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靠在辦公桌旁，奈邁爾沉默著，不知作何評價。
    他怎麽也沒想到，一直沒能探查到的老板的過去，居然反倒透露出一種受害者的可憐。
    不過奈邁爾很清醒，這種可憐無非是一種錯覺，迪亞波羅施加報複的手段已經完全超出了限度，達到了惡的級別。
    眼下的問題是，老板的替身能力仍然沒能被揭示，這些信息被老板藏得比他的過去還要更深。
    經過[命運歸鄉]強化的念寫，雖然要比喬瑟夫的隱者之紫效果強很多，但終究也有極限，畢竟念寫能力本身就意味著從一些信息到另一些信息的跨度，而不是憑空抽取的記憶和曆史。
    奈邁爾猜測，老板或許不僅僅是主動隱藏自己的替身和替身能力，而是連同替身能力本身就很方便隱藏，即便出手，也無法被記錄、分析。
    亦或者，老板的替身是單純的強大，強大到任何見過他的替身的人都必然會死去，因而無法留下可以觸發念寫媒介的事物。
    不過，後者的猜測，奈邁爾覺得不太可能。
    如果老板真的有如此強大，又何必想方設法隱藏自身、推托比歐上位秘書？何必挑起暗殺隊、親衛隊和布加拉提小隊的矛盾？
    很多事情，完全可以靠力量碾壓，但老板沒有這麽做，奈邁爾便覺得老板隻是前者。
    ——或許強大，但真正的關鍵在便於隱藏。
    便於隱藏的替身和替身能力，同樣可以分為很多種。
    比如，替身本就可以掩蓋本體行蹤，做到隱形、暗殺等；
    比如，替身可以讓指定的目標忘記本體，人為抹掉存在的痕跡等；
    可能性眾多，沒法一個個去試，倒是有一種情況，讓奈邁爾非常在意，甚至是好奇。
    這個猜測，來源於奈邁爾念寫出的迪亞波羅的過去。
    ——神父認識“兩個”迪亞波羅。
    ——不，應該說，神父也不知道自己認識的是哪個迪亞波羅。
    念寫得到的故事裏，對迪亞波羅的描述仍然模糊，奈邁爾抓住了其中的端倪，才確認迪亞波羅應該有人格分裂的症狀。
    “人格分裂……”奈邁爾托著下巴，眼神緩緩轉向辦公桌另一側的筆記，眯了眯眼，“托比歐……出現得如此突兀，是否就是……”
    “嘟——”
    思緒正順暢，奈邁爾幾乎覺得一切細節都在迅速相連，然而，電話突然間響起，將他的腦子拽了回來。
    “誰？”接起這個打斷了自己思考的電話，奈邁爾沒好氣地朝電話那頭惡狠道。
    “是我。”電話裏很快傳來一個同樣沒什麽好心情的聲音，原來是迪奧，“你瞞著我做什麽呢？”
    “哦，沒什麽，就是想辦法幫某人帶帶兒子。”奈邁爾從靠著辦公桌的狀態恢複站立，一邊往電話裏飆廢話，一邊快速將桌上沒用的情報全部丟掉，“你打電話來是要幹嘛？”
    “你這什麽語氣？”迪奧不爽地回敬了一句，隨後道，“我在往那不勒斯趕了，喬魯諾在哪？我去帶他回來。”
    “別這麽粗暴，你兒子想在意大利發展，你這就把他帶回來的話，豈不是壞了他的理想？”
    “就那個黑幫？”
    聞言，迪奧表現出對熱情組織的強烈不耐煩，“那種組織有什麽好的，框架搭得大，也不代表它真的很強。
    光有框架，底下全是蛀蟲，還不如整個毀掉重新再來。”
    “嗯嗯，你說得對，所以你會幫忙毀掉它的吧？”奈邁爾應和兩聲，滿意地微笑點頭。
    “當然。”迪奧下意識就接話，隨即電話那頭聲音一頓，陷入了沉默。
    奈邁爾默默將話筒挪開，放在桌邊，自己則是悠閑地坐下來，把有用的情報往迪奧的手機上一發。
    還沒等文件傳完，迪奧的聲音就從話筒裏猛地“噴”了出來。
    ——“奈邁爾！你故意的啊！！”
    “喂喂？好像沒信號了哦~你兒子你自己上點心，記得去幫忙，掛咯~”
    “哢擦……”
    “嘟——”
    話筒輕輕敲在座機上，平時都顯得很讓人煩躁的忙音卻在此時如此順耳。
    奈邁爾故意沒有把話筒完全按下，而是就這樣半提著等了一會兒，才鬆開手。
    也就剛把話筒放好的功夫，就見連續的幾個撥打提醒在座機上開槍似的突突閃過，全是同一個號碼。
    片刻，電話沒有再響起，奈邁爾露出得意的表情，起身便往書房外走去。
    管家適時來到門前，遞上一杯溫水，正要離開，卻被奈邁爾叫住。
    “安排私人飛機，我要去意大利一趟。”
    “好的，老爺。”
    ……
    “迪亞波羅？”
    翻著奈邁爾傳來的文件，迪奧快速略過，完全沒有仔細看的心情，而是迅速鎖定了身為敵人的老板迪亞波羅。
    他再次往後翻，便看見了迪亞波羅的女兒特裏休的名字，在這裏，奈邁爾還特別標注了不準綁架特裏休，以及記得協助喬魯諾的字樣。
    惱火地對著文件一頓劃，直到這句標注完全看不清，迪奧才順心似的把筆丟到一邊。
    奈邁爾也算是預判了他的所有操作，如果沒有這句標注，他的第一反應就會是直接綁架特裏休，強行引出老板迪亞波羅。
    尤其是後半句標注，奈邁爾的用詞是“協助”，也就是在提醒迪奧不能因為自己的想法就把喬魯諾的努力都消耗掉。
    教喬魯諾替身使者的戰鬥方式、推薦喬魯諾進入布加拉提小隊……這些都隻是幫助，但要是像迪奧這樣一上來就不管不顧地找迪亞波羅，就是在讓喬魯諾做的一切變成白費功夫。
    喬魯諾敢接受波爾波的考驗，將自己暴露在替身攻擊之下，不是因為有長輩兜底、會幫忙解決敵人，而是因為有長輩在背後撐腰。
    況且，這麽做的話，最要緊的還是安全問題。
    誰也不知道老板的替身能力究竟是什麽，又會不會有什麽後手，有念寫能力在，此刻身處暗處、並不被老板掌握行蹤的布加拉提小隊一方，是完全可以穩步推進的。
    迪奧“無敵”得太久了，奈邁爾就怕他忘了自己已經不是吸血鬼了，才專門做了這個提醒，一方麵是為了喬魯諾，另一方麵當然也是為了迪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