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7章 黑甲屍將顯凶威,英魂解脫話前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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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列位看官,上回書說到眾人在幽骨廊與八百屍兵浴血搏殺,百姓屍兵雖脆弱卻數量龐大,士卒屍兵身披殘甲更難對付,更有校尉屍兵與騎兵屍兵暗藏其間。激戰一炷香後,屍兵已去其半,眾人卻也甲胄浸透屍液,動作漸緩。正當張飛喘著粗氣以為即將清剿完畢時,一個比尋常屍兵壯碩一倍的黑甲屍將自黑暗中現身,甫一出現便直撲向前,一場遠超先前的凶險惡戰即將拉開序幕。
    “差不多該清完了吧?”張飛粗重地喘著氣,丈八蛇矛拄在地上,矛尖的屍液正一滴滴砸在石板上,暈開暗褐色的汙痕。
    話音剛落,通道盡頭忽然傳來一陣沉重的腳步聲,不是屍兵那種拖遝的“哢噠”聲,而是如戰鼓般“咚、咚、咚”的巨響,每一步都讓通道地麵微微震顫。
    眾人循聲望去,隻見一個魁梧的身影從黑暗中走出,青灰色的冷光映在他身上,竟泛出一種不祥的啞光。
    他比普通屍兵壯碩一倍,死灰帶青的皮膚下肌肉虯結,像老樹根般盤錯。頭頂與肩背的亂發枯硬如鐵線,夾雜著甲片殘屑,隨風飄動時發出“簌簌”的聲響。身上的黑色劄甲早已破碎,屍筋將甲片連綴在一起,胸口的玄武紋被蝕成扭曲的鬼影。
    最讓人頭皮發麻的卻是他的臉——黥刑的疤痕上爬滿青黑色紋路,從額頭蔓延至下頜,渾白的眼仁裏泛著幽綠鬼火,幹裂的嘴唇間露出兩排青黑尖牙,嵌著暗紅的血痂。
    他雙手各持一柄鏽跡斑斑的戚,刃口鈍缺卻裹著化不開的黑氣,走動時兩柄戚在地上拖出刺耳的“刺啦”聲。腰間的短劍早已鏽蝕成廢鐵,卻散發著幽幽的寒氣,顯然浸染了濃重的屍氣。
    “這……這是啥怪物!”張飛握緊蛇矛,手心竟沁出了汗。他能感覺到,這黑甲屍將身上的戾氣比千軍萬馬還要厚重,光是站在那裏,就讓人喘不過氣。
    黑甲屍將沒有多餘的動作,隻是緩緩抬起頭,渾白的眼仁掃過眾人,喉嚨裏發出“嗬嗬”的低吼,像是野獸在磨牙。
    忽然,他雙腳猛地一跺,地麵竟裂開數道細紋,身形如離弦之箭般撲向最前方的張飛!
    “來得好!”張飛雖驚不亂,丈八蛇矛橫掃而出,帶著萬鈞之力砸向黑甲屍將頭顱。
    誰知黑甲屍將竟不閃不避,左臂的戚硬生生架住蛇矛,“鐺”的一聲巨響,張飛隻覺一股巨力傳來,蛇矛險些脫手,整個人被震得連連後退三步,手臂酸麻得幾乎抬不起來。
    “好大的力氣!”張飛又驚又怒,這還是他第一次在力量上吃這麽大的虧。
    關羽見狀,青龍偃月刀直劈黑甲屍將後心。刀風剛至,黑甲屍將卻像背後長了眼睛,右臂的戚反手橫掃,刀戚相撞,關羽隻覺虎口劇痛,刀身險些被震飛。
    他心中頓時大駭,這屍將的力量竟比三弟全盛時期還要恐怖!
    楊再興與李彥趁機左右夾擊,赤月槍刺向黑甲屍將腰側,畫戟劈向他的脖頸。黑甲屍將軀體猛地一扭,避開要害,槍戟同時落在他的劄甲上,隻聽“叮叮”兩聲脆響,竟隻留下兩道白痕!
