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2章 屍體?妖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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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村長被連拖帶拽地請來,到了門口卻兩股顫顫,畏縮不前,死活不敢進這剛鬧過鬼的凶屋。
    林胡見狀,直接亮明身份,聲如洪鍾:
    “老丈莫怕!我們是玄鏡司的!屋裏這位,就是咱玄鏡司嶺南郡的千戶大人李正峰!“
    “你把心放回肚子裏進去!就算裏頭藏著個吃人的惡鬼羅刹,在咱千戶大人麵前,也得乖乖趴著!”
    “千…千戶?”
    村長懵了。
    他一輩子困在這山旮旯裏,見過最大的官就是縣太爺,千戶?
    那是啥?聽都沒聽過!
    隻覺得腿更軟了。
    他身後一個有些見識的漢子忙攙住他,壓低聲音急道:
    “二叔!是京城來的玄鏡司大老爺!比縣令老爺還大!快進去吧,官老爺問話呢!怠慢不得!”
    兩人被半推半搡弄進屋,腿一軟就要跪拜,李正峰伸手虛扶起村長:
    “老丈莫要多禮。本官問你,這屋裏為何砌了這麽個古怪的大炕?結實得不像話。”
    村長也一臉困惑,對著那大炕左看右看:
    “對啊…牛鵬家咋弄這麽個大炕?跟個墳包子似的…”
    那漢子一拍腦袋,笑道:“二叔你忘啦?牛鵬哥搬走前,不是請了村裏壯勞力和城裏來的幾位官差老爺吃酒嗎?”
    “開席前,他就先讓大夥兒挑了最好的青磚條石,把裏頭那張祖傳的紅木大床整個兒…嚴嚴實實地封了起來,砌成了這個大炕!可費勁了!”
    村長恍然,懊惱地拍著腦門:
    “哎呀!對不住官老爺!老漢老糊塗了,把這茬兒忘得幹幹淨淨!該死!該死!”
    李正峰追問:
    “他把床封在裏麵?所為何事?”
    漢子道:“哦,牛鵬哥說那床是祖傳的老物件,金貴得很,搬家路途遙遠帶不走,怕留在空屋裏被賊人惦記順了去,就用上好的磚石砌個炕藏起來!說這樣結實!”
    李正峰搖搖頭,眸中寒光一閃,揮手道:
    “喊人,砸開它。”
    “啊?”
    漢子一愣,以為自己聽錯了。
    村長推了他一把,急道:
    “啊什麽啊!大人吩咐了照做!快去喊人!帶上家夥什!橫豎拆個炕的事兒!”
    他雖記性差,人情世故卻精,隱約猜到了緣由,聲音發顫,
    “大…大人,是不是那鬼…跟下麵這床脫不了幹係?”
    “砸開便知分曉。”
    李正峰語氣冰冷。
    林胡湊到張世平身邊,低聲問:
    “道長,這床還能招鬼?啥邪門木頭?槐木?養魂木?”
    張世平看了眼李正峰,又盯著那異常厚實的炕體,搖頭道:
    “這鬼,怕不是被床引來的。是被人心引來的。”
    村裏漢子有的是力氣,很快扛著大錘、鐵鎬、鋤頭湧進來。
    可這火炕修得異常結實!外麵是厚實的青磚,裏麵是打磨過的石板,中間還澆了糯米漿拌的黏土,硬得跟鐵坨似的!
    叮叮當當忙活半天,火星四濺,隻砸下些碎屑,連條大縫都沒開。
    林胡看得不耐煩了,一把奪過旁邊漢子手裏的大鐵錘,掄圓了膀子,吐氣開聲:
    “嘿!都給老子閃開!”
    “哐!哐!哐!”
    幾錘下去,如同砸在鐵砧上,震得屋頂灰塵簌簌落下!
    半邊炕牆硬生生被砸得向內塌陷,露出裏麵黑黢黢的空間!
    村裏人看得目瞪口呆,舌頭打結:
    “謔!好…好一把子降龍伏虎的力氣!”
