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9章 星辰下的低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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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雷恩的靜滯棺旁,站著兩個這樣的身影。其中一個正低頭看著他,那純黑的麵鏡如同兩個深不見底的洞口,沒有任何情緒,隻有純粹的、審視物品般的專注。
    另一個則操控著一個懸浮的、布滿探針和機械臂的銀白色儀器,儀器正發出細微的嗡鳴,無數道不同顏色的掃描光束如同活物般在雷恩身體上來回遊走,重點關照著他體內那幾點仍在“滋滋”作響的紫色能量印記。
    數據流不再是直接灌入意識,而是顯示在操控儀器那人的麵鏡內側和懸浮光屏上,以更快的速度瘋狂刷新。
    “樣本‘琥珀雷恩’已送達‘熔爐之心’第七維持平台。” 一個冰冷的電子音從看著他的那個人影頭盔中傳出,語調平穩得可怕,仿佛周圍地獄般的環境隻是尋常辦公室的背景噪音,“生命體征因環境刺激出現劇烈波動,但仍處於靜滯協議控製範圍內。
    目標體內異常能量印記維度亂流殘留)活性因未知原因顯著提升,與‘熔爐’主能量場產生低強度諧振。風險等級提升至‘深紅’。”
    “諧振頻率正在記錄。嚐試微量能量注入,測試印記響應模式。” 操控儀器的身影發出指令,他的電子音甚至更加單調,缺乏前者那極其細微的、擬人的語調起伏,更像純粹的機器。
    一根細長的、頂端閃爍著危險藍光的探針從儀器中無聲探出,精準地避開維生軟管,懸停在雷恩腹部上方——那裏是其中一個紫色能量印記最活躍的位置。
    雷恩的瞳孔驟然收縮!他想掙紮,想扭動,但靜滯力場和身體的重傷讓他連移動一根手指都做不到,隻能眼睜睜看著那根散發著不祥能量的探針緩緩下降——
    就在這時!
    咻——嘭!!!
    一聲極其突兀的、劇烈的爆炸聲從平台另一側傳來!並非能量武器的嘶鳴,更像是某種高壓容器或是能量管線不堪重負的猛烈爆裂!
    緊接著,是刺耳的金屬撕裂聲和一連串更小規模的殉爆!一大片灼熱的蒸汽混合著黑色的油狀液體和閃亮的金屬碎片如同噴泉般猛地從那個方向的平台地板下噴射出來,瞬間籠罩了那片區域!
    尖銳的、不再是電子合成的、而是帶著真實痛楚和驚惶的人類慘叫聲短暫地響起,又被更多的爆炸聲和機械的警報嘶鳴淹沒!
    “警告!第七區次級冷卻回路過載爆裂!輻射泄漏!惰性防護屏障失效!” 冰冷的警報聲在整個空間回蕩,但比之前任何一次都多了一絲急促。
    平台上那些原本如同雕塑般冰冷精準的身影瞬間動了!他們的動作不再是單純的效率,而是帶上了明確的、應對突發危機的迅捷和…一絲極其罕見的緊繃?
    靠近爆炸區域的幾人立刻抬手,腕部射出某種力場生成器,試圖約束噴濺的灼熱流體和碎片。另外幾人則快速衝向爆炸點,手中出現奇特的滅火和封堵裝置。
    就連站在雷恩棺旁的那兩個身影,也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吸引了注意力。那個正準備進行能量注入的操作者動作猛地一頓,探針懸停在空中,他純黑的麵鏡轉向爆炸方向,內部數據流瘋狂閃爍,顯然在接收和處理突發信息。
    而那個一直審視雷恩的身影,則微微側頭,似乎在與更高層級進行緊急通訊。
    “……優先處理冷卻回路破裂!抑製輻射擴散!‘深潛者’小隊立刻前往支援!……樣本監測暫緩!啟動平台級防護力場!”
    機會!
    也許隻有零點幾秒的混亂!但對於在維度亂流中都掙紮求生過的雷恩來說,足夠了!
    求生的本能壓倒了痛苦和恐懼!他的意識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燃燒!不是思考,而是最原始的驅動!
    他體內那幾點被壓製、被刺激、痛苦尖嘯的紫色能量印記,在這股強烈到極致的求生意誌和外界突然混亂的能量場爆炸產生的能量衝擊和泄漏的輻射)的雙重作用下,猛地發生了異變!
    它們不再是無序地痙攣,而是仿佛被無形的手強行捏合,極其短暫地、艱難地同步了一次!
    嗡!
    一股微弱卻極其尖銳的空間扭曲力場,以雷恩的身體為中心,猛地擴散開來!
    這不是攻擊,甚至不是有意識的能量釋放,更像是一個溺水者絕望的抽搐濺起的水花!
    但這已經足夠了!
    哢噠!嗤——!
    靜滯棺內部,幾條至關重要的、閃爍著綠光的能量抑製拘束帶,在這股微小卻性質奇特的空間扭曲幹擾下,其精密的力場發生器瞬間過載,發出一聲輕微的爆響,火花一閃,竟然…鬆開了!
