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北鬥闖陣(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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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辰時起始,酉時將盡,北鬥闖陣已漸近尾聲。
    楚玉珊姐弟與小胖子李崇三人,正於那石梯之上艱難攀爬。
    此刻,周遭靈壓強盛無比,壓得他們喘不過氣,蝸步難移,每上一階都似脫一層皮。
    “胖子,再吹個曲子吧,我靈力,都快被這鬼地方吸光啦!”楚玉闌聲音虛弱,幾不可聞,好似風中殘燭,隨時都可能熄滅。
    李崇整個人匍匐在地,臉色紫得近乎發黑,艱難地吐出幾個字:“吹…不…動。”
    楚玉闌眼神開始飄忽,透著深深的絕望與疲憊,望向身旁的姐姐,喃喃道:“姐,還有多少階啊?我怎麽瞧都瞧不到盡頭。”
    楚玉珊亦是氣咽聲絲,強撐著回道:“五十階。”
    楚玉闌一聽,瞬間崩潰,絕望地喊道:“還有五十階啊!我一階也上不去了,實在是爬不動啦!”
    楚玉珊深吸一口氣,緩緩吐出:“不是還有五十階,是咱們隻上了五十階,上頭還有九百五十階呐。”
    “不上去了!打死我也不爬了!”楚玉闌哀嚎一聲,直接躺倒在地,四肢大張,如同一隻脫力的蛤蟆,再也不願動彈分毫。
    小胖子李崇見狀,也停下了艱難的蠕動,翻過身來,大口喘著粗氣。
    “你們倆,都打算放棄了?”楚玉珊望著二人道。
    李崇喘勻了氣,苦笑道:“照咱們這速度,就算能爬上去,也早過了時辰,倒不如節省點力氣。”
    “對,胖子說得在理。”楚玉闌趕忙附和,此刻在他心中,下山休息才是頭等大事。
    楚玉珊抬頭,望向似乎永無盡頭的石階,嘟了嘟嘴,最終也隻能無奈的就地坐下。
    三人歇息了一陣,便開始向下返回。
    說來也怪,這上階時難如登天,下階卻異常輕快。
    不僅那令人窒息的靈壓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就連之前被石階吸收的靈力,也如同歸巢倦鳥,紛紛返還給了三人。
    李崇頓時歡喜起來,高聲笑道:“世上無難事,隻要願放棄。早知道這麽輕鬆,何必費那老大勁往上爬呢!”
    “胖子,你這麽高興,難不成對自己這闖陣成績,還挺滿意?”楚玉珊忍不住譏諷道。
    李崇滿不在乎地擺擺手,笑道:“無所謂啦,宗門的榮譽,還輪不到我這種小嘍嘍去操心維護。”
    楚玉珊正要再嘲諷幾句,楚玉闌突然激動地指著天璣宮門下,喊道:“姐,快看!是浩哥。”
    隻見蘇浩正坐在天璣宮門下,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模樣狼狽不堪。
    簡林楓帶著他,幾乎踏遍了所有的岔路,才總算走出了那令人絕望的流動土。
    此刻的蘇浩,早已精疲力竭,仿佛被抽幹了全身的力氣。
    “歇夠了沒?還有不到半個時辰了,抓緊時間,爭取再過一宮。”簡林楓冷著臉催促道。
    蘇浩苦著一張臉,哀求道:“二師兄,我真走不動了,你就放過我吧,我實在是一步都挪不動啦。”
    “嘿!你小子…”簡林楓正準備說教一番,楚家姐弟恰好走了過來。
    幾人一陣寒暄,簡林楓誠摯地謝過之前姐弟倆送藥之恩,隨後雙方各自講述了闖陣的驚險經過。
    待知曉簡、蘇二人走出流動土的辦法後,楚家姐弟望向蘇浩的目光中,滿是同情。
    可那同情之下,藏著的卻是忍不住的竊喜,兩人內心早已狂笑不止,隻是礙於情麵,不好表露出來。
    蘇浩本就心力交瘁,一聽這天璣宮中,還有一條更加折磨人的石梯,頓時把頭搖得像撥浪鼓,打死也不願意再走一步。
    簡林楓見他如此堅決,也不再強求,獨自向著那未知的挑戰走去。
    “咚…咚…咚…”
    突然,一陣沉悶的鍾聲傳來,有人成功進入了開陽宮。
    一旁的小胖子李崇,滿臉驚歎,喃喃道:“都是些什麽怪物啊!”
