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8章 寂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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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得近了,才看清那竟是一艘極其簡陋陳舊的小木船。船頭掛著一盞鏽跡斑斑的青銅油燈,那昏黃的燈火便是從中發出。船上,坐著一個披著蓑衣、戴著鬥笠的身影,正背對著他,一動不動,仿佛亙古便存在於此的雕像。
一個擺渡人?在這種地方?
韓無限警惕地停在船前十丈外,寂滅劍意暗自凝聚。他能感覺到,那蓑衣鬥笠之下,並非實體,而是一種極其凝練的、由純淨魂力與星辰執念融合而成的……特殊存在。其實力,深不可測!
似乎是感應到他的到來,那擺渡人緩緩地、極其僵硬地轉過頭來。
鬥笠下,並非猙獰鬼麵,而是一張模糊不清、仿佛由星光和霧氣凝聚的臉龐。唯有一雙眼睛,清澈、滄桑、卻又帶著一種看透萬古輪回的淡漠,靜靜地看向韓無限,以及他手中那盞光芒流轉的巡星炬。
目光交匯的刹那,韓無限感覺自己的神魂仿佛被徹底看透,所有秘密在這雙眼睛麵前都無所遁形。
那擺渡人看了他許久,似乎是確認了什麽,然後,抬起一隻由星光凝聚的手,指向了一個方向。
韓無限順著望去,隻見在那個方向的遙遠湖心,隱約可見一座巨大的、斷裂的黑色石碑,如同沉默的巨獸,矗立在星空之下。石碑表麵,布滿了無數玄奧的星辰刻痕,但其上半部分似乎被某種巨力硬生生擊碎,斷口處殘留著恐怖的法則波動,令人心悸。
星炬將主烙印中那“歸墟界碑”的影像,與這殘碑隱隱重合!
而擺渡人所指的方向,正是那殘碑所在!
它是在指路?
韓無限心中驚疑不定,嚐試著用神念傳遞出善意的詢問:“前輩……?”
那擺渡人卻仿佛沒有聽到,隻是維持著指路的姿勢,如同一個設定好的程序,再無其他反應。唯有船頭那盞昏黃的油燈,火光微微跳躍了一下。
看來無法溝通,唯有遵循指引。
韓無限沉吟片刻,對著擺渡人微微拱手示意,然後小心地繞開小船,朝著那湖心殘碑的方向繼續遊去。
越靠近殘碑,周圍的湖水越是冰冷,星辰之力也越發濃鬱,幾乎凝成實質。但與此同時,一種更加深沉、更加令人不安的汙染氣息,也開始從湖底深處彌漫開來。
那是一種與歸墟界碑深處同源的、冰冷死寂的九幽汙穢!它們如同黑色的墨汁,從湖底某些裂縫中絲絲縷縷地滲出,汙染著這片星辰湖泊,與純淨的星辰之力發生著劇烈的衝突。
巡星炬的光芒變得更加璀璨,自主地淨化著靠近的汙穢氣息,發出輕微的“滋滋”聲。
終於,他抵達了湖心。
近距離看,這座殘碑更加宏偉震撼,高達千丈,仿佛支撐著這片地下星空。碑體由一種非金非石的未知材質構成,冰冷堅硬,其上刻滿了無數繁複玄奧的星辰運轉軌跡和古老箴言,散發出浩瀚磅礴的星辰道韻。但上半部分的斷裂,使得這種道韻變得殘缺不全,充滿了悲壯與遺憾。
而在殘碑的基座之上,最為顯眼的位置,刻著一幅巨大的浮雕!
浮雕的內容,讓韓無限呼吸驟然一滯!
那是一片崩塌的星空,無數星辰如同雨點般墜落。星空的中央,一個偉岸的身影手持一柄斷裂的、布滿孔洞的奇異長杖,正將其狠狠插入一團沸騰的、由暗紫色汙穢與星辰碎片混合而成的恐怖能量漩渦之中!
而在那偉岸身影的下方,浮雕還刻畫了無數細小的、身披星紋戰甲的修士,他們結成一個巨大的玄奧陣勢,所有人的力量都匯聚向中央,注入那斷裂的長杖。他們的麵容模糊,卻透出一股決絕與悲壯。
更讓韓無限心神劇震的是,在那浮雕的一角,還刻著一盞完整的、正在熊熊燃燒的青銅燈盞——巡星炬!燈盞的光芒化作一道光柱,籠罩著部分修士,似乎在為他們提供著最後的庇護與力量!
