄凡卞菲，有想跟他交手的衝動，時忬搖頭，就憑渡戊如履如臨的行事作風，硬拚隻會兩敗俱傷。
    想了想，時忬終是妥協，滑出袖口，謝弋修給她的匕首，原封不動，擱在渡戊掌中。
    後者垂眸一瞥，這手感絕佳的淡粉玉質珊瑚柄上，雕刻著活靈活現的龍駒鳳雛圖。
    彎刀整體，約有一個成年人前半臂的長度，刀鋒銳利，閃爍著凜冽逼人的寒光。
    渡戊自嘲一笑，麵容露出一絲傷情的神色，又迅速消失不見。
    他將彎刀短匕，化作白霧狀收起，要命的是，動作快到時忬根本看不清楚，他到底是把法器，藏到哪裏去了…
    還在腦海搜索用來對付他的策略時，渡戊倏地起身，將她打橫抱起，朝不遠處那座，巍峨聳立的王宮走去。
    時忬嚇了一跳，剛伸出小手，抓住他肩膀的衣襟。
    就聽他對還愣在原地的繆曼三人吩咐。
    “你們也進來吧，歇個腳，喝盞茶。”
    他還挺貼心！
    三人私下交換眼神，不做他想地邁開雙腿跟上去。
    進到瑰麗繁華的王宮，見這裏一個人影都沒有，隻有成排的王旗，迎風飄舞。
    時忬不禁感到好奇，這人都哪去了？難道渡戊一個金尊玉貴的王，平日不需要人服侍的嗎？
    “在你來前，我已將他們遣散了，左右早晚都是要死的人，我隻想在死前，與你單獨相處完，所剩無幾的時間，不想被外人打擾。”
    時忬抬起秋波流轉的水眸，看著為她答疑解惑的老妖，他此刻的言語，斥滿意料之外的悲涼。
    有種仿佛早將生死，置之度外的從容。
    進到寢殿，時忬被渡戊，放在杉木餐桌側麵的矮凳上，自己則去到她對麵坐下。
    時忬四下打量一圈，屋內現有的裝潢設計風格，素雅的灰粉綢布，搭配純白的輕紗。
    貼合岩壁牆麵放置的樹杈廊架上，擺著各式各樣，出自戰國時期的古董文物，一看便知價值連城。
    無論貼金的桌麵，還是雕花的臥榻，都由珍貴稀有的翹角楠木鑄造，雖說格調偏向昏暗，但也別有一番質樸的美感。
    “這是我首次下廚，為人做飯，你嚐嚐。”
    眼前的桌麵上，用螺鈿餐盤裝著的菜品，大多都是清一色的基礎擺盤，不帶任何顏色花哨的裝飾。
    有雞鴨魚蝦肉，時蔬鮮果菇，看著不算特別有食欲，但聞起來卻香氣撲鼻。
    渡戊夾了一筷子切好的炙烤羊羔肉，擱進時忬手邊的玉碟裏。
    “吃吧。”
    時忬依言拿起，較比尋常餐具，略長的竹木筷子，筷頭鉗起那一小塊肉，填進嘴裏嚼著。
    火候適中，外酥裏嫩，不鹹不淡，唇齒留香，沒有羊肉濃鬱的腥膻味，咬上一口，滿嘴爆汁。
    “很好吃，你說你是第一次下廚，難道從前，你都不做給玉卿吃的嗎？”
    渡戊笑笑，玉手輕抬，門外便有一個太監模樣的近身部下，為端坐在兩張茶桌邊緣的繆曼三人。
    奉上沏好的熱茶，跟幾盤名貴的王室點心。
    說是想跟時忬獨處，可還是本著尊重他人的心態，將他們一起，從門外帶了進來。
    “她身邊有太多人，都願為她勤學苦練，成為廚藝精湛的烹飪高手。例如初霽，他便是我們幾人裏，做飯最好吃的一位。”
    渡戊提起盛滿瓊漿玉露的雙耳酒杯，材質是金器銅製，鐫著福祿雲紋。
    “唯一的美中不足，是玉卿不會飲酒，她討厭酒味，與你截然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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