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正飛想著想著，心情重又煩躁起來。
    可有一點司慎行說對了。
    這頓飯沒吃成，對他來說是好事。
    否則，夏家人哪張嘴要是不受控說他給他們下馬威，他的名聲可真就毀了。
    而他，隻有司慎行這一個兒子了。
    雖然很不爽，可他真不能因為這麽一點麵子，跟自己唯一的兒子再離心了。
    否則，他將成為一個被眾叛親離的孤家寡人。
    司董事長閉了閉眼。
    在一根煙即將燃盡的時候，終於跟自己的“麵子”達成了和解。
    他叫了周鳴進來：“準備一下，明天開個董事長，我正式卸任。”
    周鳴狠狠愣了愣。
    董事長雖然時常說自己要退休了，卻從未真正放下手中的大權。
    可今天，卻直接說明天開董事會卸任……？
    剛才不是還一副被氣的要毀滅世界的樣子嗎？
    突然這樣，這是怎麽了？
    司正飛也看出了周鳴眼底的錯愕。
    他苦笑一聲，說：“醫生不是說了嗎？叫我修身養性，以後不要再操勞太多，正好，他也已經結婚了，該是時候讓他真正獨當一麵，把所有東西都交給他了。”
    周鳴沒敢接這話。
    司董事長知道，周鳴這是不敢隨便接話。
    怕他心裏其實不想放權，隻是在試探周鳴的態度。
    但這次，他當真沒有任何試探。
    他隻是真的想好好感受一下生活了。
    之前的生活，太累了。
    他不想因為自己的這點強勢，到晚年落得個眾叛親離的下場。
    他問周鳴：“老周，人活一輩子，到底圖個什麽呢？”
    周鳴很錯愕地抬了下眼皮。
    “我這輩子什麽都不圖，就圖好好跟著您做事，長見識。”他回答道。
    司董事長笑了笑，說：“你已經長了很多見識了，甚至見識比我多。我以後恐怕沒什麽能教你的了。”
    周鳴是他帶到現在的。
    他剛到自己身邊的時候，也隻是一個初出茅廬的大學生，一轉眼，就連這個他看著長大的“大學生”也滿四十了。
    隻聽周鳴說：“您的本事，我一輩子都學不完。”
    司董事長卻是很鄭重地擺手。
    “我的確沒什麽能讓你學習的了，不過阿行身上，倒是有很多優點。他這人，雖然缺點多，但優點更多，否則當初我也不會那麽痛快就叫他接手公司的業務。他很優秀，這點毋庸置疑。”
    又說：“你放心，我退下來了，也會為你安排好的。如果阿行肯用你，你以後就專心跟著他，如果他隻想用他自己人，那我就安排你去海外的分公司。在那裏你也能闖出一番天地，還不受太多約束。”
    周鳴的眼眶有點紅了。
    “董事長，我是真的想一直跟著您。”
    “我打算之後去環遊世界，你也跟著我？”
    “您去哪兒，我就去哪兒。”
    司董事長笑著擺手。
    “我可不想讓你跟著，這不浪費人才嗎？你跟我走到今天，可不是為了去周遊世界的。”
    “可……”
    “就按我說的做的。”
    司董事長一錘定音。
    ……
    而另一邊。
    司慎行跟司董事長打完電話後，便整理好了情緒，重新回到包廂裏。
    “公司的一點事，耽擱了，為了讓大家不掃興，他今天就不過來了。”
    又說：“我爸說，他最近剛出院不久，腦子還不是很清楚，竟然忘記了提前一天跟你們約吃飯。今天這麽突然，是他唐突了，一會兒他會派人送禮物到金水城去，作為歉禮。”
    金水城就是夏太太他們現在所住的別墅區。
    夏太太和夏雲海的表情都放鬆不少。
    除了放鬆，眼底那一絲藏得很好的不滿也消失了。
    司正飛還是懂禮數的，沒有輕視他們。
    隻是因為身體原因，忘事了。
    這他們能理解。
    “你爸爸太客氣了。”夏雲海說：“等哪天大家都空了，再一起聚一聚。”
    “好，我會轉告我爸。”
    眾人便起身，準備回去了。
    他們是下午三點的飛機，回家就得直接開始收拾行李，往機場趕了。
    好在大家行李本來就不多，金水城那邊的傭人們又趁著他們出來吃飯，已經把大部分東西都給他們收好了。
    所以不出半個小時時間，幾個行李箱就被打包塞到車後備箱裏了。
    夏灼灼在這一刻，生出濃烈的不舍來。
    “媽，我很快就回來。”
    “好。”夏太太揉揉她的腦袋，又對司慎行說：“灼灼性格倔，如果你們起了什麽爭執，你作為男孩子，希望能多讓她一點……”
    司慎行道：“您放心，我不舍得跟灼灼吵架的。”
    夏灼灼的臉紅起來。
    夏太太徹底放了心，在夏雲海的催促聲中上了車。
    夏六也過來跟夏灼灼道別。
    “妹姐，我也回去了。”
    “你怎麽也不多玩幾天？”夏灼灼問。
    夏六就告訴她一個好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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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打算跟趙緹老師一起辦一個國畫展，而且，我也該去他家裏拜個年了。”
    夏六已經認了趙緹為師父，現在他是趙緹的關門弟子了。
    以後趙緹不會再收徒。
    而且，趙緹也已經決定，把自己的衣缽交給夏六繼承。
    他的孫子趙修凱頭腦單純，容易被人利用，尤其是在國畫這一刻，趙修凱並沒有什麽太多的天賦，所以不適合做他的繼承人。
    這回辦的國畫展，就是趙緹變相對外宣告以後夏六會是他的繼承人。
    而趙修凱對此並沒有什麽異議。
    他對字畫本來就興趣不大，隻是不得已要學。
    現在可以脫身，真正做點他自己愛做的事情，對他而言也是好事。
    夏灼灼很為夏六高興。
    夏六道：“這都多虧了你，如果不是你，我到現在還待在家裏無所事事。”
    又謝了司慎行。
    司慎行話不多說，隻道：“一路保證。”
    “嗯。”夏六擺擺手，也上車離開了。
    夏灼灼一直目送他們，直到視線裏再也看不到他們的車子。
    司慎行在這時開口：“灼灼。”
    “嗯？”
    “現在世道太平了，暗部再也不是一個需要東躲西藏的存在。你要不要……讓大家知道，你的能力？”
    他怕輿論以“夏灼灼高攀”攻擊她。
    他不在乎別人怎麽看自己，但很在乎別人怎麽看夏灼灼。
    他受不了別人說夏灼灼半句閑話。
    然而他本以為說服夏灼灼要花很多時間，卻沒想到，夏灼灼一口答應。
    “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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