    “這身板,這力氣,犁地能頂三頭…不,五頭牯牛!”
    “他不當官去種地,老天爺都得賞他個金飯碗!不,是金犁頭!”
    林胡三兩下扒拉開碎裂的磚石,露出裏麵一張雕工繁複、用料厚實的實木大床,隻是被磚石擠壓,邊角有些破損。
    李正峰點點頭,目光如電。
    林胡和彭誌上前,合力抓住厚重的床板邊緣,肌肉虯結,猛地發力!
    “嘎吱…轟!”
    床板被生生掀開!
    陳笑立刻舉著火把湊近,橘黃的火光猛地照亮了床下的空間——
    床板下,竟是塞得滿滿當當、層層疊疊的嶄新棉被!一股陳腐的黴味混合著難以言喻的怪味撲麵而來!
    掀開那些被褥,一具蜷縮扭曲、枯槁萎縮、麵目猙獰的屍首赫然顯現!
    皮肉緊貼骨頭,眼窩深陷,嘴巴大張,仿佛在無聲地呐喊!
    那陰冷的鬼魂氣息,便濃烈地附著在這具淒慘的屍首之上。
    此時鬼魂隱匿,常人看不見了,但大晚上在床裏見著這麽一具幹屍,視覺衝擊力更嚇人!
    幾條擠在前麵看的漢子,瞬間頭皮炸裂,鬼哭狼嚎地往後跌爬:
    “死、死人啦!!幹…幹屍啊!!”
    看到這屍首的模樣,眾人心中了然。
    陳笑麵色凝重如鐵,手按刀柄:
    “難怪急著搬家!原來是殺了人,封在這床裏!好個金屋藏屍!”
    張世平卻蹲下身,仔細看了看屍首扭曲的姿態和口鼻處的痕跡,搖頭道,聲音帶著一絲寒意:
    “非也。此人非是死後被封,而是被打暈後,活著被塞入其中,再用這層層棉被覆蓋,厚磚封死…生生憋死的。怨氣衝天,故而不散。”
    陳笑大驚,倒吸一口冷氣:“什麽?!活…活活憋死?!”
    李正峰轉向麵無人色的村長,聲音冰冷:“我問你……”
    “大人饒命啊!青天大老爺!不關小人事啊!小人沒殺人啊!借小人一百個膽子也不敢啊!”
    村長嚇得魂飛魄散,撲通一聲癱跪在地,磕頭如搗蒜。
    李正峰將他強行拉起:“老丈莫慌,殺人的是牛鵬。我隻問你,牛鵬搬走後,你們村裏或附近村子,可有人不見了蹤影?”
    村長驚魂未定,使勁搖頭。
    那漢子接口道,聲音也在抖:
    “村裏倒沒丟人,但…但有個常來咱村走動的年輕貨郎不見了!有…有小半年了!”
    “外頭風言風語,有人說他走山路不小心摔下懸崖粉身碎骨了,也…也有人說他拐了鄰村馮唐村一個風騷小媳婦跑了!”
    李正峰盯著炕裏的幹屍,道:“這貨郎年紀不大,約莫比鄭姑娘高半頭,長得挺俊俏,鼻子特別高挺,是不是?”
    漢子震驚得眼珠子都快瞪出來:“大…大人您…您怎麽知道?活…活神仙?”
    李正峰道:“那作祟的鬼魂,便是這副模樣。你們既認得這貨郎,見鬼時沒認出?”
    漢子使勁搖頭,臉白得像紙:
    “看不清臉啊大人!黑燈瞎火的,隻能看見一個白慘慘、模模糊糊的影子在宅子裏飄來蕩去!哭聲倒是…有點像,可誰敢細看啊!”
    李正峰正要再問,村長猛地一拍大腿,老淚縱橫:
    “哎喲喂!我的老天爺!我明白了!作孽!作大孽喲!”
    他指著炕裏的屍首,捶胸頓足:“大人,這就是那丟了的貨郎,對不?哎!這貨郎啊,不是個正經人!油嘴滑舌!”