這浮雕,分明就是在記錄當年那場慘烈的“星殞之戰”!記錄著星炬將主與眾修士封印或對抗)那汙穢核心的最後一刻!
而浮雕之上,那些星辰運轉的軌跡,那些修士結陣的符文,那盞巡星炬燃燒的形態……無不蘊含著某種至高的大道法則!尤其是中央那星炬將主手持斷裂長杖插入汙穢核心的動作,更是蘊含著一種破滅萬法、守護星宇的無上意境!
韓無限福至心靈,立刻盤膝坐在殘碑之前,將巡星炬置於身前,意識完全沉浸於這巨大的浮雕之中。
他體內的歸墟劍元與巡星炬同時共鳴,眉心的烙印灼熱如火。
刹那間,他的意識仿佛穿越了萬古時空,回到了那場驚天動地的大戰現場!
他“看”到了無數修士在汙穢黑潮中如同飛蛾撲火般湮滅!
“聽”到了星辰崩塌的悲鳴與守護者的怒吼!
“感受”到了星炬將主那燃燒自我、決死一擊的無上意誌!
以及……那斷裂長杖插入汙穢核心時,所引動的、源自宇宙本源的……寂滅與星辰共舞的終極法則!
這殘碑,不僅是紀念碑,更是一枚傳承烙印!一枚由星炬將主和無數戰死者共同留下的、關於星辰與寂滅大道的無上傳承!
轟轟轟!
韓無限的識海中,仿佛有億萬星辰生滅!無數關於星辰運轉、空間變幻、寂滅真意的玄奧碎片瘋狂湧入!他那新生的、融合了一絲輪回意蘊的歸墟劍元,在這浩瀚傳承的衝擊下,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瘋狂運轉、蛻變、升華!
劍元上的裂痕被瞬間撫平!變得更加凝練、更加深邃!灰白色的寂滅之力中,點點星輝自然誕生,如同將一片微縮的星河煉入了劍元之中!他對輪回法則的感悟也水漲船高,與此地環境的融合更加完美!
他的氣息,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瘋狂攀升!突破瓶頸,直衝化神!而且並非簡單的化神初期,而是在這浩瀚傳承的灌注下,向著更高的層次穩步邁進!
與此同時,他身前的巡星炬也爆發出前所未有的光芒,燈盞上那些黯淡的符文被逐一激活、點亮,變得更加完整,散發出的星辰偉力更加磅礴純淨!
然而,就在他沉浸於傳承,修為節節攀升的關鍵時刻
異變陡生!
那從湖底滲出的、原本被巡星炬光芒壓製的九幽汙穢,仿佛被這突如其來的強大星辰力量所刺激,驟然變得狂暴起來!
咕嘟嘟!
湖麵沸騰!無數濃稠如墨、散發著極致冰冷與死寂的汙穢黑氣,如同噴發的火山,從湖底數個裂縫中瘋狂湧出,迅速汙染著大片湖域!這些黑氣凝聚成型,化作無數條猙獰的、由純粹汙穢構成的觸手,帶著湮滅一切的惡意,狠狠地纏向正在接受傳承的韓無限和他身前的巡星炬!
更可怕的是,那麵記錄著星殞之戰的殘碑,其斷裂的缺口處,那些殘留的恐怖法則波動中,竟然也開始滲出一絲絲更加精純、更加古老的暗紫色汙穢!這些汙穢仿佛擁有意識,發出無聲的尖嘯,如同跗骨之蛆,沿著殘碑表麵蔓延,瘋狂汙染著那些古老的星辰刻痕,試圖玷汙、扭曲這份傳承!
傳承與汙染,在這星湖核心,展開了激烈的爭奪!
韓無限猛地睜開雙眼,眼中星河幻滅,厲芒爆閃!
他接受傳承正到緊要關頭,豈容汙穢打斷?!
“滾開!”他發出一聲冰冷的怒喝,新生的、蘊含著星辰與寂滅之力的化神修為轟然爆發!
他並指如劍,朝著洶湧而來的汙穢觸手,狠狠一斬!
一道灰白與星輝交織、纏繞著絲絲輪回意蘊的恐怖劍罡,撕裂湖麵,帶著淨化與湮滅的雙重力量,狠狠斬向那鋪天蓋地的汙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