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4章 吞噬與殘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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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刺耳的警報如同瀕死巨獸最後的哀嚎,在彌漫著冰冷水霧和刺鼻氣味的醫療艙內瘋狂回蕩。紅光與閃爍的應急白熾燈交替切割著這片狼藉的鋼鐵空間,將飛濺的玻璃碎片、流淌的粘稠營養液、以及那具蜷縮在地板上的蒼白身影,映照得如同地獄繪卷的碎片。
    沈知意重重地摔在冰冷堅硬的金屬地板上,渾身濕透,沾滿了玻璃碎屑和粘滑的淡綠色液體。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牽扯著胸腔深處撕裂般的劇痛,帶出帶著詭異紫色光點的血沫。右臂裸露在破碎的衣袖外,皮膚下的紫黑色毒紋如同活體的荊棘藤蔓,在鎮壓後的短暫沉寂中微弱地搏動著,每一次搏動都向神經末梢傳遞著冰針穿刺般的酷刑。她的意識在劇痛和強效藥劑的撕扯下,沉浮於無邊的混沌深淵,連呻吟的力氣都已失去。
    就在這片混沌的深處,一個極其遙遠、卻又無比清晰的畫麵,如同被投入死水潭的石子,驟然蕩開漣漪。
    不是夢境。
    是……記憶的殘片。
    冰冷的白色燈光,刺得人眼睛生疼。空氣裏彌漫著消毒水和金屬的混合氣味,冰冷而壓抑。視野模糊晃動,隻能看到天花板上飛速掠過的、鑲嵌著慘白燈帶的金屬頂棚。身體被束縛在冰冷的平台上,無法動彈。右臂傳來一陣陣深入骨髓的、被無數細小冰針反複穿刺的劇痛。
    “……樣本g7耐受性測試……侵蝕率37……神經痛感閾值突破臨界……” 一個冰冷、毫無感情、如同電子合成的聲音在頭頂響起,穿透了意識的迷霧。
    “繼續加大‘源質’注入量。記錄神經崩潰臨界點。” 另一個聲音響起,更加低沉,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掌控感。這聲音……這聲音……
    沈知意模糊的視線竭力聚焦,透過淚水和劇痛造成的扭曲光影,勉強捕捉到側前方一個逆著強光的高大輪廓。那人穿著類似研究員的白袍,但袖口處,一個模糊的圖案隨著他記錄的動作若隱若現——一條首尾相銜的蛇?
    劇烈的、遠超承受極限的劇痛猛地從右臂炸開!如同靈魂被生生撕裂!她發出無聲的尖叫,視野瞬間被一片深紫色的、帶著冰晶碎屑的光芒徹底吞噬!最後的意識碎片裏,隻殘留著那個低沉聲音冷酷的餘音“……記錄目標g7,‘蝕界之種’初級融合……失敗……”
    “呃啊——!”
    現實與記憶的劇痛瞬間重疊!沈知意蜷縮在地板上的身體猛地痙攣,如同離水的魚,喉嚨裏擠出一聲破碎到極致的嗚咽!右臂的毒紋驟然爆發出刺目的深紫色光芒,仿佛被那段被強行喚醒的、充滿冰冷與絕望的記憶殘片徹底激怒!那光芒如同活物的觸須,瞬間掙脫了顧凜精神鎮壓殘留的束縛,再次瘋狂地向著她的心髒位置侵蝕而去!
    這突如其來的異變和沈知意那聲淒厲的嗚咽,如同投入滾燙油鍋的水滴!
    “嗬——!!!”
    傅硯辭懸浮擔架床內,那雙空洞眼眶深處剛剛因爆發而黯淡的暗紅光芒,如同被澆灌了滾燙的燃油,驟然爆燃!猩紅的光點瞬間擴大,充滿了整個眼眶!那不再是微弱的燭火,而是深淵熔爐中噴薄而出的岩漿!一股純粹、冰冷、帶著毀滅性饑餓感的狂暴意誌,如同無形的海嘯,猛地從傅硯辭殘破的軀殼中炸開!
    “砰!哢嚓!”
    懸浮擔架床堅固的能量罩,在這股純粹精神與生物本能結合的力量衝擊下,如同脆弱的蛋殼,瞬間布滿蛛網般的裂痕,隨即轟然炸裂!淡綠色的營養液混合著玻璃碎片如同瀑布般傾瀉而下!
