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9章 林胡舞文弄墨,少年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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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啥?這……這文縐縐的,念得我舌頭都打結了!”
    林胡正欣賞著自己的墨寶,聞言不樂意了,梗著脖子道:
    “咋了?寫得不好?你看不懂?這多有氣勢!多有威嚴!”
    “看懂了!可我是讓你寫招賢榜!招全城的好漢、能人來給咱玄鏡司幹活!”
    “你這寫的啥?隨地小便?!咋地,你是想讓滿城的英雄好漢排著隊來咱玄鏡司牆根底下,解褲腰帶放水不成?!”
    李正峰又好氣又好笑,差點背過氣去。
    林胡這才恍然,一拍腦門:“哎呀!誤會誤會!怪我怪我!這張告示是貼街口牆角的!”
    “咱這驛所位置偏僻,總有些不長眼的過路客,把咱這牆角旮旯當成了露天茅坑!”
    “騷氣衝天!鄭姑娘都捏著鼻子抱怨好幾回了!我寫個告示,就是要嚇唬嚇唬這幫沒眼力勁的醃臢潑才!”
    李正峰一聽,火氣“噌”就竄上了腦門:
    “他奶奶的!還有這等沒王法的醃臢事?!你寫得這麽文縐縐,跟天書似的,鬼才看得懂!”
    “換!重寫!我說,你寫!給我寫得明明白白,讓那些睜眼瞎也知道厲害!”
    “你說?”
    林胡一臉懷疑,嗤笑道,
    “我不信你肚子裏那點墨水能比我多!”
    李正峰大手一揮,斬釘截鐵:
    “聽著!整條街!禁止隨地大小便!尤其是玄鏡司周邊!違令者,一經發現,沒收‘作案工具’!罰銀元十萬塊!”
    “交不出的,抓進玄鏡司大牢做苦役抵債!骨頭渣子都給我榨出油來為止!聽見沒?就這麽寫!”
    林胡聽得眨巴眨巴眼,嘴巴微張:
    “這…這也忒白了吧?太…太粗鄙了!”
    李正峰不耐煩地敲著桌子:“當咱這是金鑾殿考狀元呢?就要這幹脆勁兒!越直白越好!越狠越好!”
    “讓那些憋不住的王八蛋看一眼就夾緊褲襠!”
    林胡咂咂嘴,琢磨了一下,臉上漸漸露出猥瑣又欽佩的笑容:
    “行吧……李大人,你這法子…夠絕!夠騷氣!大爺我喜歡!就這麽辦!”
    他提筆刷刷刷,按李正峰的意思,寫了一張殺氣騰騰、通俗易懂的禁尿告示。
    接下來,便是正主兒——朝廷招賢納士的公文。
    恰在此時,鄭雅婷好奇地踱了過來,想看看熱鬧。
    林胡一見有觀眾,尤其還是身懷凶器的鄭姑娘,腰杆子立馬挺得筆直,精神頭十足。
    他裝模作樣地再次淨手,甚至還煞有介事地點了一小撮檀香插在香爐裏,青煙嫋嫋。
    又指揮著李正峰:
    “李爺,勞駕,給磨墨!濃淡適中即可!”
    架子擺得十足十,仿佛要寫的是給皇帝的奏折。
    他麵色肅穆,如同臨陣對敵,提筆如提千鈞重刀,飽蘸濃墨,深吸一口氣,在素絹上潑墨揮毫,字字力求鐵畫銀鉤:
    【招 賢 榜
    夫玄鏡司者,承聖天子之明命,秉乾坤之正氣,為九州黎庶之屏障,靖妖氛而安社稷者也!
    今寰宇雖定,然魑魅潛行,邪祟偶現,此誠危急存亡之秋,求賢若渴之時也!
    昔太公釣渭,文王得之而周室興;傅說版築,武丁舉之而殷道隆。
    賢才常隱於草莽,明珠每沉於滄海。
    豈其無乎?患在不知耳!
    今有嶺南郡廣大府玄鏡司,虛位以待,廣開賢路!
    凡我宇內豪傑,無論出身寒微,但有一技之長,或勇力過人,或智謀超群,或術法通玄,或明察秋毫者,皆可挺身而出!
    此非僅為搏一前程富貴,實乃上報君恩,下安黎庶,共襄盛舉,結為手足!
    衛道除魔,在此一舉!
    豈不聞‘學成文武藝,貨與帝王家’?
    風雲際會,正當其時!
    伏望四方豪俊,勿吝珠玉,速速來投!
    共鑄玄鏡之威名,同享朝廷之厚澤!切切!】
    李正峰伸長脖子一看,頓覺腦殼嗡嗡作響,眼前發花,連連擺手,如同驅趕蚊蠅:
    “停停停!換換換!這寫的啥鳥語!酸倒大牙了!誰看得懂?!”