    “這甲胄邪門得很!”楊再興急道,槍尖被震得發麻。
    黑甲屍將嘶吼一聲,左臂的戚橫掃千軍,逼退三人,隨即合身撲向李彥。
    李彥忙舉戟格擋,卻被戚刃上的黑氣掃中肩頭,頓時覺得一股寒氣鑽進骨髓,半邊身子為之一麻,畫戟脫手落地。
    “李伯!”楊再興連忙挺槍刺向黑甲屍將側臉,逼得他回身自保。關羽趁機撿起李彥的畫戟,遞給李彥,四人重新結成陣勢,將黑甲屍將圍在中央。
    四人輪番攻擊,刀、矛、槍、戟織成一片密不透風的攻勢,卻始終奈何不了黑甲屍將。他的動作快得不像屍物,力量更是大得驚人,每一次揮戚都帶著破風銳鳴,逼得眾人隻能勉強招架,漸漸落了下風。
    此時,張飛身上已挨了一下,鐵甲被戚刃劃開一道口子,傷口處泛著青黑,顯然中了屍毒。他咬著牙硬撐,卻已是額頭冒汗,動作越來越慢。
    諸葛亮在一旁看得心急如焚,目光死死盯著黑甲屍將臉上的黥刑疤痕和手中的戚——這兵器樣式古樸,絕非這時代之物,再加上那黥刑,一個念頭忽然閃過他的腦海。
    眼看關羽被黑甲屍將一戚逼得險些摔倒,諸葛亮忽然高聲喊道:“來將是九江王還是淮南王?!”
    此話一出,黑甲屍將揮戚的動作猛地一頓,渾白的眼仁裏幽綠鬼火劇烈跳動。
    “九江王……淮南王……”他喉嚨裏發出模糊的嘶吼,青黑色的紋路在臉上瘋狂遊走,“吾乃……英布……吾是……”
    殘存的記憶如潮水般湧入他殘缺的神智,秦末的沙場、漢初的宮闕、背叛與殺戮、黥刑的恥辱、帝王的猜忌……無數畫麵在他腦中翻騰。
    他猛地捂住頭顱,發出震耳欲聾的嘶吼,身軀劇烈顫抖,竟陷入了癲狂。
    “快,抓住時機!”關羽低喝一聲,青龍偃月刀直劈英布脖頸。張飛與楊再興同時上前,蛇矛纏住英布左臂,赤月槍鎖住他的右臂,李彥則手持長戟,死死抵住他的後腰。
    英布被四人製住,瘋狂掙紮,周身黑氣暴漲。但此時他神智混亂,力道終究弱了幾分,一時竟掙脫不開。
    數息後,就在眾人以為成功製住屍將之際,英布忽然仰天長嘯,黑氣如火山爆發般噴湧而出,四人隻覺一股巨力傳來,瞬間被震飛出去,重重撞在岩壁上。
    英布掙脫束縛,雙眼死死盯著楊再興,顯然剛才是他的槍傷得最深。他嘶吼著撲來,戚刃帶著黑氣直取楊再興心口。
    楊再興剛從地上爬起,根本來不及躲閃,隻能眼睜睜看著戚刃逼近。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他手中的赤月槍忽然閃過一道灰芒,槍身上“睚眥”二字亮起,一股蒼勁的狼嘯聲憑空響起!
    旋即,一頭青灰色的蒼狼虛影,自楊再興的識海中躍出,張開血盆大口,狠狠撲向英布!
    英布被蒼狼虛影撞得一個趔趄,動作頓時遲滯。與此同時,關羽的青龍偃月刀與張飛的丈八蛇矛也同時亮起微光,青龍與巨蟒的虛影若隱若現,想來是被蒼狼精魄引動了兵器中的靈性。
    “殺!”三人同時暴喝,青龍偃月刀劈向英布脖頸,丈八蛇矛刺向他的胸口,赤月槍則直取他的咽喉。
    英布嘶吼著想要抵擋,卻被蒼狼虛影死死纏住。三柄神兵同時命中要害,“哢嚓”一聲,他的頭顱被斬落,身軀轟然倒地,黑氣迅速消散,化為一地飛灰。
    蒼狼虛影盤旋一周,重新鑽入楊再興的識海中,槍身上的“睚眥”二字逐漸恢複黯淡。
    就在此時,一道身著漢初將袍的虛幻身影,自飛灰中緩緩升起,麵容雖有黥痕卻透著股英氣,正是英布的魂魄。
    他對著眾人深深一揖,聲音帶著解脫的釋然:“此番,多謝諸位替吾解脫這數百年的陰煞束縛,大恩不言謝,就此別過。”言罷,身影眼看便要漸漸消散在空氣中。
    張飛見他身影漸淡,忍不住粗聲喊道:“哎,那英布!你且慢走!”
