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4章 生死糾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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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天後,王大錘被執行死刑,王家沒有一人出麵,蘇渺以繼女的身份將他的骨灰領了出來。
同時也將暫存的柳絮也領了出來,殯儀館的工作人員看她的眼神帶著同情。
蘇渺知道他們在想什麽,一個年輕姑娘獨自來領兩個至親的骨灰,兩人還是受害者和殺人犯的關係,這場景實在太過詭異。
小小的骨灰盒沉甸甸的,她用黑布包著,疊在一起揣在懷裏。
走出殯儀館,八月的熱浪撲麵而來。
小胖哥的車等在外麵,烈日下泛著刺眼的光。
見蘇渺出來,他連忙下車打開後備箱,讓她把骨灰盒放進去。
又遞來一瓶剛買的冰鎮礦泉水,瓶身上凝結的水珠滴落在蘇渺手背上,涼得她一個激靈。
蘇渺點頭,拉開車門坐進去。
車裏很安靜,隻有發動機的低鳴。
他們一路往城外開,柏油路漸漸變成水泥路,又變成坑窪的土路。
兩旁的樹越來越密,陽光透過枝葉灑下來,在地上投下斑駁的影子。
最後在一座小山下停了車,帶上骨灰和鐵鍬,往深山老林裏去。
山路不好走,野草沒過腳踝,紮得小腿發癢。
小胖哥走在前麵,背著兩個骨灰盒,腳步沉穩。
他在一處背風的山坳停下,放下骨灰盒,擦了擦額頭的汗。
這裏背靠著山壁,前麵有片小小的空地,風穿過樹林,發出 “沙沙” 的聲響,遠處傳來幾聲鳥鳴,更顯得山林幽靜。
“渺渺,就是這裏了,之前我來踩過點。黃七公說了,埋這他們想投個好胎很難,但是卻可以蒙蔭後人,就讓柳絮最後為你再做點事吧。”
蘇渺握著鐵鍬,用力踩下第一鏟。
鐵鍬插進土裏,帶出潮濕的泥土氣息,混著腐葉的味道。
兩人哼哧哼哧苦幹半個小時,終於是把兩個最便宜的黑色塑料骨灰盒子,一起放進了深深的洞裏。
蘇渺把兩個盒子並排擺好,看了一眼,又用鐵鍬伸進去把它們推得緊了些,幾乎貼在一起。
沒有墳沒有碑沒有香火,最後封土的時候蘇渺丟下去一張黃符,將土蓋得和平地一樣高,夯實,蘇渺還跳過去踩了踩。
心裏念著:“這是你們欠我的,既然你們這麽相配,那就在繼續一起吧,不論生死都糾纏在一起吧。”
處理好後,小胖哥撿起兩個鐵鍬,帶著蘇渺出山去。
風又吹過樹林,卷起幾片落葉,打著旋兒飄向遠方。
陽光穿過樹梢落在蘇渺身上,手腕上已經清洗過的銀鐲子反射出一點微光,像極了她奶奶當年坐在院子裏時,手腕上晃悠的那點銀亮。
身後的山林重歸寂靜,仿佛從未有人來過。
八月底,蘇渺和父親又要離開邕城。
蘇渺要去文化部報到了,接下來的幾年時光,京城會是他們的常駐地。
乘機方便,蘇元正可以時常兩邊跑一跑,蘇渺就不能像以前寒暑假那樣回邕城常住了。
在前輩的帶領下,她很快熟悉了單位的工作,運用自己所學的知識,在文物保護和文化推廣方麵做出了自己的貢獻。
光陰流逝,她閑暇時依舊會給雜誌社投稿,但視野更開闊的她,投稿的內容板塊更為多元了。
94年,在《中華民俗圖鑒》板塊上,她介紹了壯族歌圩文化,並附上精美的銅鼓照片,讓更多人了解到了豐富多彩的民族文化。
文章發表後,引起了很大的反響。
很多讀者都對壯族歌圩文化產生了濃厚的興趣,紛紛寫信到雜誌社谘詢。
而這帶來的直接效益,就是名聲在外的 “吾悅” 衣坊接到了很多關於改良版壯族服飾的訂單。
阿四伯開心的將一整套精致的定製款寄給了蘇渺,那套衣服用了壯族特有的蠟染工藝,上麵繡著精美的繡球圖案,穿在身上既舒適又漂亮,配上整套的銀飾,讓她可以在之後的國慶遊會中大放異彩。
同年6月至7月,桂區汛期洶湧而來,罕見的特大暴雨和洪水,令幾座主要城市先後遭受了不同程度的洪澇災害。
電視裏播放著災區畫麵,渾濁的洪水淹沒了熟悉的街道。
應商會的號召,“蘇記”捐款10萬元,蘇元正也獲得了“民營企業家楷模”的稱號。
1995年9月,世界婦女大會在京召開,機關單位突擊培訓英語,蘇渺慶幸自己畢業後沒有將這一部分落下來,再運用起來也是得心應手。
她作為文化部青年幹部,參與到外賓接待和陪同民俗文化展覽的工作中。
大會召開期間,蘇渺接待了不少國際女性學者。
她們對華國的民俗文化充滿了好奇,不停地向蘇渺提問。
蘇渺耐心地一一解答,還帶她們參觀了民俗文化展覽。
在與這些國際學者的交流中,蘇渺深受啟發。
她們聊到了傳統手工藝的傳承與發展,很多學者都認為,傳統手工藝要想在現代社會生存下去,必須走商業化的道路。
這讓蘇渺開始思考,如何才能讓家鄉的壯族傳統手工藝走向更廣闊的市場。
在90年代中期,市民對電腦知識的需求越來越多,而報紙成了人們最快獲取互聯網知識的渠道。
b大在96年,成立了聯機計算機圖書館中心,人們可以借助這個窗口,通過國際互聯網檢索到全世界最新的資料和信息。
同時,國內入網的用戶數量也在飛速增長著,“英特爾”成了年輕人心中最潮流的玩意兒,也成了老一輩最難以理解的現象。
年底,國內國際互聯網用戶達兩萬家,蘇渺也通過國際互聯網的電子郵件,與父親在廣交會上結識的企業取得了聯係,成功完成了“蘇記”第一筆出口訂單。
雖然隻是出口到東南亞的軟薑糖小筆訂單,但也是一個新的開始,也意味著國內私企與國際市場慢慢對接起來。
日子在蓬勃發展和欣欣向榮中悄然流逝,整個國家像是進入了正軌的火車,不顧一切的往前闖,留下難以散去的尾氣。
直到1997年2月,一盞明燈的熄滅,又令一部分人茫然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