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她幾乎每天都在莊稼地裏幹活，從未出門，更沒怎麽跟外界人接觸，因而突然見到陌生人，多少有些抵觸。
    “我是警察，想來找你了解一些情況。”無盡夏從兜裏掏出自己的警官證。
    對方在聽到【警察】這個字眼時，瞳孔驟然放大表情，也有些慌亂，“有什麽事嗎？”
    無盡夏自覺古怪，挑了挑眉，“沒什麽事，就是簡單的調查而已，喊我夏警官就成，怎麽稱呼？”
    “看你年歲不大，最多20出頭，我大你十歲，你喊我換煥嫂吧。”盤頭女人這麽說著。
    “好的煥嫂，我聽我大伯說你母親失蹤了？”無盡夏掏出小本準備記錄。
    聽到這話，煥嫂歎了口氣，“嗯，算是吧，她從昨天晚上到現在都沒回來。”
    “你去找過她了嗎？”無盡夏覺得古怪。
    煥嫂的態度始終非常無奈，“沒有，我最近忙著收棒子，實在抽不開身。”
    “我母親患有老年癡呆，經常走丟，昨天下午我掰棒子回來，便聽家裏人說他又走丟了，於是便跟左鄰右舍打了招呼，若是見我媽跑到什麽地方就告訴我，我去接她。”
    許是怕無盡夏誤會自己把農活看的比母親還重要，煥嫂趕緊道：“我丈夫在外打工，我要照顧我母親和我丈夫那邊兩個老人，如今又是收農作物的季節，我實在是忙得騰不開手。”
    “其實我也可以去找她，但是誰知道他藏在哪呢？這一去要耗費很長的時間，地裏的農活怎麽辦？”
    “而且她不是一次兩次走丟了，每個月都要搞好幾回這種事，經常忘記家人，把自己當做小孩藏起來，專門叫我們去找。”
    煥嫂停下掰棒子的手，蠟黃的臉上閃爍著難以描述的情緒，“之前走丟確實是整個村子聯合起來去找，有一次找了好幾天沒找到，我哭得眼睛都要瞎了。”
    “後來發現她就是故意跟我們玩捉迷藏，躲起來不出聲。”
    “她經常出走幾天，等清醒過來自己走回來，正是因為這種情況，我才去找得少了……”
    煥嫂用滿是泥土的手揉搓著她破布油汙的衣服，“不是我不孝，是日子這樣一天天消耗，我沒有那麽多興致陪她玩鬧。”
    一想到家裏除她之外，還有兩個老人和一地農活需要處理，煥嫂就愁得唉聲歎氣。
    當起最開始她發現母親走丟時，整夜整夜睡不著覺，甚至提著燈跑進山裏去找，生怕母親不小心誤入山林，被裏麵的野獸吃了。
    這樣的尋親畫麵每時每刻都要發生，誰家還沒個忙的騰不開手的時候？
    何況母親總是過不了幾天就自己走回來，日子一久，大家也就都不在意了。
    “也許今天下午或者明天她就會回來。”母親什麽時候回來，煥嫂也不能確定。
    無盡夏歪頭詢問：“你報案了嗎？”
    “沒走，這事兒沒什麽值得報案的，我都已經跟村裏人說了，發現她就告訴我。”
    煥嫂的表情已經開始不耐煩，不斷說著重複的話：“而且我不都說了嗎？最近要收棒子，活兒實在太多。”
    煥嫂又開始重複剝玉米的動作，手腳麻利，談話間已經將三根玉米剝完。
    “假如她這兩天都沒回來呢？”無盡夏神色凝重的打量著煥嫂。
    “那就拜托村長聯合村民一起去找找唄。”煥嫂就沒把這件事放在心上。“指不定他又躲到哪片苞米地裏邊捉迷藏。”
    “之前收蘋果的時候也是這樣，非要躲到蘋果林裏跟小朋友玩你追我趕，甚至試圖爬到蘋果樹上。”
    “不是樹枝太高沒爬上去，真要躥得老高，也不怕踩到樹枝摔斷腿。”
    “那麽大歲數了，還讓人不省心。”
    從煥嫂的言語中不難看出她跟母親的情感相當薄弱，當然無盡夏並不打算斥責這種態度，畢竟每家都有糟心事。
    就像她說的，或許是母親一次又一次的犯病，消磨她的耐心。
    亦或者小時候母親對她就不好又打又罵，以至於在母親犯病後，過去的仇怨在此刻爆發。
    總之，無論是何種情況，無盡夏都不打算在不了解事情真相的情況下，譴責煥嫂對母親的態度。
    因為無盡夏本身也是一個對父親有仇恨的人。
    就像煥嫂說的，母親經常失蹤，甚至頻率高達一個月好幾次，若真是這種情況，其實也難以判斷萬華鏡後備箱裏的屍體究竟是不是煥嫂母親，
    從煥嫂無所謂的態度上來看，短期內也不打算報警。
    無盡夏將萬華鏡的照片掏出來遞給煥嫂看，“這個人你認識嗎？”
    萬華鏡說自己一直都在村裏生活，那同樣也在村裏生活的煥嫂，或許會對她有了解。
    煥嫂見了照片後，很快回應：“認識啊，這是我妹妹。”
    “你妹妹？”無盡夏不可思議。
    “對呀，你不知道嗎？我妹妹特別厲害，是從村裏麵考出去的大學生，還上了什麽橋梁設計大學，畢業後在一家大公司當設計師。”
    煥嫂的表情非常驕傲，看得出她們姐妹關係很好。
    “那你妹妹跟母親關係好嗎？”無盡夏明白再提及妹妹和母親時，煥嫂前後不同的表情反差說明著什麽。
    “就正常母女關係吧，什麽叫好什麽又叫不好，這事從來也沒個定性。”煥嫂繼續低頭掰棒子。
    無盡夏坐在板凳上，眼眸平靜地看著煥嫂：“那我可以理解為她跟母親的關係，就跟你跟母親的關係一樣，對嗎？”
    “對，我們都一樣。”提及女頻。煥嫂的表情由明轉暗。
    “那你們家除了你和她之外還有別的孩子嗎？”無盡夏想起大伯口中的弟弟。
    “還有一個弟弟，但弟弟前兩年跟家裏斷絕關係，離開山裏了，具體去哪兒我也不知道，他很多年沒回過村。”
    煥嫂頭一次感覺警察怎麽這麽多問題，沒完沒了問個不停。
    無盡夏越來越覺得萬華鏡的家庭關係複雜，家裏隱藏著許多故事：“為什麽會斷絕關係？他跟母親之間有什麽矛盾？”
    “天天吵架唄，具體什麽原因我也記不清了，總之就是關係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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