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這樣看著我做什麽？我跟你說的，你聽見了沒有？跟徐鎬峰離。”王民霞定定的瞪著她。
    “之前還想著，把你嫁給了軍人，能讓文昊到軍區醫院去看病。”
    “他走個關係，將來也能讓文昊吃上一碗公家飯。”
    “結果呢？你一嫁出去就跑了，一分錢都不往家裏給。”
    “那個徐鎬峰，對我不尊不敬。對我們這個家也是一點忙都不幫。他不幫，有的是人幫！”
    “你跟他離！”
    “聽到沒有，我是你媽，你必須聽我的。”
    “我生你養你，十月懷胎，生你的時候差點就死在了外麵。如果你不聽我的，對得起我嗎？”
    “你聽到了嗎？”
    絕望到了死心，人就會變得麻木。
    羅文婧覺得她就是這樣。
    從小到大，她已經記不清楚有多少次這樣的絕望。
    不，應該說那絕望是一點一點的壓上來的。
    從小的時候，王民霞不把她當人看開始；
    從她能聽懂的第一句咒罵開始；
    從王民霞第一次跟媒婆討論她的賣價開始。
    如果不是新社會，她早就被王民霞賣到窯子裏去換錢了。
    對這樣的一個媽，她到底在指望什麽呀？
    指望她能像正常的母親那樣，對她施予一點點的愛，一點點的肯定嗎？她早就不應該指望的。
    她本來早就該麻木的。
    “多少錢？他們給了你多少錢？”她盯著王民霞，“你也別不承認了。”
    “你做了什麽事情，我大概也能猜的到。”
    “有人冒充我朋友的名義，把你騙來了海州城。”
    “又有人出錢，讓你吐了好多內幕消息出來。包括羅有民不是我親爹的事情。”
    “包括你身上的這件襯衫也是人家給你報酬吧。”
    “我知道你早年間也是人上人。挺著大肚子，到處扒火車，搞運動，鬧革命。風光無限。”
    “你一向都認為自己應該是坐辦公室的命，而不是種田的。”
    “所以你很愛穿這種隻有幹部才穿的襯衫。那人投機取巧，看穿了你的心思，所以送了你這件襯衫，對吧？”
    “還有這些報紙...”
    說著，她探身過去，從床頭櫃上將那幾張報紙拿過來。
    她沒有看錯。
    王民霞不讀書，不看報，但是卻獨獨把這兩份報紙放在床頭。
    不管是為了自我欣賞成果也好，還是給她看也好，都不重要了。
    “你明明知道對方要做什麽？但你為了錢，毫無底線和廉恥。”
    “造謠誹謗，惡意汙蔑你自己的親生女兒。”
    “我沒有你這個媽。”
    她將兩份報紙狠狠的扔在王民霞的臉上。
    “你說吧，多少錢？多少錢買斷你我之間的親緣關係？”
    “多少錢？”王民霞突然笑了一聲。
    她躬身將掉落在地上的兩張報紙一一的撿起來，折好了，放在麵前的桌子上。
    自始至終，她的樣子都是平靜的。
    完全不像剛剛大喊大叫著，讓她跟徐鎬峰離婚時候的暴躁。
    羅文婧覺得這個樣子的王民霞更加令她陌生。
    “轉弟啊。”王民霞幽幽歎了一聲，一臉莫測笑意。
    “你如果想用錢來衡量咱們之間的母女關係。那可就有的算了。你真的確定要這麽算嗎？”
    羅文婧突然覺得這一幕很熟悉。
    是啊，前世也是有過這一出的。
    那時候她賺了錢，發了財，出了名。
    把王民霞和她爹，她的傻弟弟，她的幾個妹妹，四五個家庭，老老少少幾十個人全部都接到了海州。
    給她們找工作，讓她們上學進修，想讓她們做點小生意，在海州城紮根生活。
    可是她們仍然嫌不知足。
    明明知道徐建峰在外麵亂搞男女關係，王民霞居然帶頭幫忙瞞著。
    就是因為徐建峰能給她們很多錢。
    能把她們養在別墅裏，讓她們什麽也不幹，就能過上有下人伺候的舒服日子。
    後來，她想要跟她們斷絕母女關係的時候，王民霞也是像此刻這樣定定的看著她。
    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
    王民霞跟她細細的數算懷上她的艱辛，生養她的痛苦。撫養她時所經過的磨難。
    說她在她身上付出的，跟得到的所相比，連十分之一都沒有。
    她獅子大開口，要五個億。
    哈……
    她從來都不知道，她和王民霞的母女親情居然價值五個億。
    真是可笑。
    好在現在她還是一文不名。
    她倒想看看王民霞能要出什麽天價來。
    心中隱隱約約的有些疼痛，這種血肉割離的痛苦，她上一世曾經品嚐過。
    隻是現在提前了而已。
    她定定的點了點頭，堅定吐出一個字。
    “算！”
    “好，我跟你算！”王民霞拍了一下桌子，似乎等待這一天很久的樣子。
    “你既然要算，那就從你出生開始算。”
    “那報上的內容你也看了？我就實在跟你說了。我本來是不想生下你的，我本來是想扔掉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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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你是我的恥辱，因為你，我不得不回家。我徹底失去了我親愛的革命事業。”
    “這些你怎麽算？你不是愛搞事業嗎？你也想要自由，你告訴我事業和自由價值多少？”
    “我因為生你，徹底傷了身。所以生下你弟弟，才那麽體弱多病。”
    “要是他像你一樣，身體強壯，就不會生病吃藥，也就不會變成傻子。”
    “這一切都是因為你，你要負全責。”
    “要不是我對你這18年來的供養，要不是我讓你照顧你弟弟，你有機會讀書嗎？你有機會上學嗎？”
    “你也不可能跟他一樣，吃上雞蛋，吃上白麵。”
    “那些口糧可都是我和你幾個妹妹的碗裏省下來的。”
    “你想想你那幾個妹妹，各個都是又黑又瘦，就是因為你把好吃的全部都吃完了，把你自己長得白白嫩嫩。”
    “你這張好看的臉，你的好身材，全部都是我給你的，全部都要給我算錢。”
    “我想想看，還有什麽……”
    羅文婧已經麻木了。
    她真想自己從未降生在王民霞的肚子裏。
    她隻想跟麵前的這個女人徹底劃清界限。
    “不管還有多少沒算上，說出你的預期價格吧，或者，說出你的解決之道，讓我聽聽看。”
    聞言，王民霞突然伸手抓住了她的胳膊，雙目放光。
    “轉弟啊，我就知道你是個聰明的，你知道媽的意思，對吧？”
    “你隻要聽媽的話，嫁給那個人，他們家裏麵的人承諾了。隻要你嫁進他們家，以後每個月都會有人給媽1000塊錢，一直給到媽老死。”
    “她還會把你弟弟接到京都去治病。”
    “還說要是京都治不好，就送去國外治。”
    “她還說了，要給媽在當地安排一個婦女主任的職位，你知道，這可是媽的夢想啊。”
    “她說要把你幾個妹妹都送去上學，還要讓她們當工人。”
    “轉弟呀，這可是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啊。”
    羅文婧唇角扯了扯。
    “是嗎？那人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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