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漸恢複健康的身體也讓她體魄更加強健，不似過去稍微一挪動便大汗淋漓。
    無盡夏順利來到了二樓，在偷窺和正大光明進入之間猶豫再三，還是選擇了敲門。
    鐺鐺鐺——
    無論是無盡夏的規則，還是鹿鈴子的規則，都沒有提到有關鹿鈴子個人興趣的禁忌，也沒有說這份興趣無盡夏不能得知。
    所以按道理講，隻要無盡夏沒有任何逃跑的心思，是可以在這間房裏自由活動。
    “進來吧。”
    屋內的鹿鈴子果不其然也做出了回應。
    推開門的刹那，一股消毒水和福爾馬林的氣息嗆得她喘不上氣。
    伴隨著令人窒息的氣味，讓人震驚的是房間內部所呈現的畫麵。
    整個房間的布局呈現詭異的紅綠交融，牆壁、窗簾、鋪在桌上褶皺的桌布，甚至是房門內側，都被紅色塗抹裝飾著。
    地麵卻鋪上了厚重的暗綠色毛毯，房間沒有開燈，昏暗的環境讓綠色更加陰鬱，甚至是漆黑一片。
    明媚鮮紅和陰沉綠色的搭配給人不小的視覺衝擊。
    再加上屋子完全密閉，隻有緊貼牆壁櫃子上的那一排蠟燭照亮環境，更襯得屋內氣氛古怪。
    這樣的場景讓無盡夏不自覺想起驚悚電影裏經常會出現的恐怖情節，仿佛下一秒就會突然出現怪物或鬼將人吞噬的感覺，讓她腦子裏湧現驚悚音樂的。
    房間沒有任何風源，燭火卻詭異的左右搖曳，將無盡夏的影子投射到深綠色地毯上，拉得很長很長。
    她嚐試眯起眼睛觀察周圍場景，發現這裏似乎是什麽畫室。
    房間角落到處是泥塑石雕，桌子上擺著各種畫筆和顏料。
    木製支架將畫板一個個支起，染色的圍裙掛在架子上。
    除了繪畫所用的筆刷，桌子上還擺了一整套類似於手術台醫生用的各種手術刀。
    有剪子、有解剖刀，有各種看不懂的精密儀器，甚至還有麻醉劑針管和止血用的繃帶。
    正門口的架子上擺放著各種瓶瓶罐罐，裏麵裝滿福爾馬林，福爾馬林裏則浸泡著各種人體器官。
    這使得無盡夏不自覺想起鹿鈴子家中那個用來盛裝她頭顱的玻璃容器心裏有些發毛。
    真實情況和現虛擬世界會互相融合嗎？
    就像之前和萬華鏡那樣的情況一樣？
    房間角落的雕塑大多是以裸體狀態呈現，但不同於西方展示肌肉線條的美感。
    無盡夏踏著步子，視線來回在昏暗的房間裏掃視。
    鹿鈴子的雕塑大多是受傷或被正在分屍的人類。
    一個看似健壯的青年，腹部破了一個大口子，露出裏麵粘連白骨的血肉和正在跳動的器官。
    正在分娩的婦女子宮完全脫落，連帶著嬰兒和連接的臍帶一起掉在地上。
    奄奄一息的老人傷口不斷撕裂，鮮血噴湧，流得渾身都是血。
    這種詭異陰森的雕塑給人視覺衝擊不小。
    不是親眼目睹這樣的畫麵，很難雕刻到如此栩栩如生。
    隻為死亡駐足的藝術家會用他最精妙的畫技，創作出生命瀕臨死亡的絕美畫麵。
    鹿鈴子正在創作，明明棕色的圍裙上沾滿了不知多少次幹掉沒及時衝洗的顏料，內搭襯衫卻非常幹淨。
    一塵不染的白色和陳舊的色彩攪和在一起顯得格格不入。
    好在房間本就扭曲，古怪的風格削弱了這一點，縱使白色純淨，接觸昏暗的燈光也好似沾染了汙濁。
    鹿鈴子在畫貓咪。
    無盡夏走到他身前，仔細觀察那幅畫。
    一隻趴在櫥櫃上靈動可愛的貓，小貓打翻了番茄醬瓶，番茄汁流了出來，把桌麵染紅滴答到地板上。
    這畫麵雖然唯美秋種說不上來的詭異，無盡夏覺得奇怪，不自覺朝畫板的另一側看去。
    不看不要緊，一看嚇一跳。
    鹿鈴子的參照物哪裏是什麽靈動可愛的貓，分明是一具身體嚴重扭曲，肋骨紮破腸胃血管死相慘烈的貓屍。
    “……”無盡夏陷入短暫的沉默，氣氛一時間十分尷尬。
    鹿鈴子依舊陶醉般創作，用筆刷蘸取猩紅色顏料在板上塗塗畫畫。
    “怎麽樣？”鹿鈴子將快完成的畫轉了個方向，興致勃勃地展示給無盡夏看。
    “很特別。”
    老實講，無盡夏不知道該怎麽形容。
    又或者說鹿鈴子的房間裏有許多陰暗扭曲的作品，油畫也好、雕塑也罷，還有那些瓶瓶罐罐兒裏的人體器官。
    房間裏的一切都在赫然昭示著眼前的家夥是個近乎變態的殺人魔。
    “我曾經親眼見證這些生命的凋零。”鹿鈴子將身體蜷縮在板凳上，抬頭陰晴不定地盯著無盡夏。
    “你能懂那種感覺嗎？一個原本鮮活的生命，一顆不斷跳動的心髒，逐漸走入衰老和死亡……”
    “我曾經親眼見過有人違反交通規則橫穿馬路，在翻越圍欄時被疾馳而過的汽車撞飛。”
    “那一下撞的實在太狠了，被撞到的老人整個身體都飛了出去，甚至落地時還發出如同高空墜物般的撞擊聲。”
    “頭骨完全被撞碎，身體也被摔的幾乎散架。”
    鹿鈴子停止創作，用沾滿顏料的手指磨蹭自己的下巴，在蒼白無血色的臉頰上留下一道道紅色顏料。
    “還有明明不熟悉水性，卻偏要去海裏遊泳的人。”
    “從最開始的自信明媚無所畏懼，到後來嗆水後的奮力呼救奄奄一息，這中間隻用了不到幾分鍾。”
    鹿鈴子又用畫筆蘸取顏料在畫板上創作，“每一次沉浮都是那人最聲嘶力竭的呼救。”
    “肺部被灌了一次又一次的水，整個人身體腫脹像完全泡發的饅頭。”
    “明明最開始還會不斷撲騰，製造水花引起人的注意，到後來卻逐漸沉入海底，沒了蹤跡。”
    “當身體再度浮出水麵時，早已成了一具失去生命跡象的浮屍。”
    鹿鈴子不知該用何種情緒表達自己此刻的心情。
    “你見過跳樓而死的家夥嗎？”
    “他們的身體從高空跌落，像一道拋物線一樣摔在地上？”
    “鮮血蔓延開來，浸濕了地麵，他麵目猙獰，身體扭曲，像是表達自己最後的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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