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對萬華鏡的荒唐說辭，無盡夏隻覺得作嘔：“那麽你殺人的理由呢？”
    萬華鏡有些不解地挑眉，“理由你剛才不已經推理出來了嗎？幹嘛還要再問我一次？”
    “你就是單純想找一個人幫你埋屍，於是選擇再殺一人？”這種荒唐事，就算是放在天生惡種的萬華鏡身上，也顯得有諸多不合理。
    無盡夏煩躁地揉了揉眉，試圖撕開掩蓋真相的最後一層麵紗，“我不明白你為什麽要把簡單的事搞複雜？”
    “你母親患有老年癡呆，每天嚷嚷的找兒子，如果真想殺掉她，隻要趁她某一天走丟的時候，先偷偷找到她，然後暗中解決就行。”
    “把人扔到走不出去的荒山野嶺，靜看她被野獸分食，一腳將人從山崖或蜿蜒崎嶇的山路上踹下去……你太多簡單粗暴的方法殺死對方。”
    “為什麽要多此一舉把屍體運到濱江大橋東側呢？”
    “而且你想埋屍自己不能埋嗎？幹嘛還要專門找個幫凶？甚至為了這個幫凶，再次背上命案。”
    無盡夏明白萬華鏡的心思縝密程度比薑薰更適合犯案。
    至少她會躲避有監控的地方，清洗一切證據，不會讓人在後備箱發現殘留毛發，也不會叫人知道她曾去過濱江大橋。
    讓薑薰辦事簡直是自找麻煩，把簡單的事搞複雜。
    就算要找幫凶，直接聯係黑社會，幫忙埋個屍體不好嗎？
    那些人辦事可要比沒經曆過的普通女人做事手腳麻利得多。
    至於為了藏屍，再背負一條人命嗎？
    無盡夏覺得對方沒有說實話。
    “我說的是實話，我本就是個喜歡作惡的家夥。”
    萬華鏡仍舊堅持自己殺人的觀點，“比起讓我安安穩穩解決這件事，我更希望能多殺一人，讓事情變得驚心動魄，大家都不好過。”
    “我這人你還不了解嗎？？比起平淡的生活，當然是希望任何人都能跟著精神緊張、血脈噴張。”
    萬華鏡眯起眼睛，笑得十分冷冽，光是對視都讓人覺得不寒而栗。
    鐺鐺鐺——
    “小夏？”審訊室的門被敲響，無盡夏的同事從外麵走了進來，並掏出一遝文件。
    上麵記錄著萬華鏡的基本資料、姓名、性別、年齡、民族、家庭住址，甚至還標記了曾用名。
    薑念子。
    這是萬華鏡的本名。
    萬華鏡是她上大學後自己給自己改的。
    等等？她姓薑？
    她姓薑，那她姐姐也姓薑，薑勳姓薑……
    一股冷意從腳底湧上心頭無盡夏離開審訊室，再次撥通了舅舅的電話。
    “舅舅，你知道煥嫂的本名和二妮的本名嗎？”
    “知道，小煥大名薑煥兒，她妹妹叫薑念子，一個希望把兒子喊過來，一個思念兒子，我都說了她家重男輕女，無論怎樣都必須有個兒子。”
    電話那頭的舅舅聲音相當不屑。
    “那你知道弟弟叫什麽名字，就叫薑寶根嗎？”即將觸及真相內核，無盡夏緊張的吞咽口水。
    “不是，那是他小名，他大名叫什麽……薑勳，勳章的勳，好像希望他長大以後能當大官、當司令，家裏有一堆勳章。”
    薑薰……薑勳……
    無盡夏的目光再次落回審訊室，萬華鏡太過狡詐，從她下手隻怕對方什麽都不會說。
    於是幹脆換了個審訊室，找薑薰，不，現在應該說是薑勳。
    “旁邊那屋關的是你的姐姐薑念子，死的人是你母親，對嗎，薑勳？”
    聞言，薑薰抬頭錯愕地看了一眼無盡夏，隨後撇開頭不大願意說話。
    就在對方欲言又止，表情沉重，而無盡夏打算通過揣摩心理的方式盤問薑薰時，卻突然被同事通知萬華鏡在審訊室裏發瘋。
    “萬華鏡不知道發什麽瘋，又是砸東西，又是踹桌子，還破口大罵，點名要見你。”
    萬華鏡的癲狂讓無盡夏心裏沒底，她再次返回對方的審訊室，隻見萬華鏡正頂著一頭淩亂蓬鬆的粉色狼尾，怒氣衝衝地看著自己：
    “你有什麽事衝我來，別問我妹妹！”
    見對方並不掩飾自己和薑勳的關係，無盡夏歎了口氣，重新坐回審訊室座椅，“我比較好奇你母親口中那個叫做寶根的兒子，為什麽變成了女孩？”
    萬華鏡冷笑一聲：“你那麽聰明，猜不到嗎？”
    無盡夏想起舅舅之前說過的，他們家特別重男輕女，一直希望能生出個男孩。
    接連生出兩個女兒，讓家中執念越來越重，找盡偏方、請盡神婆，而第三胎仍舊沒能得償所願生出男孩。
    但此時整個家庭都已走火入魔，明明是女孩，卻偏偏要對外謊稱是男孩，不又或者不能說是謊稱他們，自己都已經開始洗腦，家裏多了個兒子。
    母親在村裏到處亂喊，自己生了兒子，還把三女兒取名叫寶根，從小剃光頭。
    但性別差異本就格外明顯，母親害怕此事暴露，也害怕自己的兒子夢摧毀，於是從不讓孩子在任何人麵前裸露肌膚。
    孩子跟人出去玩，她時刻盯著不是真的害怕兒子受到什麽傷害，而是單純怕別人發現她不是男孩。
    就像舅舅說過的，寶根甚至從來不在外麵尿尿，因為她沒辦法像其他同齡孩子一樣脫下褲子在樹根站著。
    可這一切寶根自己沒有意識，她沒有基本的性別概念和性別認知。
    媽媽告訴她，她是男孩，男孩不能隨便露出自己的隱私部位，她便照做了。
    她學著其他男孩的樣子玩耍、講話，明明和自己兩個人姐姐擁有完全一樣的生理結構，卻硬要被媽媽說長得不同。
    看著姐姐身上的破布麻裙和自己身上雖不精致，卻洗的十分幹淨的短褲上衣，她偶爾也會想穿一次裙子。
    可這樣的想法，每提出一次，就會讓母親非常生氣。
    “你是男孩！是男孩！男孩不能穿裙子！”
    “你是家裏的頂梁柱，是家裏唯一的兒子，你要永遠記住這一點！”
    母親的不斷洗腦讓薑薰迷茫。
    隨著時間流逝，她越長越大，五官輪廓也更加像個女孩，甚至沒有喉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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