    “仗著嘴皮子利索,兜裏有點新鮮玩意兒,專愛勾搭大姑娘小媳婦!牛鵬那婆娘…”
    “唉,年輕又風騷,也不是個安分的…牛鵬常年在外跑買賣…十有八九是這倆勾搭成奸了!被牛鵬撞破了!”
    眾人恍然大悟,紛紛附和,議論聲中帶著恐懼和鄙夷:
    “對!那貨郎是出了名的偷香竊玉好色胚!”
    “準是牛鵬那次回來撞破奸情,一怒之下,紅了眼,把人給宰了,屍首就藏這床裏!”
    “造孽啊!我早瞧出那婆娘不是安分的主兒!走路都帶股騷風!”
    “可牛鵬圖她那…咳,圖她身子壯實好生養,尤其是胸前那對…那對凶器,嚇人唉!能悶死人!”
    聽到這話,旁邊一直縮著的鄭雅婷下意識緊張地雙臂環抱,護住了自己那對同樣頗具規模的“凶器”。
    這個動作讓她看起來更加楚楚可憐,又帶著點引人遐思的意味。
    李正峰默認了他們的猜測,真是殘酷的真相——
    牛鵬並非當場殺人泄憤,而是將人打暈後活活塞入床底,再用這層層嶄新棉被覆蓋,最後用厚重磚石糯米漿砌死!
    硬生生將人捂死、憋死!
    否則這貨郎的魂魄不至於化作如此怨念深重、徘徊不去的妖鬼。
    那火炕砌得異常厚實堅固,也證明了牛鵬知道貨郎當時沒死透,是存心讓他叫天不應、叫地不靈,在無盡的黑暗和窒息中慢慢感受死亡的絕望!
    心腸之狠毒,手段之殘忍,令人發指!
    李正峰壓下心頭的寒意,問張世平:
    “可這人死得如此淒慘痛苦,怨氣衝天,竟隻化作個九品小妖鬼?憑他死前的恐懼怨恨,少說也該是個七品妖鬼吧?”
    張世平指著炕裏那層層疊疊、雖然陳舊卻依舊能看出當初嶄新的棉被:
    “這牛鵬走南闖北,怕是也懂點旁門左道的門道。你看,裹屍的是什麽?”
    “被褥?我看過了,尋常棉布被褥,怎麽了?”
    張世平嘿然一笑:“尋常?這被褥,可是能辟邪鎮魂的‘寶貝’!”
    “俗語雲‘天當被,地作床’。被褥,便是蒼天在人間的投影,有遮蔽、護佑之意。”
    “人立於天地之間,睡於被褥床榻之上。天地之間是廣闊世界,這被褥與床之間,何嚐不是一方隔絕陰陽的小小乾坤?”
    “再者,被褥乃布匹棉花所製。布匹源於蠶食桑吐絲,受日月精華;棉花生於陽光沃土,汲天地陽氣,皆蘊含一絲微薄卻純正的陽氣,正克鬼物陰氣。“
    “且被褥常曬日頭,驅陰補陽,乃家中至陽至暖之物!最能辟邪驅陰,鎮壓怨魂!”
    李正峰震驚:“你是說…牛鵬用這一大堆嶄新的、陽氣充足的被子裹住貨郎,才沒讓他死後怨氣徹底爆發,化作七品妖鬼?”
    鄭雅婷像是想起了什麽可怕經曆,插話道,聲音帶著後怕:
    “原來是這樣!怪不得…怪不得有時走夜路,覺得有陰風靠近,後背發涼,我隻要蒙上被子裹緊自己,那涼氣就散了!原來是被子護住了我!”
    張世平笑道:“這說明你遇到的都是些不成氣候的八品以下小妖小鬼。”
    “真正厲害的妖鬼,尤其是人死後化成的厲鬼,皆是死前飽受折磨、怨氣衝天,尋常被褥可擋不住。”
    “這貨郎嘛…勾引人妻,雖罪不至死,卻也活該受此大刑,怨氣怕是被這‘天羅地網’般的嶄新被褥消磨、鎮壓了不少,才隻成了個嚇唬人的九品小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