脫掉被露水浸濕的鞋子，沈旭跟著兩女越過雕花木門，裏麵的景象讓沈旭有些意外。
    他本以為小型畫舫裏麵的陳設會很簡陋，但這裏卻很精致。
    空氣裏彌漫著淡雅的花香、以及若有若無的墨香。
    光線稍暗但異常柔和，來自高處幾盞嵌入船頂的柔和螢石燈，以及透過舷窗滲入的月光。
    窗外就是靜謐的溪流與森林。
    水聲、風聲、鳥鳴清晰可聞。
    中央的羊毛氈毯上擺放著一矮桌，周圍並無座椅，隻有幾個樸素軟墊。
    四壁無奢華裝飾，隻有幾幅水墨山水懸於壁上，意境深遠。
    角落一張寬大的烏木長案，擺放著一盆姿態虯勁的懸崖式小鬆盆景，一個插著幾支應季花朵的青瓷瓶。
    幾本攤開的書籍隨意地放著，似乎被剛剛放下。
    案角還有一方未完成的刺繡繃架，針線隨意擱置。
    “姑娘還真是多才多藝。”沈旭不禁讚歎道。
    “公子謬讚了，大多芳使都會這些。”
    白衣女子坐在桌案旁，待他也坐下後，柔緩地拿起茶壺給他斟了一杯茶水。
    動作精準而克製，如行雲流水般，仿佛練習了無數遍，帶著一種無需言語的默契與儀式感。
    青裙姑娘也帶著萬分的不情願奉上了幾碟精致的點心，並坐在了白衣女子的旁邊。
    “小女子姓李，名靈慧，這是我妹妹青凝。”
    “沈漢三！”
    沈旭麵不改色地拿起一枚點心填入口中，牛嚼牡丹似得吞入口中，引起青凝一陣鄙夷的目光。
    “來到百花城的大多數客人都會選擇主脈中那些花舫，沈公子能找到這裏著實令小女子有些意外。”
    “我確實去了，隻是發現不適合我，就離開了，就是可惜我的兩百養元丹。
    倒是你們為什麽要把花舫停在在這種偏僻地方，這段時間不是要舉辦百花盛典，正是賺錢的好時候才對。”
    “我若說花舫壞了公子會信嗎？”
    “不信，正常的商家都不會把花舫開到這樣偏僻的地方。”
    “公子慧眼如炬，其實聽濤居在玉帶河下遊是有專門的停靠位置的，但我和青凝都不喜歡熱鬧，於是便把那處位置借給了另一座花舫。
    並把花舫停到了這裏躲個清淨。”
    “那我豈不是打擾了你們的清淨。”
    李靈慧輕輕搖頭，“並沒有，花舫本來就要開門接客，我和青凝隻是不想有太多的客人來打擾我們而已。
    對於沈公子這樣的客人我們還是很歡迎的。”
    “哦？那你們都有什麽服務？”
    “公子需要什麽樣的服務呢？”李靈慧略顯玩味地笑道。
    “做飯會不會，我剛來百花城想嚐一嚐這裏的特色菜，另外這些點心太難吃了。”
    “應該不會才對！”
    李靈慧拿起剛才沈旭品嚐的同類點心，袖袍掩麵小心咬了一小口。
    片刻之後，她放下了點心看向了青凝。
    青凝則有些心虛地避開了白衣女子的眼神。
    “去給沈公子換一批。”
    待青凝離開後，白衣女子致歉道：“沈公子抱歉，青凝她被我保護的太好了，難免有些小孩子脾氣。”
    “無妨，我覺得你們這裏很好，我很喜歡這裏的安靜。
    如果我要在你們這裏住到百花盛典結束，需要多少養元丹。”
    “抱歉，我們這裏並不提供住宿服務。”
    “那我換個說法，如果我把聽濤居包下來，直至百花盛典結束需要多少養元丹？”
    “這……大概一天需要一萬枚養元丹。”李靈慧猶豫著說道。
    “咳咳~”
    沈旭看著麵前一臉笑意的李靈慧，不禁感歎人果然不能把話說的太滿。
    “這也太貴了，你剛才還說是小花舫呢！”
    “沈公子剛才如此霸氣，小女子真以為沈公子富甲一方呢！
    開個玩笑而已！聽濤居隨時都歡迎沈公子來喝茶，至於養元丹沈公子看著給即可。
    不過小女子有一個條件希望沈公子能夠答應。
    相信公子也看到了，聽濤居就我和青凝兩個弱女子，本以為這裏地處偏僻不會有人發現我們。
    但今天公子的到來，證明我的想法太過天真。
