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鋒的視線穿越了半個場館的喧囂，落在那個正安靜站著為他鼓掌的謝無爭身上，他們的視線在空中交匯了片刻。
    林鋒深吸一口氣，將目光收回，看向了正前方的攝像機鏡頭。
    “謝謝。”
    他開口，聲音通過麥克風傳遍全場清晰沉穩，瞬間壓下了所有的嘈雜。
    “謝謝聯盟，謝謝俱樂部，謝謝我的教練和隊友們。這個獎不是我一個人的，它屬於ys的每一個人。”
    現場非常安靜，所有人都認真地聽著。
    “大家都知道今年發生了很多事，有好的也有不好的，我們拿了冠軍也經曆過低穀。我站在這裏想說，感謝那些無論順境還是逆境，都一直相信我，支持我的人。”
    他的目光再次不著痕跡地飄向謝無爭的方向。
    “特別是......要感謝一個人。”
    全場嘩然，連主持人都露出了興奮的表情。
    謝無爭挺直了背脊。
    導播也很懂什麽叫節目效果，鏡頭都快貼在謝無爭臉上了。
        “等我們堂堂正正地打一場。”
    現場瞬間沸騰了。
    “臥槽！這是公開示愛嗎？！”
    “不愧是林神啊！什麽都敢說！！”
    “明年賽場見！”
        【導播你是懂的，鏡頭切得好！】
    【這個“他”指的不會是...】
    【還用猜嗎？傻子都看得出來！】
    謝無爭站在台下，麵對著無數鏡頭和目光，臉上是掩飾不住的笑意。
    次日，上午九點，酒店自助餐廳的角落。
    江嘉明慢條斯理地切開盤中的煎蛋，嘴角掛著淺笑。
    “經理撿到錢了？”周毅端著一盤堆成小山的培根和香腸，坐到他對麵，“笑得這麽......滲人。”
    江嘉明用餐巾擦了擦嘴角，抬起頭：“錢可買不到現在的好戲，去微博上看看吧，有人替我們把桌子掀了。”
    周毅將信將疑地掏出手機點開那個紅色的圖標。
    下一秒他嘴裏的香腸差點掉出來。
    觸目驚心。
    熱搜榜單上一片猩紅的“爆”字。
    聯盟黑幕：誰扼殺了新星的榮譽？
    扒一扒聯盟曆年雙標操作
    ys.a滾出電競圈
    最後那條話題被頂到了一個顯眼的位置，但點進去，卻是清一色為ys.a鳴不平的反串言論，極具諷刺意味。
    這下好了，串子、黑子、白子，一鍋燉了。
    “我操？！”周毅直接爆了粗口，眼睛瞪大，“這......這是什麽情況？”
    恰在此時謝無爭與林鋒並肩走來，看到周毅那副活見鬼的表情，謝無爭不由問道：“怎麽了？”
    “熱搜！快看熱搜！”周毅把手機像燙手山芋一樣遞了過去。
    謝無爭接過隻看了一眼，眉頭便緊緊鎖死：“經理這是你......”
