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進入黑色空間，阿爾法立馬癱倒在牆角。
    與卡洛斯疫病一起回來的，是他重新癱瘓的下半身。
    能獨自撐到現在，已經是他的極限。
    葉知低頭看他：“你的變化很大。”
    如果說第一次見麵到上次沙鷹城中的會談，是見證一個弱小蟲族獸人，成長為一國君主。
    四年的變化，是看著一個人類領袖，墮落成不人不鬼的魔物。
    拋開偽裝，阿爾法身上，已經見不到多少人類的痕跡了。
    實力倒是增長得極快。
    修煉二十年成為法神？
    說出去一定是會被酒館謾罵，嗤笑吟遊詩人編故事水平的程度。
    阿爾法扯了扯嘴角：“是啊，我自己都不敢照鏡子，多謝首領還能認出我。”
    “在來之前，我甚至想過，要是沒人認出我的身份，我該……”
    轟！
    巨大的撞擊聲，打斷了對話。
    是外麵的蟲族在撞擊談話的黑色空間。
    一道道撞擊聲如雨點般落下，又忽然同時消失。
    阿爾法咳嗽了兩聲：“抱歉，如您所見，我對蟲族的控製能力出現了問題，但現在不是殺他們的時候。”
    防線附近，不隻有沙鷹王國的人。
    盡管阿爾法心中已經給蟲族宣判了死刑，現在還沒到行刑的時刻。
    “當然，克萊爾殿下構成的屏障空間，它們也打不破。”
    伴隨著外麵時起時停的撞擊聲，阿爾法的眼底湧現出懷念的神色。
    “魔法種的天賦，果然什麽時候都讓人豔羨。”
    言出法隨的亡靈，依靠吞噬成長的巨龍，天生有著自然親和力的精靈……
    總有一部分人，從出生起，就注定能輕而易舉地獲得別人夢寐以求的東西。
    葉知來這裏不是敘舊的，直接問：
    “你說的四百年是什麽意思？”
    被迫回到現實，阿爾法眼底劃過失落，不過依舊有問必答。
    “因為我在推演的未來裏，過了四百年。”
    “推演未來？！”葉知眸色一凝。
    和穿梭時間線相似的能力？！
    “不，應該說是推演未來一年的事情，隻是這件事，我重複了四百多次。”
    開了口，後麵的話就好說了。
    阿爾法背靠牆壁，望著虛空。
    “蟲族特性是一個寶庫，是能將一個種族的智慧、力量集於一個人的恐怖能力。”
    “當初敢和您續加賭約，自然是因為我有所依憑。”
    “早在我發現蟲族特性時，便依靠蟲族最大的特點——繁殖，製造了數不清的蟲族戰爭機器。”
    “他們分布在艾爾提亞大陸的各個角落，包括各大種族領地，以及魔物橫行的巢穴。”
    “因為是拇指大小的小蟲子，和智慧種產生不了任何聯係，沒人發現它們，我可以肆意觀察任何生物的習性。”
    “隻要掌握了所有智慧種，魔獸，魔物，乃至任何一根草的習性，成長規律，推演未來根本不是問題。”
    都說如果存在世界線，當一個人做出選擇時，就會有兩個他做出不同選擇的世界線。
    但真實情況沒那麽複雜。
    討厭吃黃瓜的人，在麵對西紅柿炒蛋和涼拌黃瓜時，絕對不會選擇吃黃瓜。
    阿爾法需要做的，就是將數千萬條世界線中，最不可能的事一一剔除。
    剩下的，就是能夠觀測的未來。
    “我已經驗證了四年，每一年的未來都大差不差。”
    “所以，您和克萊爾、西隆閣下，一定會在這個時間點，抵達蟲族防線附近。”
    “守望者不能再繼續下去了，你們不得人心，這場戰爭必敗！”
    最後一句話讓葉知眉頭動了動。
    “正是不得人心，這場戰爭，守望者才非勝利不可！”
    擁有製定規則的機會，才有可能改寫被教會影響極深的艾爾提亞大陸的未來。
    順道撤銷他的通緝令。
    獲得人心是是一個長時間的大工程。
    隻要有無可匹敵的力量，沒人心算什麽？
    阿爾法搖了搖頭。
    “我看見過未來，無論是蟲族，還是守望者，未來皆是一片黑暗。”
    對此，葉知不敢苟同：“你並不清楚過去，怎麽可能推演出正確的未來？”
    萬一不喜歡吃黃瓜的人，恰巧在當天有必須吃黃瓜的傳統，並且一直遵守呢？
    阿爾法繼續搖頭。
    “沒用的，有些事情，必須強大到成神才能知道，而越是強大的人，越是無法改變命運。”
    “各地頻繁出現的天災不是巧合，隻是後續災難的開胃菜。”
    “這種情況下，大部分人的性格過去，影響不了任何東西。”
    “成神？”葉知的臉色變得嚴肅，“你幹了什麽？”
    他早該想到的，普通獸人的腦子，根本容不下整個大陸所有生物的習性。
    法神也不可以！
    “不是我，是所有蟲族獸人，我們是為戰爭而生的種族，自然會得到戰爭的青睞。”
    對此，阿爾法不願多說。
    “我沒有成神，隻是差點得到一個坐上棋桌的資格，然後在資格賽中，滿盤皆輸。”
    “現在的一切，都是代價。”
    “各地天災隻是開胃菜，守望者再不放棄，各大種族必然死傷慘重，以此換來大型魔潮，親自將守望者擊潰。”
    他抬頭。
    “我看見過您孤身一人的樣子，不止一次。”
    葉知頓了頓：“你找過來，隻是為了幫助守望者？”
    “不，我是為了自救。”
    阿爾法露出了見麵後的第一個笑容，盡是苦澀。
    “我已經付出了我能給出的所有，蟲族滅亡的結局依舊不能改變。”
    他閉了閉眼。
    “明明在一開始，我就猜到了隱患所在，依靠守望者了解了法則和信仰之力的弊端，卻……什麽都做不到。”
    “蟲災，是和滅世預言一起，被寫進了艾爾提亞命運的東西。”
    “來之前，我已經封死了蟲族繁衍的能力，所有經過戰爭改造的蟲族兵器，會隨我一同留在這裏。”
    阿爾法笑得灑脫。
    不像是在說自己和蟲族的死亡，而是在聊天氣如何。
    “在造成災難之前，將蟲族留在曆史中，就是我們最好的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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