    英布魂魄聞聲頓住,轉頭看向他,眼中帶著幾分疑惑。
    張飛撓了撓頭,丈八蛇矛往地上一頓,直白問道:“我且問你,那九江王與淮南王,你究竟覺得哪個做得更舒心些?”
    英布魂魄聞言一怔,隨即苦笑一聲,目光似穿透了數百年光陰:“汝是想問我……可曾後悔背叛霸王吧?在吾看來,皆是牢籠罷了。為王時雖有萬乘之尊,卻時刻揣著帝王猜忌;為將時縱能馳騁沙場,終難逃鳥盡弓藏。若說舒心,反倒不如年少時,無拘無束來得暢快。”
    張飛聞言,往前邁了兩步,粗聲喊道:“哎,你這話沒說透啊!到底悔是不悔?給個痛快話!”
    英布魂魄聞聲頓住,再次看向他時,眼中已多了幾分難以言說的悵然。
    “後悔?”他低聲重複著這兩個字,喉間似堵著什麽,沉默片刻才緩緩開口,“當年背楚歸漢,原想著能得一片天地……卻不想,隻是換了個牢籠罷了。”
    他抬手撫過臉上的黥痕,指尖穿過虛影,聲音輕得像風:“霸王雖剛愎,卻從不對身邊人藏著掖著。昔日鴻門宴上,他若聽範增之言,哪有後來的結局……可他偏不,他信的是手中槍,而不是陰私算計。”
    話音未落,諸葛亮已輕輕拉過張飛的衣袖,笑著說道:“翼德!英布……將軍,先前早已將心意說盡了。”
    張飛愣了愣,撓著後腦勺道:“軍師,他這繞來繞去的,俺怎知他究竟說了個啥……”
    “翼德,你且細想,”諸葛亮羽扇輕搖,目光落在英布漸漸透明的身影上,“他說‘帝王猜忌、鳥盡弓藏’,說的不就是那位麽!他若不悔,適才又何必再提霸王‘不藏私’?”
    張飛這才“啊”了一聲,猛地一拍大腿:“俺懂了!他是悔了!悔得是換了個更糟的去處!”
    英布聞言,並未否認,隻是對著諸葛亮微微頷首,目光轉而落在楊再興身上,眼中閃過一絲銳光:“小輩,你那槍法確實有幾分意思!出槍時,竟隱隱有霸王當年的悍勇。不知這是何槍法啊?”
    楊再興忙拱手道:“將軍謬讚!晚輩愧不敢當。此槍名為‘北霸六合槍’,是晚輩結合各家槍法所長自創,其中確借鑒了項王霸王槍的路數。”
    “霸王槍嗎……”英布低聲念著,眼中閃過複雜的光,隨即苦笑,“可惜了,終是隻得其形,未得其神。霸王槍的狠戾裏藏著一往無前的決絕,你雖學到了槍勢,卻少了那份破釜沉舟的膽氣。若是龍且或是……霸王在此,點撥你一二,這槍法定能更進一層。”
    “你這話可說得不對!”張飛頓時不樂意了,挺著胸膛嚷嚷,“俺承認霸王是厲害,但振武的槍法也不含糊!莫說什麽龍且,即便是霸王就站在跟前,振武也未必輸他!”
    英布聞言朗聲一笑,笑聲在通道裏回蕩,帶著幾分灑脫:“這位將軍倒是護短得緊。也罷,他二人未能交手,勝負本就難料,這些也不過是我等猜想罷了!不過,依吾看,他二人應在伯仲之間!”
    說罷,他看了看自己漸漸消散的雙手,擺了擺手:“不與汝等絮叨了。再不走,怕是要誤了地府的時辰,到時魂飛魄散,可就再無輪回了。
    對了……汝等傷口沾染了屍毒,三層那老頭有法子祛除。快些去吧,晚了可就要變成屍兵那副模樣嘍!”
    話音落時,他的身影已化作點點微光,隨著通道裏的冷風吹過,徹底消散無蹤。
    欲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這正是:黑甲屍將逞凶頑,四英合力破難關。英布魂解說前事,功過是非留笑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