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2章 聖誕詭異錄之當鈴鐺想起別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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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艾莉森的指甲掐進掌心時,出租車正碾過“歡迎來到銀鬆鎮”的鏽鐵牌。十年了,這塊牌子居然還在,隻是多了幾道像是野獸利爪留下的溝壑。車窗外的雪片簌簌撲在擋風玻璃上,將小鎮的輪廓模糊成一片蒼白的傷口。
    “小姐,真的不用送您到目的地?”司機第無數次回頭打量她。後視鏡裏,他的喉結隨著吞咽動作上下滾動,仿佛在吞咽某種不安,“這地方...聖誕前夜可不太平。”
    她沒回答,隻是將那張燙著金邊的黑色邀請函又往大衣內側口袋按了按。羊皮紙粗糙的觸感帶著某種詭異的溫度,仿佛正在她皮膚上蠕動。父親葬禮的邀請函不該用燙金字體寫著“真相將如雪降臨”,更不該在她離開小鎮整十年後的平安夜準時出現在曼哈頓公寓的門縫裏。
    行李箱輪子卡進積雪時,她聽見了打火機清脆的哢嗒聲。加油站斑駁的燈柱下,盧卡斯·霍爾的警徽在雪光裏泛著藍。他叼著未點燃的駱駝牌香煙——和十七歲那年在穀倉後偷煙時同一個牌子,隻是現在他右手指節多了道猙獰的疤痕,一直蜿蜒到袖口裏。
    “殯儀館周四就給你父親做了遺體處理。”他說話時白霧凝結在睫毛上,像結了一層冰晶,“但鎮長堅持要等聖誕前夜下葬,說是...傳統。”
    艾莉森突然注意到加油站櫥窗裏擺著的聖誕老人玩偶。本該是塑料玻璃珠的眼睛,此刻正隨著她移動緩緩轉動。當她猛地轉頭直視時,玩偶又恢複了靜止,隻剩嘴角那抹油彩塗抹的笑容越發鮮豔。
    “你住老宅?”盧卡斯突然伸手接過她的行李箱,警用皮手套擦過她手腕時,她聞到混合著槍油與檀香的氣味——這個發現讓她胃部抽搐。當年那個因為恐高不敢爬水塔的男孩,現在身上帶著死亡的氣息。
    “隻是來參加葬禮。”她故意讓行李箱輪子碾過他的靴尖,“明天就走。”
    遠處教堂鍾聲突然敲響,整整十三下。艾莉森數到第七下時終於發現異常——小鎮教堂的鍾早在1997年就壞了,這是母親去世那年父親喝醉後告訴她的秘密。盧卡斯的表情在第十三次鍾聲裏裂開一道縫隙:“有趣,你聽見的是鍾聲?鎮上新來的教師說她聽見的是嬰兒哭。”
    他慢慢摘掉警帽,露出左邊太陽穴上新月形的傷疤:“你知道嗎?那天夜裏,全鎮的嬰兒都哭了。”
    艾莉森的後頸泛起寒意。她想起父親葬禮邀請函上那個歪斜的簽名,那筆跡與童年記憶中父親的字跡截然不同,仿佛是另一個人的手在書寫。
    “你父親葬在老墓地?”盧卡斯突然問。
    “不,”她脫口而出,“他葬在...”
    “在母親旁邊。”她迅速補上,卻聽見自己聲音裏的顫抖。父親的遺體本該在紐約火化,就像母親那樣。
    盧卡斯將行李箱重重摔在人行道上,金屬輪子發出刺耳的摩擦聲:“老宅的鑰匙在門墊下。”他轉身時,大衣下擺掃過積雪,露出半截沾著黑色汙漬的褲腳,“明早八點,教堂守靈。”
    艾莉森盯著他離去的背影。雪地上本該有腳印,卻隻有他站在原地時留下的凹陷,仿佛他從未移動過。
    克勞馥家的老宅聞起來像被遺忘的鋼琴內部。艾莉森摸到電燈開關時,壁爐上的全家福“啪”地砸在地上。玻璃裂紋正好劈開父親微笑的臉,將幼年的她與母親割裂在兩側。那張照片裏的母親穿著碎花裙,而她自己不過是個紮著歪辮子的小女孩,正踮腳去夠父親西裝口袋裏的硬糖。
    “需要幫忙嗎?”她幾乎把匕首插進來人咽喉——直到認出是雜貨店老板娘的女兒梅根。隻是當年那個總送她薄荷糖的圓臉女孩,現在兩頰凹陷得像被抽走了膠原蛋白,圍裙下露出的小腿布滿淤青。
    “大家都很想你。”梅根遞來的熱可可裏漂浮著某種黑色香料,艾莉森聞到一股腐爛的肉桂味。
    “特別是唱詩班的孩子們。”她的眼球突然急速顫動,仿佛被無形的手撥動,“他們總問:艾莉森姐姐什麽時候回來吃薑餅人?就是...那種畫著笑臉的。”
    閣樓傳來木板彎曲的呻吟。艾莉森上樓時發現十年前封鎖的玩具箱被撬開了,她那隻缺耳朵的泰迪熊端坐在箱頂,紐扣眼睛換成了一對布滿血絲的真眼球。玩具熊的爪子裏攥著半截褪色的紅圍巾——那是母親常戴的那條。
    午夜她突然驚醒,發現梅根站在床前舉著蠟燭。火焰是詭異的青綠色。
    “該去守靈了。”梅根的聲音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你父親...他在唱歌呢。”
    教堂地下室停著七具棺材。艾莉森父親的棺木被擺在六具小棺材正中間,那些迷你棺木上刻著的日期全是未來三天內的日期。當她觸碰父親棺木時,裏麵傳來指甲刮擦木板的聲響,伴隨著微弱的、走調的《平安夜》。
    “打開它!”她轉身對盧卡斯尖叫,卻看見他正用槍管抵著梅根的後腦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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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2年聖誕夜,”盧卡斯的聲音冷靜得可怕,“你父親也是這樣要求開棺的。”他忽然扯開梅根的衣領,露出鎖骨處正在滲血的倒五芒星烙印,“然後我們少了六個孩子。”
    唱詩班的白袍不知何時圍住了棺木。燭光裏,那些孩子的瞳孔反射著貓科動物的瑩綠。他們齊聲唱起第二節頌歌時,艾莉森終於聽清歌詞:
    “沉睡吧聖徒,不要醒來
    當鍾聲敲響第十三下
    紅眼先生要帶走說謊的孩子...”