    旁邊蹲著看戲的彭誌,也使勁點頭,一臉茫然:
    “就是就是!一個字都瞅不明白!寫得不好!還沒剛才那個‘沒收工具’的明白!”
    林胡正寫得酣暢淋漓,自我感覺良好,聞言怒視彭誌:
    “豎子!你認識幾個字?這等引經據典、文采斐然的高深文章,你看不懂實屬正常!”
    “此乃招賢之雅意,豈是販夫走卒所能領會?!”
    李正峰懶得跟他廢話,一把將林胡按回凳子:
    “坐好!別整這些虛頭巴腦的!我說,你寫!照我說的寫!”
    “招賢納士!廣大府玄鏡司,急招各路英雄好漢!”
    “庇佑一方百姓,同享富貴前程,結為生死兄弟!是英雄,你就來!是狗熊,請繞道!
    “待遇優厚:包吃包住!月俸豐厚!表現出色,立下大功,更有重獎!”
    “具體如下:
    小番:月俸銀元二百到五百!
    小旗:月俸銀元六百到二千!
    總旗:月俸銀元二千到五千!
    機會難得!名額有限!速來報名!”
    林胡剛寫完“五百”,手腕就嚇得一哆嗦,墨點差點汙了絹布:
    “李爺!我的親李爺!朝廷啥時候開過這麽高的餉錢?!”
    “一個小番哪能拿到五百銀元?一個小旗更拿不到兩千!這…這要是傳出去,戶部的老爺們怕是要跳起來罵娘!咱們拿什麽發?!”
    李正峰嘴角一勾,露出個狐狸似的狡猾笑容,壓低聲音:
    “急什麽?我不是說了‘收入區間’嗎?幹得好,立下潑天的大功,獎金不就上去了?”
    “這‘表現出色’、立下‘功勞’嘛……懂?”
    他特意在“表現出色”和“功勞”兩個詞上加重了語氣,眼神意味深長。
    林胡琢磨了一下,眼睛漸漸亮了,猛地豎起大拇指,由衷讚歎:
    “高!實在是高!李大人,您這招…真夠騷!簡直騷斷腿了!”
    他立刻明白了李正峰的用意——畫個大餅,先把人忽悠進來再說!
    至於具體能拿多少,還不是看“表現”和“功勞”?
    招賢榜一式寫了四份。
    貼榜的差事丟給了林胡去辦。
    李正峰自己則坐回案前,翻開了厚厚的卷宗,琢磨起胡明的案子。
    牧方是個孤兒,無妻無子,江湖草莽出身,底子像一團迷霧,難查得很。
    胡明就不同了。
    他是城裏掛了號的秀才,爹娘健在,兄弟齊全,三姑六姨關係網明明白白,看起來要好查得多。
    正如卷宗所載,胡明在廣大府學界,那曾是響當當的一號風雲人物。
    他是個秀才,但跟林胡這種“水貨”截然不同。
    人家胡明這秀才,那是實打實的“硬通貨”!
    十二歲便踏上科場,十五歲便一舉奪魁,成了秀才!
    要知道考秀才需過三關:縣試、府試、院試,一關比一關難如登天。
    胡明不僅一口氣連過三關,回回都是頭名!
    得了個“小三魁”的尊號,人稱“小胡三魁”,那“小”字裏透著多少人對這位少年英才無限前程的期許!
    整個嶺南郡的學官和士子都眼巴巴等著這顆學界新星冉冉升起。
    楊家人更是早早放出話來:
    隻要胡明中了舉人,就從族裏挑個才貌雙全的好姑娘許配給他!
    眼瞅著功名美人唾手可得,大好前程就在眼前搔首弄姿。
    胡明自然是興衝衝地撲了上去……然後,那扇金光閃閃的龍門,“哐當”一聲,在他麵前關上了!
    還夾了他的腦袋!
    從十五歲起,胡明便陷入了屢考屢敗的噩夢。
    少年時的“小胡三魁”變成了青年時的“大胡三魁”,又變成了中年的“胡三魁”,再後來,連“三魁”都沒人提了,泯然於眾多普通秀才之中。
    府城人如今隻叫他一聲平淡無奇的“胡秀才”。
    這秀才功名,擱在普通農家是祖墳冒青煙,光宗耀祖。
    可擱在胡明這位昔日的天之驕子身上,那就是天大的諷刺,是懸在頭頂揮之不去的恥辱烙印。
    看到這兒,李正峰心裏犯起了嘀咕:
    胡明和之前那失蹤的二十三個書生,會不會壓根兒不是一路?
    他這鬱鬱不得誌,被這科舉之路給生生逼得絕望,最終選擇了自我了斷?
    等林胡罵罵咧咧地貼完榜回來,李正峰正要招呼他出門去查胡明案。
    突然間,驛所那略顯破敗的大門口,光影晃動,忽然出現了一個身形單薄、風塵仆仆的少年郎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