    傅硯辭的身體重重地砸落在滿是營養液和碎玻璃的地麵上!但他沒有發出任何痛哼,甚至沒有一絲停滯!他那被“生命原漿”強行吊住一口氣的身體,在寄生體意誌的絕對支配下,爆發出遠超極限的、非人的力量!他如同被無形絲線操控的提線木偶,以一種極其僵硬、卻又快如鬼魅的速度,四肢著地,猛地彈射而起!目標,直指幾米外蜷縮在地、渾身散發著誘人紫色光芒的沈知意!
    他的動作沒有任何技巧,隻有最原始的撲食本能!布滿血汙的右手五指箕張,指尖帶著撕裂空氣的尖嘯,目標不是沈知意的咽喉,而是她那條散發著深紫色光芒、如同毒龍盤踞的右臂!寄生體的意誌在瘋狂咆哮——吞噬!撕碎!將那團散發著致命吸引力的能量源據為己有!
    “找死!”
    一聲混合著劇痛、暴怒和冰冷殺機的低吼,如同驚雷般炸響!是顧凜!
    他半跪在不遠處,胸前的作戰服被撕裂,內甲上蔓延的深紫色冰霜正散發著絲絲寒氣,嘴角還殘留著一絲粘稠的暗紅液體。傅硯辭這完全失控、直撲“蝕界之種”的狂暴舉動,徹底點燃了他眼中積蓄的冰冷火焰!這不僅僅是反抗,這是對他掌控力的絕對挑釁,更是對“蝕界之種”這核心目標的致命威脅!
    顧凜的身影在傅硯辭撲出的瞬間也動了!他沒有後退,反而迎著那撲來的、散發著濃重血腥與瘋狂氣息的身影,猛地踏前一步!受傷的左臂因動作牽扯而傳來撕裂般的劇痛,但他眼神沒有絲毫動搖。他那戴著戰術手套、還殘留著能量灼燒痕跡的右手,五指並攏如刀,沒有選擇格擋傅硯辭抓向沈知意的手臂,而是帶著一股刁鑽狠辣的勁風,快如閃電,直插傅硯辭撲擊動作下、因前衝而暴露出的左肋空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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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一擊,精準、狠戾!完全無視了傅硯辭的攻擊,攻敵之必救!蘊含的力量足以洞穿鋼板!
    “嘶——!”
    傅硯辭(或者說他體內的寄生體)似乎感應到了致命的威脅!喉嚨裏發出尖銳的、帶著憤怒和一絲本能驚懼的嘶鳴!撲向沈知意的動作硬生生在半空一滯!那雙被猩紅光芒占據的眼眶猛地轉向顧凜刺來的手刀!布滿血汙的左手以一種完全違背人體關節活動的方式,如同折斷的枯枝般反向扭曲格擋!同時,右爪依舊帶著撕裂一切的執念,抓向沈知意的右臂!
    “噗嗤!”
    顧凜的手刀如同燒紅的鐵釺,狠狠刺入傅硯辭格擋而來的左臂!戰術手套瞬間被撕裂,指骨與對方臂骨碰撞發出令人牙酸的悶響!傅硯辭的左臂以一個詭異的角度彎折,顯然臂骨已斷!但顧凜的臉色也瞬間一白!一股冰冷、粘稠、帶著強烈腐蝕性和精神汙染的力量,如同毒蛇般順著接觸點,瞬間侵入他的手臂!手套下的皮膚傳來劇烈的灼痛和麻痹感!
    與此同時,傅硯辭的右爪也狠狠抓在了沈知意的右臂之上!
    “滋啦——!”
    沒有皮肉撕裂的聲音!隻有一種如同滾燙烙鐵按在寒冰上的、令人頭皮發麻的劇烈能量反應聲!傅硯辭布滿汙垢和血痂的指尖,在觸碰到沈知意右臂皮膚下那搏動的深紫色毒紋的瞬間,爆發出刺眼的、混雜著猩紅與深紫的電火花!
    “呃啊啊啊——!!!”
    昏迷中的沈知意,身體如同被高壓電流貫穿,猛地向上彈起!雙眼瞬間睜開!瞳孔卻是一片渙散的、被深紫色光芒充斥的空洞!一股比之前更加狂暴、更加混亂的紫色能量衝擊波,不受控製地從她被抓的右臂處轟然爆發!
    這股能量衝擊波如同失控的洪流,不分敵我,狠狠撞在近在咫尺的傅硯辭和顧凜身上!
