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上山的時候，三清觀的神君殿裏李攀文早早就在等著了。趙小倩和江藍生也都沒有安排行程，站在院子門口等著。
    簡單又寒暄了幾句，慕容推開了趙小倩和江藍生。
    “我希望和他單獨談談。”
    說完便走進了神君殿。
    神君的神像依舊莊嚴，香火飄飄嫋嫋，李攀文坐在桌子旁，瞄了一眼慕容，然後繼續抽煙。
    他沒有說話，把主動權交給她。
    猶豫了好一會兒，慕容還是喊了一聲“師父。”
    李攀文像是等待已久，立刻回應了一聲“嗯！”
    慕容也挨著桌子坐了下來，伸出手，把佛珠取了下來，開門見山的問道“這裏為什麽會有一道看不見的鎮魂符？”
    李攀文看著慕容毫無波瀾的眼神一愣，他有想過很多種見麵時的會說的話，卻沒想到她這麽直接。
    吧嗒吧嗒猛抽的幾口煙，他還是實話實說了。
    “鎮魂。”
    “鎮我體內的魂？”慕容追問道。
    “是！”
    “我昨天回家了，我家香案上供著我自己的魂，是你做的？”慕容的語氣多了一絲急促。
    李攀文猛抽了一口煙，他早就知道這一天遲早會來。
    “當年，你母親端給我的那一碗飯裏藏著黑豬肉裏摻了公雞血，導致法術失靈，招來的魂不是你的，後來等我找到的時候，你的身體已經放不下了，所以讓你母親每日供奉，希望以後有機會能再放回去。”
    慕容認真聽他說完，卻並不相信他。
    “不！我身體裏的那個魂，是你放進去的！你就是想用我養那個魂。”
    李攀文一愣，他瞪大了眼睛問道“誰告訴你的？”
    “從我見到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我就猜到了。”慕容說的話一瞬間就讓李攀文整顆心都懸了起來。
    “你...你見過她了？”李攀文的眼裏閃著光。
    慕容點頭。
    在阿迪那裏，第一次看到從她身體裏冒出來的那個黑影，然後再到孫成英教她打坐時，她看到的那個女孩。
    李攀文突然就不說話了，他隻是一味的抽煙，一根接著一根。
    “...當初，你剛上山時，因為和她的魂魄不合，整日整日的昏迷，幾乎都快活不下來。小倩把佛珠送給你才稍微好點兒。後來，我用特殊藥水在你的身上紋下了鎮魂符，你才清醒過來，不過忘記了很多事情。”李攀文的聲音很蒼老，像是回憶很久遠的故事。
    “...我從來沒有要害過你，一切都是命中注定。”
    慕容問道“她是誰？”
    李攀文看著慕容，眼神空洞。
    “她是我的妻子。”
    慕容驚訝的看著他，道士也有妻子？那個女孩子才十幾歲而已，他已經六十多了吧？
    “那是很久以前的故事了，跟你說了也沒多大意義。我用了二十年壽命也沒換她活過來，我不甘心，強行留住不讓她投胎，正好你的魂丟了，我就把她放在你身體裏養著。”
    難怪他看上去這麽蒼老，原來已經少了20年壽命。
    “所以，你去搶奪顏姨的尾巴？”
    “九尾狐，一條尾巴一條命。”
    慕容歎了口氣，“她真的能活過來？”
    “慕容！”李攀文鄭重的喚到，“我不知道她長得會這麽快，但是我不得不說，你現在必須把她抽出來，不然她會爭奪你的意識，導致你精神混亂的，這鎮魂咒控製不了多久。”
    “真的是為我好，而不是我已經沒有利用的價值了？”慕容字字句句都帶著尖刺。
    李攀文愣住了，這個丫頭怎麽會有這麽大的敵意？她到底發現了什麽？
    慕容又歎了口氣，“就算你養我隻是為了給你養魂吧！什麽時候取魂？取完了魂，我們之間就兩清！”
    養育的恩情或者是陰謀的算計，她全都不想再深究了，這麽複雜的感情，她背負得太累了。
    “明天。”李攀文看著慕容，像是怕她會後悔一樣，繼續補充道“你好久沒回來了，你師姐很想你。之前我算到你有大難，她就偷偷去醫院看你了。師父可能有私心，但是你師姐是真心實意對你好的，從她把這個佛珠送給你的時候，她就把你當親妹妹了......”
    “當做親妹妹，正好就可以讓我頂替江藍生成為陰陽先生，承受五弊三缺的命運？”慕容平靜的話再次擊中了李攀文的眉心。
    “你們要我做什麽，我會竭盡全力去做。請不要再道德綁架我！也不要再賣弄我們之間這為數不多的感情。”慕容的語氣淡淡的，她沒有生氣，她隻是很平淡的把那些如芒如刺的事實說出來。
    走出門的時候，江藍生一直守在門口。看到慕容出來，他立刻迎了上來。
    “慕容！”
    慕容被他攔住，隻好衝他淡淡一笑“師哥。”
    “謝謝你的解藥！”
    江藍生憋了半天隻是說了這麽一句。他想說的話太多了，但是眼下的這情形，他也說不出口。
    “沒事！你恢複了就好。”
    “嗯！師姐去給你收拾房間了，你還跟她睡一個屋。”
    “好！”慕容沒有停留，直接走向了之前的房間。
    江藍生看著她的背影，心裏很落寞。
    慕容寄過來的藥，解了他的蠱毒，雖然他現在如同一個廢人，陰陽的行當是做不了了，但是起碼命保住了，還能和趙小倩朝夕相處，已經是極大的幸福了。
    他不知道慕容是怎麽找到解藥的，但是一定吃了很多苦。關於那五弊三缺的命，慕容每受一次難，他的內心就多一分愧疚。
    第二天的晚上，十二點整。
    這種陰氣最重的時刻，最適合做這些見不得光的道術。
    慕容躺在神君殿中間的竹榻上，緩緩閉上了眼睛。她不去看李攀文布置了什麽陣法，也不去看趙小倩擔憂的表情，她隻希望這一切都能快點結束。
    隨著李攀文口中咒語聲響起，慕容一瞬間就陷入了沉睡。
    分不清是夢境還是現實，慕容又來到了那片荒蕪的地方。
    而此刻，之前在池塘那裏玩耍的小女孩已經成長成和她差不多年紀的女人，她看見慕容來，微微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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