    “我會讓聯盟把吃下去的東西..連本帶利地吐出來。”江嘉明端起咖啡杯呷了一口，“三百個ko，兩千個大號一夜之間，足夠把一個話題從無人問津炒到全民公審。”
    林鋒劃動著屏幕，點開一個話題，裏麵的輿論已經徹底失控。
    【電競圈紀委：別扯什麽k4事件影響惡劣了，翻譯一下就是：我們搞不定有問題的，但我們能搞定幹淨的。柿子專挑軟的捏惡心！】
    【遊戲大爆炸：我給各位捋一下時間線。ys.a被坑害→ys.a憑實力打穿附加賽→聯盟取消本應屬於ys.a的新星獎。這已經不是雙標了，這是指著所有觀眾的鼻子，罵我們是傻子！】
    【退役選手匿名爆料：說句實話，ys.a能晉級動了很多老牌俱樂部的蛋糕。聯盟裏有些人的屁股是歪的，他們不希望看到一個不受控製的新王誕生。取消新星獎隻是個開始是敲打，是警告。】
    【法學生看電競：從程序正義上講，聯盟臨時修改評獎規則本身就涉嫌違規，沒有任何公告沒有任何解釋這是典型的暗箱操作。】
    溫章和穆雪鬆也湊了過來，看著手機屏幕上那些刀刀見血的評論，隻覺得頭皮發麻。
    “這個說話好狠。”溫章指著屏幕，“已經有十萬轉發了下麵全是聯盟官博要求給說法的。”
    穆雪鬆翻到另一條熱搜聲音壓低：“聯盟雙標待遇曝光.....這裏麵有人把聯盟成立以來.....所有有爭議的判罰和決定都整理成了長微博一條一條地鞭屍......這火力也太猛了。”
    江嘉明滿意地點點頭：“這才叫專業。單純的謾罵是最低級的手段，我們要做的，是用他們自己定下的規則，用他們親口說過的話，來把他們釘在恥辱柱上，誅心要比殺人更有效。”
    謝無爭繼續往下翻，看到了更多真假難辨，卻極具煽動性的“內部消息”。
    【知名體育記者：獨家！據可靠消息源聯盟昨晚緊急會議，討論的不是如何彌補ys.a，而是如何‘壓製輿論’、‘冷處理’，甚至有高層提議‘殺雞儆猴’。】
    林鋒的目光落在江嘉明身上，眼神裏帶著探究：“這些也是你安排的？”
    “一半一半。”江嘉明承認得坦然，“我隻是點了一把火，但聯盟這座房子早就朽爛不堪了，多的是人願意往裏麵扔炸藥，畢竟被他們惡心過的人可不止我們一個。”
    話音剛落，東明拿著手機快步走了過來：“出大事了......現在不隻是電競圈連娛樂圈都下場了。”
    “娛樂圈？”溫章黑人問號臉，“他們也懂這個？”
    “他們不懂電競，但他們懂流量，更懂正義審判是多好的吸粉人設。”東明劃著手機，“一線影後轉發配文‘規則是為了保護弱者而不是成為強者欺淩的工具’。金牌導演直接發了長文標題是《當屠龍的少年凝視自己的鱗片》。”
    江嘉明嘴角的笑意更深了：“這把火已經燒出圈了。”
    “媽耶。”周毅目瞪口呆，“這陣仗我們是要成明星了嗎？”
    “不。”江嘉明糾正他，“我們是成了武器，一把所有對現狀不滿的人，都可以拿來攻擊聯盟的武器。這就是輿論的力量，它會裹挾著你，把你推到風口浪尖，讓你身不由己。”
    就在這時穆雪鬆皺眉道：“經理，有反對的聲音而且很集中。說我們是惡意營銷，是拿不到獎就撒潑打滾的‘電競流氓’。”
    【電競老炮：現在的年輕人真是不懂規矩，一點委屈都受不了，動不動就煽動粉絲鬧事太難看了。】
    【路人乙：這營銷痕跡也太重了吧？早不鬧晚不鬧，偏偏全明星賽結束鬧，想紅想瘋了？】
    “在意這些做什麽？”江嘉明安撫道，“看清楚主流民意在我們這邊，他們越是這樣越是證明他們急了怕了。”
    “誰會怕？”周毅追問。
    “所有.....靠著這套不透明的規則.....活得很好的人....都會怕。”江嘉明一字一句道，“舊時代的既得利益者，最怕的就是陽光。”
    幾人說著呢，江嘉明的手機鈴聲突兀地響起，他看了一眼來電顯示：“最大的那條魚終於坐不住了。”
    “誰？”
    “聯盟公關部李主任。”江嘉明按下接聽鍵，“喂，李主任，這麽早，有什麽指示？”
    電話那頭傳來一個被怒火壓抑，變了調的聲音：“江嘉明！網上的事是不是你們在背後搞鬼？！”
    “李主任瞧您這話說的.....”江嘉明慢悠悠地拿起一片吐司，“什麽叫搞鬼？我隻是個小小的俱樂部經理，哪有那麽大本事。倒是李主任，你是不是該給我的隊員們一個解釋？”
    “解釋什麽？聯盟的決定需要向你們解釋嗎？！”對方氣急敗壞，“我警告你，立刻停止這種炒作，否則後果自負！”
    “後果？”江嘉明的語氣瞬間沉了下來，“李主任我倒想問問你，你們在做出取消新星獎這個決定的時候，有沒有想過後果？我的隊員們換來的，就是你們一句輕飄飄的‘沒有評選意義’？你知不知道這對他們是多大的侮辱？！”
    他的話紮得電話那頭一陣沉默。
    “k4事件.......影響很複雜.......”
