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人在達邦

字數:7299   加入書籤

A+A-


    在泥濘的山路上開了一個多小時。
    在一條水勢洶湧的河邊,江望從車上下去,在這條因為降水而變得寬闊的河流裏。
    洗了一個幹淨的落水澡。
    這時候已經日落西山,身後茂密的森林裏,響起那些鳥雀扇動翅膀的聲音。
    更遠處的山裏,有一些動物的吼叫聲,像是猴子,又像是虎豹巡山的咆哮聲。
    妖魔鬼怪……這裏有什麽都不稀奇。
    江望洗了洗澡,繼續開著這輛既沒有車門,也沒有避震的威利斯吉普車。
    沿著並不好走的山路,繼續行駛。
    在天黑的時候,搖晃的車燈才照到一些房屋,路麵雖然依舊崎嶇不平,坑坑窪窪。
    這裏是達邦,真正的邊三角地區。
    窮,破,狠,凶,就是這裏的真實寫照,死人在這裏就像是在城裏遇到的乞丐一樣。
    你知道會遇上,但不知道是在什麽時候。
    破舊的鋅鐵皮房屋,地麵是黃泥路。
    下雨之後,泥濘不堪。
    這時候已經是晚上九點了,勞力士手表上的時針和分針正好是個直角。
    路邊幾個亮著燈的房子,門口坐著幾個身影,看著吉普車從路上開過去。
    幾個光著膀子,麵色不善的男人站了起來。
    勃磨人顯老,二十多歲,看起來就像三十多歲的一樣,主要還是因為生活環境的問題。
    吸毒,熬夜,不規律的生活。
    總會讓人老的快,在這裏毒品隻是一種昂貴的“零食”,但也有些人絕不會沾染毒品。
    隻要小心一些,自己不去嚐試,就不會變成跟死人一樣的癮君子。
    吉普車在一個就像牛棚樣的房子前停下,刹車不及時,車頭撞在了牆上。
    發出砰地一聲的撞擊,讓吉普車晃了一下。
    房子裏亮起了燈光,鎢絲燈泡散發著暖黃色的光亮,從門縫裏照射了出來。
    “那個狗逼崽子!”
    屋裏有人罵了起來,還有女人的嘟囔聲,這地方是江望的落腳處,房子他沒有。
    在外麵的混子,有幾個能置辦這些的?
    能把自己養活下去,不至於餓死,就算是本事了,這地方是江望他們一群人搶下來的。
    原本是一個從“小姨子黃鶴”故鄉來的一個商人,在這裏收山貨用的倉庫。
    門口上著一把鎖。
    被他們砸了,就住進來了。
    江望剛從車上下來。
    關著的房門就被人從裏麵拽開了,生鏽的門折頁,發出讓人牙酸的嘎吱聲。
    哐當一聲,門板撞在牆上。
    一個穿著大褲衩,光著膀子的男人,拎著一把砍刀走了出來,嘴裏罵罵咧咧的。
    “日你親媽了,那個鱉孫子找事!!!”
    江望不認識他,這房子雖然是他們一夥人落腳的地方,但凡是個人都能在這裏住。
    打牌賭博的,落魄到回不去的。
    但大部分都是出來混的國人,沒有門路,跟那些別的人也混不到一起去。
    就像那些勃磨人也不喜歡他們一樣。
    那男人也看到江望了,拎著砍刀就過來了,嘴裏罵著,“日你媽,就是……你……”
    他話還沒有說完,江望抬起手,大黑星的槍口,就這樣直勾勾的頂著那男人的額頭了。
    光膀子的男人聲音頓時一停,不敢說話了,邊三角這裏,敢拿出槍來,就真敢開槍。
    嘴硬一點的,就是早死一點。
    “哥,我說錯話了,說錯話了。”
    男人臉上露出諂媚的笑容,悄悄地向後退了兩步,半點沒有剛才的囂張之色。
    “刀給我。”
    江望將手裏的大黑星換到左手握著,伸出右手示意了一下。
    那男的顫顫巍巍,不敢違抗,也不敢把刀遞過去,就這樣傻笑,想要蒙混過去。
    “大哥,你是……”
    “刀給我!”
    江望一聲厲喝,臉上那殺過人的煞氣,橫眉豎眼的神色,就像要吃人一樣。
    嚇得那男人渾身哆嗦了一下,將手裏的砍刀顫巍巍的遞了過去。
    江望一把奪過砍刀,也沒猶豫。
    直接對著男人臉上,就一刀砍了過去。
    “哎呀!!!!”
    男人捂著流血的臉,慘叫了一聲,摔倒在了地上,江望握著砍刀掃視了一眼周圍。
    “給我滾!敢再來這裏,小心你的命!”
    “是!是是是!”
    躺在地上哀嚎的男人,聽到這話後,連忙點頭,也顧不上流血的臉,爬起來就跑。
    拖鞋都跑掉了一隻,隻看著那還算白淨的後背,在遠處閃了幾下就跑不見了。
    這樣子,就像一隻流浪野狗過來,把另一隻做窩的流浪狗給咬了出去。
    輸了的那隻,夾著尾巴就跑了。
    江望抬起砍刀來,看了一下上麵的血跡,轉頭朝屋裏走去,屋裏沒什麽擺設。
    就是左邊,右邊各弄了一個大通鋪。
    鋪在地上防潮的柵欄板,墊上一堆磚頭撐起來的床鋪,扔了幾床髒兮兮的被子。
    就算是床了,中間擺了一張竹板木桌子。
