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謙也沒有想到，他會遇到這麽好的機會。
    早在幾個月前，廠裏就收到了文件，要大力改革棉紡廠。
    為了滿足人們日益增長的對美的追求，廠裏需要生產一些老百姓需要的，好的，高級的麵料。
    可問題的關鍵是廠裏沒有資金。
    沒有資金，就不能進行新產品的研發和生產。
    必須把廠裏積壓的所有庫存都清出去，回籠資金後，才能夠去做這件事情。
    他這次出去就是想要趁著改革的東風，多拉幾個大單子回來。
    另外還有一件最要緊的事情。
    因為設備和生產資料的限製，廠裏曾經出過一大批不太好的油蠟布。
    這種布過於粗糙，透氣性很差。
    本來是打算當桌布，窗簾那一類的東西去賣的。
    但沒想到，市場的銷量特別差。
    後來一調研才知道。
    有錢的城裏人，他們會買那些高檔的布做窗簾。
    根本就看不上這種。
    鄉下沒錢的人呢？根本就不需要桌布窗簾等。
    他們買布料，就是為了做件衣服。
    可這種油蠟布又硬又不透氣。做衣服很不舒適。
    幾乎不能穿。
    最重要的是，它跟老土布的價格差不了多少。老百姓寧願自己織土布，也不會買這種東西。
    所以啊，當初那批布做出來之後，隻在各個縣城及農村售賣了一段時間。
    因為實在賣不掉，便就此堆在了倉庫。
    也虧得這玩意兒又硬又厚，還能抗濕氣，才得以保存到今天。
    今天看到羅文婧的包，他立刻就有了靈感。
    油蠟布不好賣，它可以做成包呀。
    正好給廠裏的縫紉部添一件大單子。
    而且，若是做成這種款式新穎，設計獨特的包，說不定能賣出毛料的價格來。
    到時候，廠裏所需要的下一筆資金可就有著落了呀。
    他拿起筆，想要照著包的樣子把圖像畫下來。
    第六麵棉紡廠也有老師傅的，到時候給他們一看，大概就知道就能就知道怎麽做了。
    眼前突然一亮。
    包沒了。
    抬頭一看，羅文婧已經把包抱在了懷裏，還笑眯眯地盯著他看。
    歐陽謙有些不解，“文婧小同誌，你這是....”
    “歐陽主任，您要是想要我這個包的設計圖紙呢？我可以給你，不過，你得出版權費。”
    “轟”的一下，歐陽謙感覺自己的老臉都紅了。
    剛剛他實在太激動了，居然把這件事情給忘到腦子後麵去了。
    不過，他也是沒有想到，麵前這個不過十八九歲的小姑娘，居然知道版權費，設計圖紙。
    他剛剛完全是小看了人家呀。
    他連忙站起來，朝著羅文婧伸出手。
    “文婧小同誌，真是太不好意思了。我剛才一急，就給忘了，我向你道歉。”
    羅文婧笑了一下，也握住了他的手。
    “沒關係的，歐陽主任太客氣了。”
    接下來的談話就比較開誠布公了。
    歐陽謙沒再藏著掖著，把目前廠裏的一些主要難處簡單的說了一下。
    “文婧小同誌，我看你這個包的款式太好了，如果能夠趕過年的時候做一批出來，一定會大賣特賣的。”
    “你說個數吧，這版權費和設計圖紙大概要多少錢？”
    羅文婧在心裏琢磨了一下。
    對方是銷售部的主任，出手買下一個設計圖紙的權利還是有的。
    不過為了保險起見，她還特地問了一句。
    “歐陽主任，我這個費用不小，你能做主嗎？要不要跟廠裏商議一下？”
    之所以這麽問，就是為了給一會兒的價格找到一個退路。
    他要是答應就答應，不答應也不會以回去商量的借口來拒絕她。
    歐陽謙爽朗地笑了一聲。
    “放心吧，我一個主任還不至於欺負你一個小孩子，幾百塊錢以內，我能做得了主。”
    聽見這話，羅文婧鬆了一口氣。
    這位老同誌還挺有良心，真沒想著以老欺小，隻花幾十塊錢就買她的獨家設計。
    幾百元以內可是個富有靈性的好詞兒。
    她喜歡！
    笑了一下，她便開始了表演。
    “歐陽主任，我年紀小，沒見過什麽世麵，要是說錯了什麽，您批評指正，千萬不要生氣，你看這樣可以嗎？”
    歐陽謙一怔，又笑著點了頭。
    “好好好，你說吧！”
    他就不信了。
    一個十八九歲的小姑娘能要出多高的價格去？
    隻怕一兩百塊錢都能讓她睡不著覺了....
    “是這樣的，歐陽主任。”羅文婧掰著手指頭開始算。
    “第一，我這一個設計和版權在國內是獨家，隻有我有。”
    “第二，你買了我的設計和版權是準備要商用的，按照你們廠的規模來算，這其中的利潤隻怕得以十萬為單位計算，所以我不能賤賣。”
    “第三，還有八九天就要過年了，您是打算下了車就拿著圖紙去開工吧，這樣一來，我就得在火車上熬夜給你畫圖紙，這可費眼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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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後，綜合以上幾點，我的要價是......”
    歐陽謙聽得是心驚肉跳。
    他開始害怕羅文婧會突然喊出一個天價來。
    這小姑娘看著挺聰明的，怎麽沒聽懂他之前的話呀。
    他說的是幾百塊錢以內都可以做主呀。
    還有，她這頭頭是道的，怎麽這麽懂行？
    特別是第二條。
    她是怎麽知道版權商用這個詞的？
    還會算利潤？
    “....一千塊...”
    歐陽謙的眉毛狠狠地跳了幾下。
    正想說話的時候，卻聽羅文婧又開口了。
    “一千塊，好像有點太不近人情了，畢竟我和歐陽主任萍水相逢，一見如故，以後說不定還要多合作的，那就少算點吧，要個......”
    歐陽謙感覺自己的心都快提到嗓子眼裏了。
    說真的，他特別喜歡這個包的款式。
    他有一種預感，如果他們廠生產出了這個包，一定會供不應求。
    今年在紡織廠博覽會上的龍頭產品也有了保證。
    他都已經決定好了，隻要羅文婧的要價不要超過一塊千塊錢，他都能夠答應。
    “那就九百八吧，九八九八，久久發發...歐陽主任覺得怎麽樣?”
    歐陽謙隻覺得他一口氣都差點憋不上來了。
    繞這麽一大圈子，就少了二十塊錢。
    這跟沒少有什麽區別呀？
    萍水相逢，一見如故的情誼就值二十塊錢呀。
    對上羅文婧狡黠靈動的眸子，他心裏瞬間有了決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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