    同時,懸浮在雷恩腹部上空的那根能量探針,其頂端的藍色能量指示器瘋狂閃爍了幾下,熄滅了!它被那股混亂的空間波動幹擾,暫時失效了!
    更重要的是,那個操控儀器的身影發出一聲極其短暫壓抑的、帶著驚訝的電子音抽氣聲,他猛地回頭看向雷恩的靜滯棺,顯然監測到了這突如其來的、意料之外的異常能量爆發!
    自由!雖然隻是極其有限和短暫的自由!
    雷恩甚至來不及思考!被壓製的身體猛地彈動了一下!僅存的右手下意識地狠狠向前抓去!他不是要攻擊,那隻是一種溺水者想要抓住任何東西的本能!
    而他抓住的,是那根懸停的、剛剛失效的能量探針的金屬杆!
    就在他的手指接觸到冰冷金屬杆的瞬間——
    劈啪!
    一點微小的、殘留的、來自探針末端的混亂能量,以及他體內那幾點紫色能量印記同步爆發後殘留的空間扭曲餘波,通過他的身體,產生了一次微不足道的、甚至算不上電擊的…能量跳躍。
    而就在這能量跳躍發生的同一瞬間,雷恩那被痛苦和恐懼折磨得近乎混亂的意識深處,仿佛聽到了一聲極其細微、極其遙遠、仿佛跨越了無數光年和維度屏障的…
    …歎息?
    那歎息聲中,似乎夾雜著幾個破碎到幾乎無法辨認的音節,古老而晦澀,直接在他靈魂中響起:
    “…同脈…之血…?”
    這聲音一閃即逝,快得如同幻覺。
    但緊接著發生的事,證明那絕非幻覺!
    嗡——!!!
    整個“熔爐之心”猛地一震!不是爆炸,也不是機械故障,而是某種…更深層次的、仿佛基石被動搖的震顫!
    穹頂上,那些如同巨龍肋骨的能量橋架發出一陣令人牙酸的呻吟!橫跨中心井口的數十根巨型能量導管,內部奔騰的熔金般的光流瞬間變得不穩定,光芒劇烈閃爍,甚至出現了短暫的中斷!平台上所有閃爍的指示燈和光屏全部爆發出刺目的紅光和亂碼!
    那口巨大的、噴湧著白熾光芒和恐怖能量的核心井口,其光芒竟然…黯淡了那麽一瞬!仿佛有什麽東西在井口最深處,被那聲歎息和隨之而來的震顫驚動了,短暫地中斷了能量的汲取?
    “警報!警報!核心能量流不穩定!輸出功率下降7!未知幹擾源!檢測到…檢測到異常時空波動?!來源…來源無法鎖定!” 基地的警報聲第一次帶上了明顯的、近乎慌亂的尖銳嘶鳴!
    平台上所有身穿黑色作戰服的身影全都僵住了!無論他們之前在進行什麽操作,此刻全都齊刷刷地停下了動作,純黑的麵鏡轉向中心井口的方向,如同石雕般凝固!一種無聲的、極致的驚駭,如同冰冷的瘟疫,瞬間彌漫了整個平台!
    就連爆炸和泄漏似乎都被遺忘了!
    他們的震驚並非來自於能量下降本身,而是來自於…這不可能發生的事實!以及那無法鎖定、無法理解的“異常時空波動”!
    雷恩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他隻是死死抓著那根冰冷的金屬杆,躺在打開的靜滯棺內,大口大口地喘著氣盡管維生係統還在運作),斷臂處和體內能量印記的劇痛如同潮水般再次湧來,幾乎要將他淹沒。
    他看著周圍突然凝固的一切,看著那黯淡了一瞬又迅速恢複、卻仿佛帶著一絲…怒意?…重新噴湧出更加狂暴能量的核心井口,看著那些如同被施了定身術的黑色身影…
    巨大的困惑和更深的恐懼攫住了他。
    剛才…那是什麽?
    那聲歎息…
    那幾個音節…
    同脈之血?
    是誰?
    然而,沒有時間給他思考。
    最先反應過來的是那個操控儀器的身影。他猛地轉回頭,純黑的麵鏡死死鎖定在雷恩抓著探針杆的手上,那目光如果他有目光的話)仿佛要將他徹底洞穿!
    “樣本‘琥珀雷恩’!” 他的電子音第一次失去了全部的平穩,帶上了一種極其尖銳的、難以置信的、甚至是…恐懼的顫音,“你…剛才做了什麽?!”
    與此同時,一股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龐大、都要冰冷、都要憤怒的意誌,如同蘇醒的滅世巨獸,從核心井口的最深處緩緩升起,籠罩了整個平台,最終…重重地壓在了雷恩一個人的身上。
    靜滯棺的棺蓋,在一陣令人牙酸的機械摩擦聲中,開始緩緩地、堅定地…重新閉合。
    最後映入雷恩眼簾的,是那雙純黑麵鏡下,仿佛要將他生吞活剝的、極度驚駭和探究的“注視”。
    黑暗再次降臨。
    但這一次,黑暗之中,仿佛多了一絲不同尋常的、來自井底深處的、冰冷的…關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