    盧卡斯的槍口轉向她:“你父親用你的血簽下了契約。現在,他違約了。
    清晨的雪地上沒有腳印。艾莉森盯著殯儀館後門——昨晚梅根就是從這裏消失的,連同那些小棺材一起。但現在積雪平整得像塊奶油蛋糕,隻有零星幾處暗紅汙漬,像是有人灑落了果醬。
    “嚐嚐嗎?”雜貨店老板推來一碟薑餅人,餅幹胸口用糖霜畫著扭曲的笑臉,“新配方。”
    艾莉森咬下的瞬間嚐到鐵鏽味。餅幹內餡是暗紅色的肉糜,其中混著半片指甲蓋。她衝向洗手間幹嘔時,從鏡子裏看見隔間門下滲出黑色液體——和父親棺材縫隙裏滲出的完全相同。
    “那是藍莓醬。”盧卡斯不知何時靠在門框上,手裏把玩著個褪色的黃銅鈴鐺,“去年開始,鎮上所有鏡麵都必須每天用聖水擦拭。”他突然拽過她手指向鏡麵,
    “看仔細。”
    鏡中的艾莉森延遲了半秒才做出相同動作。更可怕的是,當現實中的她屏住呼吸時,鏡中人仍在繼續喘息,嘴角漸漸咧到耳根。
    閣樓的地板夾層裏藏著本裹在防水布裏的日記。艾莉森抖開1923年的牛皮紙時,一張照片飄落:雪地裏站著十二個孩子,每人腳邊都躺著個迷你棺材。照片背麵用血寫著“契約更新日:12.24”,而最近一次的簽名赫然是她父親的名字。
    日記第三十七頁記載著獻祭儀式:必須由血脈相連者親手將祭品綁在廣場鬆樹上。被選中的孩子會先經曆“甜蜜的夢”,然後,樓下突然傳來碗碟碎裂聲。
    餐廳裏,雜貨店老板正用切肉刀剁著什麽,圍裙上沾滿暗紅汙漬。操作台上擺著六個薑餅人,每個胸口都嵌著不同顏色的紐扣。當艾莉森認出其中一顆是梅根常戴的湖藍色發卡時,老板轉過頭,眼球已經變成乳白色。
    “紅眼先生說...”他的下頜骨突然脫落,露出爬滿蛆蟲的喉管,“...你父親違約了。”
    艾莉森撞開後門狂奔,積雪在腳下發出細碎的破裂聲。教堂尖頂的十字架在雪幕中扭曲成鉤狀,像要把她釘在原地。
    盧卡斯的槍聲在身後炸響時,她終於看清廣場中央的鬆樹——樹幹上綁著六個沉睡的孩子,每個胸口都插著薑餅人形狀的木牌。父親的棺材不知何時被移到了樹下,緩緩裂開縫隙,露出一雙蒼白的手。
    “艾莉森,”父親的聲音從棺木中傳來,帶著腐土的腥氣,“你才是真正的祭品。”
    她轉身狂奔,身後傳來此起彼伏的哭聲與笑聲。雪地上,無數腳印突然浮現,卻全部指向同一個方向——教堂地下室的入口。
    平安夜的鍾聲第十三次敲響時,艾莉森在鏡中看見了自己。或者說,看見了自己正在融化——皮膚下滲出黑色黏液,骨骼發出朽木斷裂的脆響。
    盧卡斯的槍管抵住她後腦勺:“契約需要血脈之血。”
    “你錯了。”她突然笑了,從大衣內側掏出那張燙金邀請函,“父親死在曼哈頓的公寓裏,而這裏...”
    她撕開信紙,露出夾層裏泛黃的驗屍報告。日期是2012年12月25日,死者姓名欄赫然寫著“埃德溫·克勞馥”。
    “他根本沒回來。”艾莉森的指甲重新掐進掌心,這次是真的在流血,“十年了,你才是那個被詛咒的人。”
    盧卡斯的瞳孔驟然收縮成豎線,槍聲與尖嘯聲同時響起。當艾莉森跌進雪堆時,看見雜貨店老板娘正將薑餅人塞進烤箱,而櫥窗裏的聖誕老人玩偶,正對著她眨了眨玻璃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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