    楚玉珊輕哼一聲,滿臉不服氣:“有什麽了不起?要是攜人哥在,早就登頂了。小弟,你說是不是?”
    楚玉闌毫不猶豫,大聲應和:“那肯定啊!攜人哥要是在,這鍾聲起碼早響半個時辰。”
    楚玉珊皺了皺眉,反駁道:“不對!依我看,起碼得早響一個時辰。”
    “對!早響一個時辰。”楚玉闌立馬改口,對姐姐的話深信不疑。
    李崇滿臉不信,撇嘴道:“你們說的那人,真有這麽厲害?莫不是在吹牛吧。”
    “當然有!”姐弟倆異口同聲,語氣堅定得不容置疑。
    “那他在哪呢?怎麽不見人影?”李崇追問道。
    姐弟倆聞言,神情頓時黯淡下來,沉默不語。
    “哈哈哈,我就說你們是在吹牛。”李崇見狀,大笑起來。
    “死胖子!你說什麽?”楚玉珊氣得跺腳,尖叫一聲,怒不可遏道,“小弟,揍他!竟敢質疑攜人哥,看我不好好收拾他。”
    說罷,二人便追著李崇暴打起來,一時間,喊叫聲、笑罵聲交織在一起。
    提起楚攜人,蘇浩不禁想起一同失蹤的伍起,他抬起頭,望向高聳入雲的山頂,心中滿是惆悵,輕聲呢喃:“伍起,你到底在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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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開陽宮內,繁花似錦,萬紫千紅,仿佛一幅絢麗的畫卷。
    氈帽男子負手立於花叢之中,靜靜地等待著,終於,他等來了第一個入宮之人。
    隻見一個身穿黑色僧袍的和尚,大步走來。
    他背直如鬆,身姿挺拔,夕陽的餘暉灑在他身上,為他鍍上一層耀眼的金光。
    這和尚圓頭鳳眼,英氣逼人,手中長劍寒光凜凜,散發著攝人的氣息。
    氈帽男子微微一笑,開口道:“看來終是佛徒道心堅定一些,小和尚,僧不渡是你什麽人?”
    和尚神色平靜,收起寶劍,雙手合十,朗聲道:“乃是家師。”
    氈帽男子點了點頭,又問道:“你就是道空?”
    和尚單手立掌,應道:“正是小僧。”
    氈帽男子好奇道:“你師父以渡惡為道,你亦如此?”
    “非也!家師佛法高深,超群拔俗,善辨世間善惡,渡能改邪歸正之徒,不渡怙惡不悛之輩。小僧道行尚淺,實難斷之,故遇惡則滅,自有佛渡之。”道空神色莊重,言語間透著堅定的信念。
    氈帽男子一怔,沒想到一個佛徒竟有這般重的殺念,不禁問道:“道空,你以何為道?”
    道空雙目清明,毫不猶豫地答道:“非天修羅!”
    氈帽男子歎道:“你可知世本渾濁,善惡相生,豈有盡善盡惡之人?你如何能奪之?”
    道空目光堅定,直視氈帽男子,道:“家師教誨小僧:皆從本心。”
    氈帽男子失笑道:“你那糊塗師父,當真誤人子弟!”
    道空聽了,卻並不動怒,隻是默默不語。
    這時,第二個人走進宮門,正是雨城葛青!