    “砰!”
    “咚!”
    兩聲沉悶的撞擊!
    傅硯辭如同被無形的巨錘砸中,抓在沈知意手臂上的右爪被硬生生彈開,身體不受控製地向後倒飛,重重撞在冰冷的金屬艙壁上,留下一個人形的凹痕!他左臂軟軟垂下,斷裂的臂骨刺破皮肉,白森森的骨茬暴露在空氣中,卻沒有多少鮮血流出,傷口附近的肌肉呈現出一種詭異的、如同被燒焦般的紫黑色!他眼眶中的猩紅光芒劇烈地閃爍、明滅不定,喉嚨裏發出痛苦而混亂的嘶吼,寄生體的意誌顯然也受到了巨大的衝擊!
    顧凜同樣被這股狂暴的能量狠狠掀飛!他強行扭轉身形,雙腳在布滿營養液的地麵上滑出兩道長長的痕跡,後背重重撞在另一側的儀器控製台上!控製台堅硬的金屬邊緣狠狠頂在他的後腰,劇痛讓他悶哼一聲,嘴角再次溢出粘稠的暗紅!侵入右臂的那股冰冷粘稠的汙染力量,在這股外力衝擊下,似乎變得更加活躍,如同活物般沿著經絡向上蔓延!整條右臂傳來鑽心的刺痛和麻木感,幾乎失去知覺!
    而爆發出這股能量的沈知意,在短暫的、如同回光返照般的彈起後,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頭,軟軟地癱倒回冰冷的地麵。她右臂被抓過的地方,皮膚焦黑一片,如同被強酸腐蝕,深紫色的毒紋在那片焦黑下依舊頑強地搏動著,光芒卻比之前黯淡了許多。她急促地喘息著,每一次呼吸都帶著血沫,渙散的瞳孔直勾勾地望著醫療艙慘白刺眼的頂燈,意識再次沉入更深的黑暗。唯有口中,無意識地、斷斷續續地重複著幾個破碎的音節
    “實…驗室……白袍……銜尾……蛇……林……林敘……他……看……著……”
    林敘!
    這個名字如同最後的鑰匙,瞬間擊穿了顧凜因劇痛和汙染而翻騰的意識!
    他猛地抬頭,布滿血絲的眼睛死死盯住癱倒在地、意識模糊的沈知意!她斷斷續續的囈語,如同驚雷在他腦海中炸響!
    實驗室……白袍……銜尾蛇……林敘……他看著……
    碎片!
    當年那個絕密項目的碎片!
    那個代號“深藍搖籃”、最終被徹底封存埋葬的禁忌之地!
    那個被稱為“蝕界之種”最初接觸體的女人……g7樣本……
    那個負責記錄、袖口繡著銜尾蛇標記的研究主管……
    還有……那個如同幽靈般出現在最高權限監控畫麵角落、靜靜“看著”一切的……林敘?!
    “是他……” 顧凜的聲音嘶啞幹澀,帶著一種洞悉了驚天秘密的冰冷寒意和一絲……難以置信的荒謬感。“當年‘深藍搖籃’的泄露者……那個被判定為‘意外死亡’的檔案管理員……林敘!他……一直‘看著’?!”
    巨大的衝擊讓顧凜的大腦有瞬間的空白。右臂的劇痛和汙染似乎都暫時被這更龐大的謎團壓下。
    就在這心神劇震、防禦出現致命空隙的刹那!
    “嗬——!!!”
    一聲充滿無盡怨毒和毀滅欲望的嘶吼,如同受傷凶獸最後的反撲,在顧凜身後驟然爆發!
    是傅硯辭!
    那個被撞飛、左臂斷裂、寄生體意誌遭受重創的男人,不知何時,竟如同最狡詐的毒蛇,悄無聲息地貼著地麵爬行到了顧凜身後!他那條完好的右臂,如同淬毒的蠍尾,五指指尖閃爍著猩紅與深紫混雜的、極度不祥的能量光芒,帶著一股同歸於盡的慘烈決絕,狠狠刺向顧凜毫無防備的後心!速度之快,角度之刁鑽,完全超越了重傷之軀的極限!
    這是寄生體被“蝕界之種”能量重創後,被逼入絕境的、凝聚了所有殘餘力量與惡念的……致命一擊!
    死亡的陰影,帶著濃重的血腥和冰冷的瘋狂,瞬間將顧凜籠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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