    “別拿k4當擋箭牌。”江嘉明猛地打斷他話，“需要我教你怎麽公關嗎？ys.a作為附加賽勝者獲得新星獎！這才是正常邏輯！你們反其道而行之是為了保護誰？還是說，你們就想拿我們這些沒背景的新人開刀？！”
    “你.......你血口噴人！”
    “我是不是血口噴人....你自己心裏清楚。”江嘉明冷笑，“李主任現在不是我求你，是你們聯盟的公信力正在被千萬網友踩在腳下，我勸你最好給我一個滿意的答複否則。”
    “你在威脅我？！”
    “不。”江嘉明聲音平靜，“我隻是在陳述一個事實。”
    電話那頭傳來粗重的喘息聲，顯然對方已經被氣得說不出話。
    “江嘉明你不要太過分！把事情鬧大，對ys.a將來在聯盟的發展沒有好處！”李主任終於祭出了最後的威脅。
    “哦？”江嘉明笑了，“李主任你這句話，我錄下來了。‘影響將來在聯盟的發展’這是不是意味著，聯盟會對提出異議的俱樂部進行打擊報複？”
    “你.....！！！”
    “我什麽？”江嘉明步步緊逼，“是你們不仁在先，就別怪我不義在後。我給你十分鍾時間和你的上級商量一下。十分鍾後，如果我接不到一個讓我滿意的電話，這段錄音就會出現在所有媒體的郵箱裏。”
    “到時候就不是新星獎的問題了，而是聯盟是否存在權力尋租和打擊報複的問題。”
    說完，江嘉明不等對方回應，徑直掛斷了電話。
    餐廳本來就沒人，現在更是一片死寂。
    周毅和穆雪鬆張著嘴半天沒合上。
    溫章則對著江嘉明豎起了兩個大拇指。
    “經理....”謝無爭的喉結滾動了一下，“你....”
    “對敵人沒必要心慈手軟。”江嘉明將手機放在桌上，“咱們忍的夠久了。”
    沒到五分鍾，他的手機再次響起。
    來電顯示是：聯盟副主席辦公室。
    江嘉明沒有立刻接，而是任由鈴聲響了半分鍾，才在眾人的注視下慢悠悠地按下了接聽鍵。
    “江經理，我是張建國。”電話裏的聲音溫和，“誤會都是誤會。關於新星獎，聯盟經過重新討論，決定恢複評選，並補辦一個隆重的頒獎儀式，五十萬獎金一分都不會少。”
    江嘉明沒有說話。
    電話那頭似乎有些急了：“江經理？你看這個處理結果還滿意嗎？”
    江嘉明端起咖啡吹了吹熱氣：“張副主席，您是領導，您做的決定我當然.....要考慮一下。”
    他故意拖長了音。
    “現在是你們有求於我，那麽條件就該由我來開。”江嘉明條理清晰，“第一聯盟官網、官博置頂道歉聲明為之前草率的決定，向ys.a全體成員及廣大粉絲道歉為期一周。”
    電話那頭一陣沉默，似乎在艱難地權衡。
    “第二。”江嘉明不管對方的反應繼續說道，“公開處理那位出言威脅的李主任，我們需要看到聯盟整肅內部風氣的決心。第三獎金翻倍，作為精神損失費。”
    “江經理！你不要得寸進尺！”張建國的聲音也帶上了一絲怒意。
    “得寸進尺？”江嘉明笑了，“張副主席現在是你們的公信力即將崩盤，一百萬和整個聯盟的聲譽相比哪個更重要，您應該比我清楚。我隻給你三十秒考慮否則，我們法庭上見。”
    又是死一般的沉默。
    隊員們連呼吸都忘了緊張地看著江嘉明。
    “.......好。”最終電話那頭傳來一個無比屈辱的字眼，“我答應你,希望你能信守承諾平息輿論。”
    “放心。”江嘉明微笑道，“隻要聯盟的道歉聲明足夠真誠，我相信網友們也會體諒你們的一時糊塗。”
    掛斷電話，江嘉明靠在椅背上，長長地舒了一口氣，看著隊員們露出一個笑容：“現在可以慶祝了，我們不僅拿回了榮譽還把它變成了王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