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0章 途間笑鬧釋前嫌,孔明聞訊向峨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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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位看官,上回書說到楊再興得知呂雯有孕,欣喜之下采買嬰孩物品,卻因言語不慎觸怒李彥。一番玩鬧後,四人按時在章城門外會合啟程。與此同時,楊再興送往成都的信函也即將送抵達司徒府。
官道旁,張飛環抱著丈八蛇矛,銅鈴般的眼睛直勾勾盯著楊再興那張青一塊紫一塊的臉,喉間突然滾出聲粗笑:“俺說振武,你這臉上的彩頭……莫不是出門時被門栓撞了?”
一旁的關羽捋著長髯,將楊再興二人的神情盡收眼底。雖不知究竟發生了何事,卻也猜了個七八分。
他上前半步,伸手輕拍張飛肩頭:“好了,翼德,莫要取笑了。正事要緊,還是快些上馬吧。”
“誒~二哥不急在這一時嘛!”張飛晃了晃腦袋,眼睛裏閃著促狹的光,“平日裏都是這小子耀武揚威,難得見他吃癟,這不得好好瞧瞧熱鬧?”說著,他朝李彥擠了擠眼,“老李,快與我倆說說,到底是啥事兒,竟惹得你下這般重手?”
李彥往地上啐了一口,冷哼道:“這混小子,適才竟敢陰陽老夫膝下無兒女承歡。你們評評理,這般混賬話,老夫該不該狠狠修理他一頓!”
楊再興張了張嘴,剛想辯解“我真不是那意思”,就被張飛粗聲打斷:“哦?竟有這等事?老李快細細講來!他為啥要陰陽你?”
李彥聞言,頓時來了火氣,嗓門也拔高了三分:“方才這小子買了一堆嬰孩物件,說是給雯兒預備的。我瞧著他瞎買一氣,便說了句‘是男是女還沒個準數,買這麽多就不怕用不上嗎’。結果你們猜他接了句什麽?”
他頓了頓,指著楊再興怒道:“這渾球竟咧著嘴說‘李伯您是沒嚐過為人父的滋味,自然不懂’!他這話不是明著戳我痛處嗎?
老夫這輩子就收了奉先與雯兒兩個徒兒,膝下本就冷清,他倒好,左一個孩兒右一個孩兒,這不是故意在老夫麵前顯擺嗎?我不揍他揍誰?”
張飛聽得直拍大腿,笑得前仰後合:“哈哈哈!振武啊振武,你這張嘴是越來越不把門了!老李,換作是俺,也得給這小子兩拳!”
楊再興臉上紅一陣白一陣,急得額角沁出細汗:“我當時真是高興糊塗了,絕非有意冒犯李伯!”
關羽聞言,眉頭微蹙片刻,隨即緩緩舒展,目光落在楊再興身上時,已然添了幾分溫煦。他對著李彥拱手道:“李老莫要動氣,振武這小子定是被喜事衝得失了分寸,絕非有意唐突。”
言罷,他轉向楊再興,語氣裏帶著幾分嗔怪,眼角卻漾著笑意:“你這孩子,雯兒有了身孕這般大的喜事,怎不早些說與我和你三叔聽?若不是李老提起,我二人還蒙在鼓裏呢!”
說著,他抬手輕輕拍了拍楊再興的肩頭,語氣溫和卻帶著分量:“振武,二叔本該恭喜你才是,隻是這往後言語間需得謹慎些,莫要再衝撞了長輩。”
張飛在旁聽得真切,眼睛猛地一亮,粗聲嚷道:“就是就是!雯兒有喜可是天大的好事!振武,你這混小子確實辦得不地道!”
說罷,他湊到關羽耳邊,故意壓著嗓子卻仍漏出半截話音:“二哥,你也是!整日捧著卷《春秋》瞎琢磨,哪能知曉這些?
俺老張可早就猜著了——今早府裏管事來報,說振武在長安城內瘋狂采買,起先俺還沒當回事,直到管事說買的竟全是些繈褓、小鞋之類的嬰孩物件,俺就知道這小子準是有了大喜事!”
關羽聞言,眉頭微挑,無奈地搖了搖頭,指尖輕點了點張飛:“翼德,你……什麽叫瞎琢磨?吾那春秋三式,可不正是從書中悟出的門道!”
此時,楊再興臉上正燒得厲害,忙出言打斷:“此事來得太過突然,我也是今早才得知,原想著路上再跟二位叔父細說,沒成想先鬧出這檔子誤會。”
而後,他又忙轉向李彥,深深作揖:“李伯,小侄一時糊塗說錯了話,您老大人有大量,就莫要往心裏去了。”
關羽輕咳一聲,沉聲道:“好了,玩笑歸玩笑。既是無心之失,李老您便消消氣,暫且原諒了這小子吧。時辰不早了,再耽擱下去,怕是要誤了趕路。”
李彥仍餘怒未消地“哼”了一聲,翻身上馬時動作都帶著股子氣勁:“走!再跟這混小子多待一刻,老夫都怕氣出好歹來!”
楊再興見狀,趕忙牽過自己的赤焰雪蹄馬,利落翻身上鞍,緊緊跟了上去。張飛忙拍馬追了上來,還在一旁念叨:“俺說振武,你也太不小心了……”
說著,他話鋒陡然一轉,朝著楊再興擠眉弄眼道:“不過,好在雯兒懷上了,不然俺老張真懷疑你是不是……有些不行!”