    葛青看向道空,臉上驚訝之色一閃而過,隨後露出一抹微笑,以示友好。
    道空立單掌回應。
    葛青快步上前,向氈帽男子行禮道:“晚輩葛青,見過雍前輩!”
    氈帽男子笑道:“不錯!長大了,你師父可好?”
    葛青恭敬道:“家師一切安好,來時還托我代他向您問好,邀您去雨城對弈。”
    氈帽男子大笑道:“哈哈哈,你師父劍術天下無敵,下棋確是新學小生,與他對弈,毫無樂趣可言呐。”
    葛青窘然一笑,不知該如何接話,隻能尷尬地站在一旁。
    氈帽男子話鋒一轉,問道:“既過玉衡,可明武道?”
    葛青連忙答道:“回前輩,晚輩以風悟道,稱之四時之風。”
    氈帽男子點頭笑道:“春風暖,夏風炎,秋風爽,冬風寒。你師傅以雨悟道,你以風悟道,一脈相承,不錯,不錯。”
    “前輩見笑了。”葛青謙遜道。
    談話間,唐桂山與李恩垚同入開陽宮。
    氈帽男子瞥了眼漏刻,見時間所剩無幾,便向麵前的四個年輕翹楚道:“看來不會有人再進來了。這開陽宮以老夫為星君,你們四個一起上,能碰到我這帽子,便算過關。”
    四人相互對望一眼,心中絲毫不覺得氈帽男子言語狂妄。
    可他們或彼此不熟,或素有間隙,一時間,竟不知如何配合。
    “前輩,冒犯了。”葛青率先出招,疾飛而出,劍舞如風,劍影如幻。
    氈帽男子卻巍然不動,神色平靜,待劍招迫近時,雙手快速捏訣,空中瞬間出現靈力塊,精準無比地格擋劍招,將葛青的攻勢一一化解。
    葛青劍招連綿不斷,變化無窮,讓人目不暇接。
    可那靈力塊仿佛有靈性一般,時隱時顯,始終穩穩地擋在身前,將所有劍招拒之門外。
    十餘招後,葛青察覺不妙,這靈力塊不僅僅是簡單的格擋劍招,仿佛是將他所有招式都裹藏其中,暗藏玄機。
    他的猜想很快應驗,空中突然同時出現十餘個靈力塊,靈光閃爍間,靈力塊分別發出劍招,正是葛青方才使出的那些招式。
    葛青頓時慌張起來,連忙格擋閃避。
    自己的劍招本就極快,如今同時攻來十餘道快劍,縱是他本人,也是難以抵抗,一時間,顯得狼狽不堪。
    李恩垚見狀,大喝一聲,擲槍射向氈帽男子。
    靈力塊迅速擋住槍尖,兩者碰撞,發出刺耳的聲響,火花四濺。
    李恩垚緊隨槍後,猛地一掌拍在槍頭,一道霸道的靈力如洶湧的洪水,灌入槍身。
    靈力塊瞬間出現裂痕,緊接著“砰”的一聲破碎開來。
    槍勢如龍,去勢不減,直刺氈帽男子胸口。
    忽然,又一個靈力塊憑空出現,擋在氈帽男子胸前,槍頭狠狠沒入其中。
    李恩垚抓槍不及,眼睜睜看著整條槍直接消失在靈力塊中,仿佛被黑洞吞噬。
    四人震驚不已,八方張望,那一條長槍竟憑空消失,不見蹤影,好似從未出現過一般。
    唐桂山、道空見狀,對視一眼,雙劍齊出,一左一右,攻向氈帽男子。
    劍未至,空中瞬間顯出數十個靈力塊,這些靈力塊漂浮在空中,將四人團團圍住。
    每個靈力塊中,都出現一道寒芒,緊接著,嗖嗖射出一條條靈力長槍,如暴雨梨花般,射向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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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人當即背向靠攏,各朝一方,全力格擋飛槍。
