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玲的父母聽到遠處傳來的炮聲由疏到密，由遠及近，早就按捺不住興奮，等候在家門口了。
    “來了來了！”小玲父親踮起腳尖張望，隻見蜿蜒的炮龍在街角處露出金燦燦的龍頭，龍身隨著鼓點上下翻騰，所過之處鞭炮聲震耳欲聾，硝煙彌漫。
    見孩子們跟著炮龍隊伍一起回來，小玲母親連忙招呼他們：“快過來放炮！再晚些龍就要過去了！”
    她邊說邊把一掛掛紅紙包裹的鞭炮塞到每個人手裏。
    小玲和小豪是玩慣了的，齊齊將鞭炮點燃往炮龍身上扔，很有技巧的沒有砸到“遊龍好手”身上。
    相對於他們，蘇渺就有些膽怯了，遲遲不敢動手，線香的火星在夜風中明明滅滅，卻遲遲不敢湊近引線。
    她緊張地注視著舞龍隊伍，生怕自己一個失手，鞭炮會傷到那些在硝煙中穿梭的身影。
    眼看著炮都快放完了，她一手沒出。
    舞龍頭的大叔早就注意到這個愣住的漂亮姑娘了，喊道：“小同誌！盡管放心丟，丟到我們身上也不用怕的！”
    大叔話音未落，一個鞭炮就在他腳邊炸開，他大笑著跳起來，龍首順勢高高昂起，鱗片在火光中熠熠生輝。
    “看我的！”小玲突然抓起整掛鞭炮點燃，掄圓了甩向空中。
    鞭炮在空中劃出一道火紅的軌跡，砸在龍身上又彈到地上，頓時炸開一片璀璨的火花。
    蘇渺深吸一口氣，終於鼓起勇氣將線香湊向引線。
    就在火星迸濺的瞬間，她忽然發現龍眼在煙霧中泛著奇異的光澤，那對用公雞血點染的眸子竟像是活物般轉動，直直望向她手中的鞭炮。
    蘇渺愣了愣，心中大驚。
    “渺渺，快扔！”見她動作遲疑，蘇元正怕女兒被炮炸傷，大聲喊道，同時去推她的手。
    蘇渺下意識順著父親的力道把鞭炮扔出去，鞭炮在半空炸成一道火圈，龍身正好從中穿過，引得圍觀人群一片喝彩。
    “太準了！渺渺你簡直是神投手！”小玲興奮地拍手。
    小玲家的鞭炮放完了，在炮龍往下一戶行進之際，她拉住蘇渺說：“快！趁現在火力小了，鑽龍肚！”
    “鑽龍肚？”蘇渺茫然地眨著眼睛，還沒反應過來就被拽著往前跑。
    蘇元正見女兒衝進硝煙中，連忙大步跟上。
    小玲拽著蘇渺靈活地鑽進炮龍翻騰的身軀之下，在龍腹下穿行時，蘇渺能清晰地聽到頭頂龍鱗相互碰撞的嘩啦聲，聞到棉布浸透硝煙的特殊氣味。
    當她們從另一側鑽出來時，新一輪的“轟炸”正好開始。
    到這時蘇渺才有時間問：“小玲姐！這鑽龍肚是有什麽說法嗎？”
    “有的呀！老人們都說鑽了龍肚就有神龍庇佑，可以享一整年的平安如意！”
    “啊！原來是這樣！！那我剛才應該跑得快一點，多鑽幾個來回！”蘇渺懊惱地跺腳。
    小玲父親聞言哈哈大笑，他粗獷的笑聲在鞭炮聲中格外洪亮：
    “別著急嘛！待會炮龍都聚到廣場，咱們還能去搶龍珠呢！不管搶到什麽都是好彩頭！”
    因為炮龍行進得慢，所以他們在家裏休息了一會兒，喝了些薑茶，才從從容容的向廣場行進。
    路上，小豪向蘇渺和蘇元正說：“一會兒搶龍寶不一定要盯著龍珠的，古時候說扯下龍須，能求家畜無病無瘟；
    拾得龍皮，可保今年五穀豐登；最難搶的是龍珠，商人獲得此珠就能財源廣進、生意興隆！
    但是現在不分那麽明確，渾身上下都是好東西，能搶到有大運勢！”
    蘇渺聽得兩眼放光，財迷本性暴露無遺。
    她悄悄扯了扯父親的衣袖，小聲道：“爸，一會兒我們要去搶龍珠！”
    蘇元正會意地眨眨眼，父女倆默契地擊了個掌。
    廣場上早已人聲鼎沸。雖然炮龍還沒到，但四麵八方趕來的人群已經把中心區域圍得水泄不通。
    小販們趁機兜售著各種小吃和玩具，冰糖葫蘆的甜香混雜在硝煙中，形成一種獨特的年節氣息。
    “來了來了！”人群突騷動起來。
    隻見最大的那隻金龍從街角轉出，龍頭上兩根長須隨風飄揚，在燈光下泛著金光。
    其他龍也陸續歸位，蘇渺踮腳數了數，竟比從廟裏出發時多出了不少，想必是有從其他地方出發的舞龍隊加入。
    炮龍在廣場又歡騰了一陣，經過兩個小時的遊舞，此時的炮龍已經被炸出了不少的“傷痕”。
    但這些“傷痕”卻更添幾分戰損的英武，絲毫不減它們的威風，反而讓舞動時的姿態更加狂放不羈。
    龍頭前方手持“龍珠”的人一番示意之後，大家都停止了燃炮，這意味著炸炮龍的環節就此結束了。
    在進行到最後階段時，蘇渺和父親早已經死死盯著最大那頭龍的“龍珠”了，並緊緊跟隨舞“龍珠”的師傅。
    雖然，和他們持相同心態的人不少，但是父女倆憑借優越的身體條件漸漸擠到了最前麵。
    當炮龍舞到最熱烈時，持龍珠的人將“龍珠”取下，持龍珠的師傅突然一個鷂子翻身，將“龍珠”高高拋向空中。
    刹那間，人群如潮水般湧向炮龍，搶什麽的都有。
    而被高高拋起的“龍珠”，竟向著父女倆的方向傾斜而來，隨之而來的是人群的擁擠。
    蘇渺盡全力抵擋住擁擠的人潮，對父親喊：“爸！跳起來！”
    於是，在“龍珠”向下掉到一定高度時，蘇元正看準時機猛然躍起，憑借身高優勢，在一眾跳起的人中脫穎而出。
    這個曾經是廠籃球隊主力的中年男人，此刻仿佛回到了青春歲月，修長的手指穩穩抓住了龍珠。
    在他落地之後，周圍伸出四五六隻手還要搶奪，蘇元正像打籃球般將“龍珠”死死抱在懷裏，並左右轉動躲避爭搶的手。
    眾人見這顆“龍珠”已塵埃落定，便轉身找新的目標去了，蘇家父女也終於得以向外撤退。
    當父女倆終於擠出重圍時，蘇渺的發辮早已鬆散，幾縷青絲濕漉漉地貼在通紅的臉頰上。
    她大口喘著氣，重新紮起鬆散了的頭發，卻掩不住眼中的興奮：“這戰況！太激烈了！”
    “渺渺！你看我們的龍珠！”蘇元正將護在懷裏的“龍珠”取出來。
    蘇渺伸手接過細看，竹製貼彩紙的“龍珠”在廣場的燈光與火光中熠熠生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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