“三叔這是什麽渾話!”楊再興臉漲得通紅,急聲爭辯,“我若不行,繼祖從何而來!”
“你這些年也就隻得繼祖一個孩兒。”張飛脖子一梗,嗓門愈發響亮,“你看俺與你二叔,哪個不是子嗣成群?”
“可,諸葛司徒他不也隻有……”
“你一武人也好意思與文士攀比?”張飛哈哈大笑,直拍馬背,“真真是臉都不要了啊!”
楊再興聞言,懶得再與他拌嘴,隻一味催馬向前。張飛哪肯罷休,緊追不舍:“振武莫惱!適才是三叔不對……不該疑你不行!不過話說回來,當年在徐州時,若不是三叔……”
他話頭微微頓了頓,聲音沉了些:“想來你與雯兒那丫頭的孩兒,也該與繼祖一般大了吧。你……可曾怨過三叔?”
“三叔!”楊再興勒住馬韁,回頭時眼底翻湧著複雜情緒,“您又不是不知,當年徐州之事,義父好心收留呂……呂將軍,他卻聽信讒言,趁義父抵禦袁術時奪了城池。那種境況下,我與雯兒如何能走到一處?再者說,雯兒當年那大小姐脾氣,您又不是沒見識過?”
他深吸口氣,放緩了語氣:“至於後來在白門樓上,曹孟德欲將雯兒許配與我,明擺著是想拉攏人心,我又豈能答應?如今細細想來,或是緣分未到吧!”
說罷,他輕夾馬腹,赤焰雪蹄踏起一陣煙塵,往前趕去,風裏似乎還帶著他的低語:“怨?從未有過。我與雯兒能有今日,已是幸事……”
馬蹄聲漸遠,一行人迎著午後的陽光往前路趕去,將這段關於過往與緣分的絮語,輕輕拋在了身後的風裏。
數十日後,成都司徒府內,青石板路被晨露打濕,透著幾分涼意。一名信使翻身下馬,將錦袋雙手奉上,府中仆役接過,快步送入內堂。
此時,諸葛亮正臨窗批注公文,案上燭火猶有餘溫。見仆役捧著錦袋進來,他目光掃過袋上那熟悉的楊府印記,便抬手示意放下。
待仆役輕步退去,諸葛亮才拿起錦袋,指尖剛觸到封口,院外已傳來熟悉的腳步聲。
“夫君,可是陛下差人來喚你還朝了?”黃月英掀簾而入,鬢邊還沾著些許繡線,指尖帶著淡淡的絲線香,顯然是從繡架前匆匆趕來。
諸葛亮笑著起身,自然地攙住她的手:“是也不是。確是長安來人了,卻不是陛下……而是振武那小子寄來的信件。”
“振武?”黃月英眉梢微挑,眼底浮起幾分疑惑,“他不在前線忙於征戰,倒想起與你寫信了?莫不是朝堂上又生了什麽變故?”
諸葛亮揚了揚手中錦帛,眼底漾著幾分笑意:“夫人,你莫不是聽外人說多了‘神機妙算諸葛亮’,便真以為為夫能掐會算、未卜先知了吧?這錦帛我尚未拆開,又怎知振武來信所為何事?”
“你呀……”黃月英伸手輕拍他手背,語氣裏帶著嗔怪,眼底卻藏著笑意,“都這般年紀了,也沒個正形,就隻知拿我打趣!”
“唉~為夫在這成都,也就隻能在夫人麵前玩笑一兩句了。”諸葛亮幽幽一歎,指尖已輕巧挑開錦袋封口,“來!隨為夫看看振武這小子究竟有何要事。”
錦帛展開時帶著淡淡鬆煙墨香,兩人湊近了一同細看。起初黃月英神色尚算平靜,待目光掃過“峨眉現古圖,金光藏隱秘”幾句時,眉峰漸漸蹙起。
她指尖無意識地在“法陣詭譎”四字上劃過,抬眼看向諸葛亮:“這金光洞聽著就非同小可,振武他們貿貿然闖進去,怕是凶險得很。”
諸葛亮指尖輕點著“《遁甲天書》”四字,眉頭微鎖沉吟道:“振武有此書在手,又有雲長、翼德與李彥前輩同行,尋常險隘或能應對。隻是這殘卷缺了二三層圖卷,真要遇上複雜法陣,怕是要栽跟頭。”
“夫君,那你打算如何?”黃月英追問,語氣裏帶了幾分顧慮,“近來黃老將軍身子可不大爽利,你若走了……”
“這倒確實棘手。”諸葛亮將錦帛重新卷好,眼底閃過一絲決斷,“不過黃老將軍那邊有關索與蔣琬盯著,想來出不了大差錯。再說振武既開口相求,又事關秘境玄機,我若不去,怕是要誤了大事。”
說罷,他望向窗外,晨光正透過梧桐葉隙灑下斑駁光影:“備車吧,今日我便啟程趕往犍為郡。月英,黃老將軍那邊……你也多上點心,若有不妥,及時差人報於我知。”
黃月英聞言,心頭微顫,方才他那句“月英”喚得親昵,帶著許久未有的溫軟寵溺,讓她一時怔在原地。
待回過神來,黃月英已知他心意已決,便不再多勸,轉身喚來仆役吩咐備行裝。屋內錦帛靜靜躺在案上,字裏行間的急迫與期盼,正催著一場新的奔赴,朝著峨眉方向而去。
欲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這正是:途中笑鬧釋前嫌,舊事輕拂隨風遠。孔明拆信知秘境,星夜兼程赴犍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