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不是中毒就是中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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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時的更鼓剛過,許懷夕就驚醒了。
窗外電閃雷鳴,雨點砸在瓦片上如同戰鼓轟鳴。
她按著狂跳的心口,夢中沈雲岫滿身是血的畫麵仍在眼前揮之不去。
“青嬤嬤!”她喚了一聲,卻無人應答。
屋內燭火搖曳,映出桌上一個精致的食盒。
沈雲岫傍晚送來的甜羹還擺在原處,已經涼透了。
許懷夕披衣起身,推開窗戶,潮濕的風夾著雨絲撲麵而來。
遠處,錦繡閣方向隱約有火光閃爍。
不安如毒蛇般纏繞上心頭。
許懷夕迅速換上便於行動的短打,將銀針和藥粉藏入袖中,正要出門,房門卻被猛地撞開。
“姑娘快走!”
青嬤嬤跌跌撞撞衝進來,半邊臉都是血,“錦繡閣的人殺過來了!”
許懷夕一把扶住嬤嬤:“沈雲岫呢?”
“先生在錦繡閣發現了...啊!”
青嬤嬤話未說完,一支弩箭突然穿透窗紙,正中她後背。
許懷夕迅速將青杏拉到死角,檢查傷勢。
箭上淬了毒,傷口已經泛出詭異的青色。
她當機立斷,取出銀針刺入青杏幾處大穴,暫時封住毒素蔓延。
“躲到床下去,無論如何別出聲。”
許懷夕塞給青嬤嬤一顆解毒丸,自己則閃身到門邊,從門縫中看到院子裏已經倒著幾名侍衛,十幾個黑衣人正挨間搜查。
領頭的黑衣人手持一對奇形短刃,臉上戴著青銅麵具,聲音嘶啞:“仔細搜!主子要活的!”
許懷夕屏住呼吸。
正思索對策,隔壁房間突然傳來打鬥聲,接著是一聲淒厲的慘叫。
許懷夕知道不能再等,她取出兩包藥粉,一包灑在門前,一包含在口中,然後猛地推開後窗躍出。
“在這邊!”立刻有黑衣人發現動靜,追了上來。
許懷夕借著對地形的熟悉,在回廊假山間穿梭。
雨後地滑,她一個踉蹌差點摔倒,身後追兵已至。
千鈞一發之際,她轉身吹出口中藥粉,追在最前的兩個黑衣人頓時捂眼慘叫。
但這拖延不了多久。
許懷夕拐過一處假山,突然被一隻大手捂住嘴拉進暗處。
她本能地要反擊,卻聞到熟悉的沉香氣味。
是沈雲岫!
“別出聲。”沈雲岫在她耳邊低語,聲音虛弱得不像話,“跟我來。”
他拉著許懷夕鑽進一條隱蔽的地道。
地道狹窄潮濕,兩人不得不彎腰前行。
許懷夕摸到沈雲岫後背一片濕熱,抬手一看,滿掌猩紅。
“你受傷了!”
“小傷。”沈雲岫咬牙道,“錦繡閣是陷阱...他們早知道我們會去查...”
地道盡頭是一間廢棄的柴房。
沈雲岫剛推開門就跪倒在地,臉色蒼白如紙。
許懷夕扶他靠牆坐下,撕開他的衣衫,頓時倒吸一口冷氣。
一道深可見骨的刀傷橫貫後背,傷口邊緣已經泛黑,明顯是淬了劇毒。
“你的傷口有毒!”
沈雲岫艱難地說,“別管我...你先走...”
“閉嘴。”許懷夕聲音發顫,手上動作卻穩如磐石。
她取出銀針,迅速在沈雲岫背上施針,同時咬破自己的指尖,將血滴在傷口上。
沈雲岫皺眉:“你這是...”
“我的血裏有回引丹的藥性,能暫時壓製毒性。”
許懷夕又從腰間小瓶中倒出一粒藥丸碾碎,敷在傷口上,“但撐不了多久,必須盡快解毒。”
外麵追兵的腳步聲越來越近。沈雲岫強撐著要起身:“地道通向城外...你...”
這地方其實就是沈家的那座宅子,沈雲岫清楚地道在哪裏。
“我們一起去。”許懷夕不由分說地架起他,“扶著我。”
兩人跌跌撞撞地沿著地道前行。
沈雲岫的重量大半壓在許懷夕肩上,她能感覺到他的體溫高得嚇人,呼吸也越來越微弱。
“堅持住...”許懷夕聲音哽咽,“馬上就到了...”
不知過了多久,前方終於出現一絲光亮。
地道出口隱藏在城外一處荒廢的土地廟裏。
許懷夕將沈雲岫安置在神龕後,立刻檢查他的傷勢。
毒素已經蔓延,沈雲岫的嘴唇呈現出詭異的紫色,瞳孔也開始擴散。
許懷夕知道,尋常解毒方法已經無效,必須用那招險棋了。
“沈雲岫,看著我。”
她捧住他的臉,“接下來會很疼,但你必須保持清醒。”
沈雲岫艱難地點頭。
針剛入體,沈雲岫就渾身痙攣,額頭青筋暴起,卻硬是沒發出一聲呻吟。
許懷夕眼含淚光,手上力道分毫不差,慢慢轉動銀針。
黑血順著針孔滲出,沈雲岫的呼吸漸漸平穩,但許懷夕知道這隻是暫時的。
要徹底解毒,還需要幾味特殊藥材。
“你在這裏等著。”
她脫下外袍蓋在沈雲岫身上,“我去找藥,很快就回。”
沈雲岫突然抓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驚人:“...別去...”
“我不怕。”許懷夕輕輕掰開他的手指,“你忘了?我還有其他藥材生意,更何況馬上要天亮了”。
沈雲岫的眼中閃過一絲柔軟:“...小心。”
黎明前的藥材市場空無一人,隻有幾個早起的藥童在收拾攤位。
許懷夕壓低鬥笠,快速在攤位間穿行,尋找那幾味救命藥材。
“紫背天葵...金線蓮...還差一味地龍筋...”
她喃喃自語,在一個個藥筐中翻找。
許懷夕不敢停留,帶上藥一路狂奔回土地廟。
沈雲岫已經陷入昏迷,呼吸微弱得幾乎察覺不到。
她立刻生火熬藥,手忙腳亂間打翻了兩次藥罐。
“撐住...求你了...”
許懷夕一邊熬藥一邊給沈雲岫施針,淚水模糊了視線。
藥終於熬好,黑乎乎的一碗,散發著刺鼻的苦味。
許懷夕扶起沈雲岫,小心地喂他喝下。
藥汁太苦,昏迷中的沈雲岫本能地抗拒,她隻好含了一口,以唇相渡。
這樣反複幾次,一碗藥總算喂完。
許懷夕精疲力竭地靠在牆邊,握著沈雲岫的手不敢鬆開,生怕一鬆手他就會消失。
“你這個傻子...”她輕聲呢喃,“明明可以不管我的...”
沈雲岫的手指突然動了動,無意識地回握住她。
許懷夕一愣,隨即淚如雨下。
“沈雲岫,你聽著...”她俯身在他耳邊低語,“你若敢死,我立刻嫁給別人,讓你在地下也不得安寧...”
這當然是謊話。
若沈雲岫真有不測,她大概會隨他而去。
這個念頭讓許懷夕自己都吃了一驚。
從何時起,他已經成為她生命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