    那飛槍剛猛無比,勁道十足,四人擋得極為吃力,額頭上滿是汗珠,手臂也漸漸酸麻。
    唐桂山知曉身後背靠葛青,心思一動,一條槍射來,他故意閃而不格,身子一矮,那槍便從其頭頂穿過,射向葛青後腦勺。
    葛青突察槍風,心中一驚,立刻偏頭,堪堪躲過靈槍,驚出一身冷汗。
    “哎呀!抱歉!不注意漏格了一槍,葛兄,你沒事吧。”唐桂山語氣慚愧,可那眼中卻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狡黠,心裏暗道可惜。
    葛青知其是故意為之,卻也不好發作,隻是提醒道:“唐兄,此時共同應敵,若不能齊心協力,絕難過關,孰輕孰重,唐兄自奪。”
    “葛兄多心了,我絕非有意。”唐桂山連忙辯解,可那閃爍的眼神,卻讓人難以信服。
    唐桂山心思落空,也不再起壞心思,專心格擋飛來的靈槍。
    李恩垚失槍後,隻好徒手撥靈槍。
    恍惚間,他從槍雨中看到了自己的長槍,麵色一喜,飛身左右踢開靈槍,一把抓住自己的長槍,仿佛握住了救命稻草。
    李恩垚得槍,氣勢瞬間大變,長槍一抖,槍花閃爍,挑落兩條靈槍。
    隨後掄轉長槍,飛速遊走場中,呼呼旋轉的長槍將所有靈力槍擋下。
    靈槍射光,靈力塊也隨之消失。
    四人默契動身,從四個方向迅速包圍氈帽男子。
    “一葉迷山!”
    “修羅封邪!”
    “破穹!”
    “蕩魂掃!”
    四人各使絕招,強大的靈力波動彌漫全場,攻向氈帽男子。
    氈帽男子卻輕蔑一笑,嘴裏吐出一個字。
    “滯!”
    刹那間,四人身體瞬間僵硬,仿佛被施了定身咒,動彈不得。
    氈帽男子快如閃電,連出四拳,每一拳都蘊含著恐怖的力量。
    四人被這拳勁擊中,各自轟飛數十丈,重重地摔在地上,揚起一片塵土。
    剛一隻腳踏入宮門的丁拂曉,正好撞見這一幕。
    見氈帽男子瞥眼看來,丁拂曉嚇得一哆嗦,臉色煞白,仿佛見了鬼一般,迅速向玉衡宮退去。
    他一路狂奔,直到跑出兩裏路,才驚魂甫定地停下來,心有餘悸地喃喃自語道:“好可怕!打架不好,我最不喜歡打架了。算了,我還是待在玉衡宮吧,這裏起碼安全些。”
    酉時將至,天璣宮內,簡林楓一步一步向上攀登。
    此時的他,耳不聞聲,目不見光,仿佛一具行屍走肉,徒具形骸,僅憑一股頑強的意誌在支撐著前行。
    每一步,都好似是他肉體與意誌的極限,可他真正的極限,恐怕是身死方休。
    “快攔住他!”一個三品披甲吏衛站在上階,焦急地喊道。
    另一個位於下階的五品吏衛,麵露難色,為難道:“我們不能幹預闖陣。”
    三品披甲吏衛正色道:“按規定,若闖陣者有性命之憂,我們可出手幹預,他再登兩階必死無疑,快!”
    五品吏衛聞言,不再猶豫,立刻上前,一把抱住簡林楓。
    簡林楓卻如未察覺一般,依舊奮力向上抬腿,仿佛被一種無形的力量驅使著。
    他的眼神空洞,麵容扭曲,滿是痛苦與掙紮。
    五品吏衛攔他不住,見他如此瘋狂,隻好一記手刀,重重地打在他後頸上,將他打暈。
    “這家夥!”五品吏衛舒出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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