    是打牌的,上麵還扔著一堆撲克牌,地上滿是煙頭,煙灰,還有亂七八糟的鞋子衣服。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跟垃圾堆沒什麽區別,垃圾地方,垃圾人。
    江望走進來,扭頭看著右邊床上,正在被窩打滾的女人,披散著頭發看著他。
    是當地的勃磨妓女,留著垂肩的短發。
    她正神色慌亂的看著江望,目光在那把染血的砍刀上,還有江望冰冷的表情上徘徊。
    “別……別殺我……”
    女人用勃磨當地的方言說道,江望聽懂了,抬起握著刀的右手,朝門口甩了甩。
    同樣用勃磨語說道:“滾!”
    邊三角是一個多民族的地區。
    不僅有勃磨當地的語言,還有老窩語,暹羅語,還有東方的國語,粵語,閩南話,英語。
    摻雜在一起,就跟大雜燴一樣。
    江望基本上都會一些,甚至會說的很順溜,沒辦法,在這裏你不會點當地的語言。
    出門買東西,都會被人當肥羊給宰了。
    那女人聽到這話,連忙雙手合十點頭感謝。
    她連衣服都來不及穿,拿起一邊的背心和短褲,還有一件被單,用手臂夾在身上。
    跳下床來,隨便拿了一雙拖鞋,朝江望點頭感謝,到了門口,就撒腿跑了。
    隻留下了一個幹瘦的背影。
    江望仰頭看著發光的鎢絲燈泡,隨意的歎了口氣,將手裏的砍刀扔在地上。
    又轉頭看了一圈。
    這地方少了二十多個人,倒是空蕩的很,現在也是雨林枯骨了。
    沒什麽好傷心的,也沒什麽值得失落的。
    江望自己還活著都是僥幸,更沒有心情替平時那些“兄弟們”難過,走出去。
    從車裏把那一包袱槍拿出來,還有那把傣族大刀,順便將車上的電瓶線拽下來。
    哐當一聲,把門關上。
    上麵帶著一個插銷,鎖上。
    將竹板桌子上的撲克牌全都倒在地上,帶著血跡的背心包袱放在了桌子上。
    還有兩把單管獵槍,好在子彈多一些。
    這兩把槍不太值錢,品相差。
    江望拿起來拉栓,上膛比劃了一下,頂多能算一把半的手槍,三千塊錢左右。
    剩下的四把大黑星,都是新的,就算是有些磨損,也隻是折一下價格。
    默認兩千塊錢一把。
    但這是買的價格,賣的價格終究是貶值。
    江望起身從旁邊的床上,翻出來了兩件棉布襯衫,呲啦一聲撕開。
    這些衣服,大部分都是他們從那些“肥羊”身上搶來的,總有一些不知死活的人。
    以為邊三角沒那麽嚇人。
    自然就得償所願了。
    哢嚓一聲,江望拆開手裏的一把大黑星,用棉布條擦拭裏麵的血水和髒東西。
    品相也是鑒別槍械價格的一個因素。
    幾分鍾後。
    一堆零件,被江望小心翼翼的拚裝了回去,第一次拆槍有些陌生和緊張。
    往彈匣裏壓了一顆子彈,江望握著槍身上膛,對著前麵的木板門,就扣動了扳機。
    砰的一聲,就像炮仗在鐵盆裏響了一樣。
    木板門上被打出來了一個圓形的彈孔。
    五四式手槍的威力很強,能輕易穿透木板和鐵板,打在人腦袋上,能直接將腦袋開個洞。
    7.62毫米子彈,一個彈匣8發子彈。
    加上槍膛裏的一顆,能裝9發子彈,在邊三角地區,也是非常受歡迎的款式。
    江望在裏麵選了兩把品相好的,壓滿子彈,當做防身的,其他兩把準備賣掉。
    還有那把沒有子彈的56衝,品相好一些。
    算一算,也是有萬數塊錢進賬。
    將要賣掉的槍包起來,子彈另外存放,免得再買了,一波富,一波富。
    手裏握著一把大黑星,江望走到右邊的床鋪上,掀了一下被褥,也沒個被褥。
    就鋪了一個床單,正經的硬板木床。
    被子讓江望扔在了地上,堆在了門口,要是有人進來,也能拖延片刻。
    這屋裏就一個牆上換氣窗,轉動著扇葉。
    也不擔心有人能進來。
    江望躺在床上,將一把大黑星打開保險,放在觸手可及的地方,另一把握在手裏。
    躺在床上,又看了一眼手上的勞力士表。
    晚上十二點了,睡一覺吧。
    在經曆了雨林的生死廝殺,這種血腥的鍛造後,江望也是發生了蛻變般的變化。
    也能平靜的握著槍睡覺。
    甚至在睜開眼的一瞬間,把敢闖進來的人,用大黑星射出的子彈,轟爆對方的腦袋。
    習慣就是這樣……
    至少江望已經快速的適應了這種生活。
    此刻,他腦海裏什麽都沒有,良好的睡眠,讓他就像嬰兒一樣安靜的進入了夢鄉。
    與此同時。
    在雲區省的邊境線上,一個就像剛出學校的大學生一樣的男人,正拎著行李。
    繞路去西雙版納,再轉車去猛拉。
    喜歡邊水往事,我家親戚都是悍匪請大家收藏:()邊水往事,我家親戚都是悍匪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