    因為百花盛典來到百花城的人實在太多，難免不會有不懷好意之人來到這裏，屆時我和青凝都會很危險。
    所以我可以讓公子住在這裏，但也希望公子能夠保護我和青凝兩人的安全。
    公子覺得這個交易如何？”
    “你就這麽相信我？”
    沈旭換了一種點心吃下去，結果同樣沒有讓他失望，那姑娘心是真黑呀！
    “公子既然敢半夜來到這麽偏僻的地方，不是足夠愚蠢，就是有足夠的實力。
    而且公子見到我時並無淫邪之念，與我和青凝交談之時也不掩飾內心真正想法，足以說明公子是一位實力強大的正人君子。
    公子這樣的人平時提著燈籠都難找，如今主動找上門來，我又豈有放過的道理。”
    “姑娘你這麽說很容易讓人誤會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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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可以同意與你的交易，但我白天可能不會留在聽濤居。”
    李靈慧露出了一抹誘人的微笑，“這個我自然知曉，聽濤居白天會去玉帶河接待客人，公子隻需每日晚上和我們待在一起即可。”
    聽到李靈慧的話，沈旭的麵色有些奇怪，“你們不是要躲清淨嗎？怎麽還要去接客？”
    “這是百花盟的要求，聽濤居乃是百花盟庇護花舫，自然要遵守百花盟的命令。”
    “百花盟又是什麽勢力？”
    “百花盟當然是管理百花城的勢力了，這都不知道！”
    青凝跪坐在兩人旁邊，將一盤盤十分精致的點心放在桌上，然後把那盤被做過手腳的點心撤了下去。
    “那還請青凝姑娘多多賜教了，我第一次來百花城，對這裏的勢力確實不太了解。”
    青凝一愣，她沒想到沈旭的態度會這麽好，仿佛絲毫不在意她的嘲諷。
    她現在才算相信眼前的這個青年應該是一個好人了，於是開口解釋道：“百花盟是百花城的最高管理機構，有了百花盟才有六品勢力‘百花城’
    她們負責這座城市日常運轉的一切，百花盛典也是她們組織舉辦。”
    “裏麵都是誰在做決策？”
    “應該是十大花舫的舫主吧！我也不是特別了解。”青凝有些猶豫。
    這時李靈慧補充道：“是十大畫舫，還有四大家族，另外還有一些其他一些勢力，但都無關緊要。”
    “百花城還有世家？”沈旭有些意外。
    “嗯！據說四大家族在神女峰還未冰封的時候，就已經存在了。”
    “這麽古老！”沈旭心中一驚，看來他有必要去調查一下這四大家族。
    順手拿起一枚點心，以試毒的心態皺著眉頭填進嘴中，但當點心進嘴的第一瞬間他的眉頭便舒展開來。
    “這點心真好吃！青凝是你做的嗎？”沈旭兩眼發光地看著青凝。
    “有那麽好吃嗎？”青凝有些不好意思。
    “當然，可能是我吃過的最好吃的點心了。”沈旭又拿起一塊放進嘴中。
    “大家都這麽說，青凝很有天賦。”李靈慧看著青凝寵溺地笑道。
    “哪有，姐姐做的菜肴才是人間絕味。”
    “真的嗎？”沈旭眼中精光一閃。
    “青凝說的太誇張了，隻是些家常小菜而已。”
    ……
    聽濤居的一間雅閣中，沈旭身體陷在座椅裏，看著窗外波光閃閃的水上世界，聽著遠處隱約傳來的歌舞升平。
    他的精神仿佛漂浮在那片由光、聲、色、香共同編織的幻夢之上。
    初臨的疲憊、穿行市井的煙火氣、百花神女像的悲憫，與此時的靜謐一起交織在他的心間，讓他很快便陷入了昏睡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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