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六章 冰層下的暗流
    牆角陰影裏，那張染血的報告如同凝固的汙血，散發著濃重的鐵鏽腥氣和不祥的死亡氣息。沈知意癱坐在冰冷的地板上，背脊死死抵著牆壁，才勉強支撐住自己搖搖欲墜的身體。巨大的虛脫感和後怕如同冰冷的藤蔓，纏繞著她的心髒，每一次呼吸都帶著撕裂般的疼痛。冷汗浸透了她的衣料，緊貼在皮膚上，帶來一陣陣刺骨的寒意。
    她看著病床上那個重新陷入昏沉的男人——傅硯辭。他眉宇間那道剛剛加深又被強行壓下的褶皺，此刻凝固成一種沉重的妥協印記。他閉著眼，呼吸在氧氣麵罩下顯得微弱而平穩，但沈知意知道，這份平靜之下，是剛剛經曆了一場無聲驚濤的、瀕臨破碎的靈魂。他知道外麵有血，有危險，知道她遞上的那張寫著“林敘在處理一切”的紙頁是謊言。但他選擇了沉默，選擇了等待。這份沉重的妥協，比任何咆哮的恨意都更讓她心酸和窒息。
    冰層下的暗流，正裹挾著更深的黑暗和更濃的血腥，洶湧奔騰。她守護的這道堤壩，裂縫已現。
    牆角那片陰影，像一隻冰冷的眼睛，無聲地注視著她。那張染血的報告，是潘多拉魔盒，是林敘用血傳遞的警鍾。她不能讓它一直躺在那裏！像一顆隨時可能被傅硯辭感知、引爆的炸彈，也像一個詛咒，時刻提醒著她門外可能發生的慘劇。
    必須處理掉！
    立刻！
    沈知意掙紮著，用盡全身殘存的力氣，扶著冰冷的牆壁，一點一點地撐起虛軟的身體。膝蓋和手肘的擦傷傳來尖銳的刺痛，她卻渾然不覺。所有的意誌力都凝聚在那一個念頭上銷毀它！讓它徹底消失！
    她踉蹌著走到牆角陰影處，蹲下身。濃重的血腥味撲麵而來，讓她胃部一陣翻攪，幾欲作嘔。她強忍著巨大的不適和恐懼，目光如同最鋒利的刀，再次掃過那張被揉皺的紙頁。暗沉的血漬在昏暗光線下如同幹涸的傷口，觸目驚心。那些未被完全覆蓋的冰冷字句——“滅口指令來源”、“關鍵證人失蹤或死亡”——如同淬毒的針，再次狠狠紮進她的腦海。
    她不再猶豫。避開血漬最濃重、如同心髒位置的那片區域，極其極其小心地，用指尖撚住紙張一個相對幹淨的邊角。冰涼的觸感和紙張粗糙的紋理傳來，帶著死亡的氣息。她屏住呼吸，動作輕緩得如同在拆除一枚極度敏感的炸彈，將紙頁一點一點地拖離牆角，拖向病房內唯一能處理它的地方——角落的洗手池。
    短短幾步的距離，漫長得如同穿越雷區。每一次拖動，紙張摩擦地板的細微聲響都讓她心驚肉跳，目光下意識地掃向病床，確認傅硯辭沒有被驚擾。
    終於，紙頁被拖到了洗手池下方冰冷的瓷磚上。沈知意扶著冰冷的陶瓷邊緣，大口地喘著氣，冷汗順著額角滑落。她打開水龍頭，冰冷的自來水嘩嘩流淌，衝刷著光潔的池壁。她看著水流，又看向地上那張染血的報告，一個念頭閃過不能直接衝！萬一血漬裏含有追蹤物質？萬一紙張材質特殊？
    巨大的危機感讓她變得異常謹慎。她關上水龍頭，再次蹲下身，目光在洗手池下方搜尋。她看到了一個丟棄的空藥瓶。她撿起藥瓶，用力擰開蓋子，將裏麵殘留的幾粒藥片倒進垃圾桶。然後，她拿起那張染血的報告，極其小心地、避開血漬最厚的地方，將紙張一點一點地、盡可能用力地撕碎！
    動作必須輕！撕扯的聲音在死寂的病房裏被無限放大，每一次“嗤啦”的聲響都像在她緊繃的神經上狠狠割了一刀！她撕得極其緩慢，極其小心，將報告撕成了盡可能細小的碎片。濃重的血腥味隨著撕扯的動作彌漫開來，更加刺鼻。
    撕碎的過程，如同在肢解一具屍體，充滿了令人窒息的壓抑和恐懼。沈知意的手抖得厲害，額頭上布滿了細密的冷汗。她不敢去看紙上的字，那些冰冷的結論如同詛咒，在她每一次撕扯時都在無聲地尖叫。
    終於，報告變成了一堆混雜著暗沉血漬的紙屑。她將這些碎片小心翼翼地捧起，一股腦地塞進了那個空藥瓶裏。碎紙屑幾乎填滿了瓶身，刺目的血漬在透明的塑料瓶壁上留下斑駁的暗影。
    她擰緊瓶蓋，仿佛封印了一個不祥的惡靈。然後，她再次打開水龍頭，將藥瓶放到水流下，用冰冷的水反複衝洗瓶子的外壁，試圖衝掉任何可能殘留的血腥氣息和指紋。
    做完這一切，她如同虛脫般，背靠著冰冷的瓷磚牆壁滑坐下去。手中緊握著那個裝著染血碎屑的冰冷藥瓶，像握著一塊燒紅的烙鐵。她將它死死攥在掌心，堅硬的塑料棱角硌得生疼，卻帶來一絲扭曲的安全感。
    暫時……安全了？
    不。
    這隻是處理了看得見的危險。那看不見的危機呢？林敘的生死？那個隱藏在深海中的“滅口指令來源”？這些，依舊如同巨大的陰影，沉沉地壓在她的心頭，讓她喘不過氣。
    她掙紮著站起，拖著沉重的腳步，如同跋涉在泥沼中，挪回病床邊。她需要確認傅硯辭的狀態，需要汲取那點微弱的搏動帶給她的支撐。
    剛坐下，目光落在傅硯辭身上，沈知意的心髒猛地一沉！
    傅硯辭依舊閉著眼，但眉宇間那道凝固的妥協印記，此刻正極其極其輕微地……扭曲著！
    仿佛平靜冰麵下，有巨大的力量在無聲地撕扯！
    他放在身側的那隻手，食指的指尖，正極其極其輕微地、幅度小到如同幻覺般……抽搐著！
    一下。
    又一下。
    帶著一種無法言喻的痛苦和……焦躁？
    更讓沈知意魂飛魄散的是心電監護儀！
    那原本穩定在105左右的心率，毫無征兆地開始出現極其微小卻持續不斷的波動！
    106…104…107…103…
    綠色的波形不再是平穩的山巒，而是出現了細密的、如同鋸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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