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盾一聽，當即呆愣住了。
    他從未想過那個臉上帶著笑容的漢子，居然會是一個吃過人肉的，並且還能當著那麽多人的麵，笑著將味道說出來。
    而陳誠見慧盾的表情，他麵無表情的說道：
    “你是不是很氣憤，認為他很冷血，居然會當著那麽多人的麵說出這事。”
    “可是你又知道嗎，最氣憤的不是你，而是他呢。”
    “你可知曉，歲災，大疫，人相食。”
    “相信你的那些老師，應該給你看過不少曆史方麵的書，這樣的字樣你應該很熟悉才是。”
    然而這一刻，慧盾有些接受不了的喃喃道：
    “可……可是……”
    “你之前見到的隻是一句話，幾個冷冰冰的死亡人口數字，而剛剛你見到了一個活生生從大災大疫當中活過來的人。
    所以他會用玩笑的方式告訴你，肉味是苦的。
    或許他就是在告訴你，如果真的有那一天，當你也變成饑民，想要人相食時，或許可以想到今天，肉是苦的。”
    說完，陳誠也並未再去安慰慧盾，而是拍了拍手道：
    “走吧，我們今天的時間很趕。”
    別問陳誠為什麽知道疫病之後的肉會苦，那是因為他前世見老科做過實驗。
    並且這個實驗還是跟遠程星際航行有關。
    因為當時生物營養倉技術還不成熟，所以如果進行遠程星際探索航行的飛行員是時刻保持清醒的。
    這樣就必須保障宇航員的生存必要要素。
    而蛋白質攝取就是極其重要的，可是星際飛船容量有限，如果帶活體上船，需要建立更龐大的生物維持係統。
    所以老科他們就盯上了病毒細菌乃至癌變。
    因為這些東西隻要提供充足的能量，便可以保持穩定的增值，所以老科就做了諸如誘發豬肉癌變，而後當做蛋白質來源等等項目。
    當然也有諸如細菌病毒改造動物肉體，讓動物肉體同樣獲得如病菌一樣的頑強生命力。
    最後這些饑餓身體代謝紊亂，而後得疫病的動物死亡後，經過烹煮。
    當時老科給他嚐味道時，那股苦味是他終身難忘的。
    而當時老科則是對他們打趣道：
    “怎麽樣，是不是有股茶多酚味。”
    當時為了這，他們可是堵了老科一個月，讓他請客帶著他們出去吃飯。
    所以陳誠在聽到那大漢說出這茶葉沫嚼碎是肉味時，他就想到了當年老科騙他們吃的那坨肉。
    而就那大漢的穿著和體格，他可沒條件對動物做苛刻的病毒無害實驗，而後弄出苦味肉來。
    唯一能想到的就是大災大疫之後，沒有糧食，人吃人了。
    陳誠帶著慧盾來到衛城，二人進城之後陳誠便帶著他開始走街串巷起來。
    而此時的慧盾也是回過神來了，他來到陳誠身邊道：
    “之前那大哥發生的事我回去後會讓人去查的。
    他既然是王都周圍的人，那出現大災大疫，朝廷都會留檔的。
    並且這種大災，還是發生在王都周圍，賑災事宜都是會第一時間下發的，這出現人吃人，一定是有人從中中飽私囊。
    雖然已經不能讓那些百姓活過來，不過那些該死的罪官，我一定會將他們揪出來就地正法的。”
    慧盾的頭腦很靈敏，立馬發現了其中出現的人禍貓膩。
    可是今天陳誠帶他出來，不隻是讓他處理那些該死的官員的。
    因為殺了這一批，還會有下一批，這不能從根本上解決問題。
    陳誠沒有回答慧盾的話，而是帶著他繼續走街串巷，並且越來越深入。
    而就在二人轉過一條巷子後，就看到幾個髒兮兮身體瘦弱的小孩在這裏麵嬉戲打鬧。
    陳誠駐足於此，而是轉身對著慧盾道：
    “目的地到了，你現在可以自己去聽去看，等會兒你再告訴我你的答案。”
    這時的陳誠不再是之前那樣嚴肅，臉上反而帶上了一點笑意。
    而慧盾從陳誠身後走出，看到巷子後的景象後，他愣住了。
    這哪裏是王都之地，在這巷子後麵的是一座貧民窟，一間間由幾根細小的木棍幾塊破木板支撐的窩棚比鄰而落。
    這些窩棚不說擋住風吹日曬，就是遮身都是做不到。
    幾個幹瘦的婦人，身上隻是穿著一件破爛的已經遮掩不住身體的衣服，手裏則是在不斷的搓洗著一件件華美的衣裳。
    而如果這樣的著裝在正常體態的婦人身上，保準會吸引來許多男人的目光。
    而在這裏，透過破爛的衣服，能夠看到的不是嬌美的肌膚，而是一塊塊嗮的黢黑幹瘦的身體。
    任何人看到了，都不會產生任何的欲念。
    而她們手中小心搓洗幹淨的衣服，跟她們自身相比較，那就是一個天一個地。
    幾個婦人見到陳誠二人從外麵進來，隻是抬頭打量了一眼，而後繼續埋頭幹起重複且麻木的活計。
    而那幾個玩著路上坑窪積累的汙水的小孩，見到陳誠二人後，則是張著他們那一雙雙明亮的眸子打量著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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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在這當中，一個年齡較大的，一隻眼珠外翻，能夠看出這是被利器刺瞎了眼睛。
    陳誠沒去管慧盾，而是蹲下身如變魔術一樣從空間袋裏變出了一包廉價的紅糖。
    而慧盾則是邁步走進了這片貧民窟。
    當陳誠將手中最後一點紅糖沫都發完後，臉上帶著笑容看著這些孩子因為吃到糖，臉上露出的開心滿足的笑容。
    等陳誠分完後，那一隻眼睛瞎了的男孩則是上前來，扭捏著說道：
    “大哥哥能不能將你手裏的紙給我啊。”
    陳誠將紙遞給了他。
    男孩見狀則是立馬將自己塞到衣兜裏的一小塊紅糖拿了出來。
    他細細的用紙包好，而後掀起衣服，將衣兜裏殘留的糖沫舔幹淨。
    而陳誠見狀則是摸著他的頭道：
    “怎麽，這糖不甜嗎，你為什麽不吃呢？”
    男孩搖了搖頭道：
    “不是的，大哥哥給的糖很甜，可是父親在外做活很辛苦，我想把糖留給父親回來一起吃。”
    陳誠沒有去問男孩的母親，很顯然男孩沒說自己的母親，那一定是出了事。
    而後陳誠看著那些抬著頭，用期盼的目光看著自己的小孩，他重重的歎了口氣，而後笑著道：
    “別看了，哥哥今天就帶了這麽多，已經沒有了。”
    說著陳誠還做了一個翻口袋的動作。
    這並不是陳誠他冷血，而是他一人所能做的是杯水車薪的，哪怕是拉上慧盾這個太子，那也是力有未逮的。
    唯有真正的改變這個吃人的社會結構，才能真正的拯救這些底層人。
    而他今天拉著慧盾出來，就是想要帶著慧盾來這最醃臢的地方看看，看看這些屬於他的底層子民的生活到底是怎麽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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