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故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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塵土飛揚,嗆得李明直咳嗽,他下意識地用手捂住口鼻。放眼望去,盡是碎石,每走一步都發出“哢嚓哢嚓”的聲響,像是踩在骨頭上。
斷壁殘垣間,馮·克魯格家族古老城堡的輪廓依稀可見,曾經的榮耀,如今隻剩一片破敗,像是一位遲暮的英雄,無力地訴說著過往。
綠皮的塗鴉,像一塊塊醜陋的牛皮癬,肆意地塗抹在牆壁上。那些扭曲的符號和怪異的圖案,仿佛在嘲笑著馮·克魯格家族的尊嚴。
空氣中,硝煙味還未散盡,血腥氣與機油味混合在一起,令人作嘔。李明皺著眉頭,這味道讓他想起那些死去的戰友,胃裏一陣翻湧。
艾莉森·馮·克魯格回來了,十年之後,她再次踏上這片土地,腳步沉重,每一步都像是踩在過往的傷痛之上。
“克魯格iv……我的故土……”她呢喃著,聲音沙啞,每一個字都像是從靈魂深處擠出來的。
她伸出手,指尖輕輕撫摸著一塊殘破的石牆。石牆上,馮·克魯格家族的雙頭鷹爪握晶礦徽記還依稀可辨,隻是,這徽記已經殘缺不全,布滿了裂痕,像是一位飽經風霜的老人臉上的皺紋。
冰冷的觸感從指尖傳來,粗糙的紋理仿佛在訴說著家族曾經的輝煌與榮耀,以及如今的苦難。艾莉森的眼眶濕潤了,這種強烈的對比,讓她的心如刀絞。
十年了,她日夜期盼著這一刻,期盼著能夠親手奪回屬於家族的一切,讓馮·克魯格家族的旗幟再次飄揚在這片土地上。
她終於回來了,雖然城堡已經變成了一片廢墟,雖然付出了慘重的代價,但她終究還是回來了,回到了這片魂牽夢繞的故土。
李明站在艾莉森的身後,看著她微微顫抖的背影,感受著她身上散發出的複雜情感——激動、悲傷,還有一絲迷茫。他知道,這一刻,對於艾莉森來說,意味著什麽。
審判官卡莉婭·維恩特率領的帝國軍隊,與艾莉森的抵抗軍並肩作戰,經過了一場血戰,才從那些綠皮手中奪回了這座城堡。戰鬥的慘烈程度,超乎了所有人的預料。
放眼望去,到處都是殘肢斷臂。綠皮的屍體橫七豎八地倒在地上,暗綠色的血液匯成了一條條小溪。人類士兵的屍體,則顯得格外瘦小,他們的臉上凝固著痛苦的表情。
鮮血,已經將岩石地麵染成了暗紅色,這觸目驚心的顏色,仿佛在控訴著戰爭的殘酷。
“女爵大人,我們控製了城堡,但是……”一名渾身浴血的士兵,跌跌撞撞地跑到艾莉森的麵前,單膝跪地,聲音嘶啞。
他的護甲破破爛爛,沾滿了血汙和泥土,疲憊寫滿了他的臉龐,但他的眼神依然堅定。
“……綠皮還在負隅頑抗,躲藏在地下通道和密室裏,需要進一步清剿。”他艱難地匯報著,每一個字都像是從喉嚨裏擠出來的,還帶著粗重的喘息。
艾莉森點點頭,說:“很好。”聲音平靜,但微微顫抖的聲線還是泄露了她內心的激蕩。
她長出一口氣,努力平複著自己的情緒,強迫自己從重返故土的激動中抽離出來,恢複成那個冷靜、果決的抵抗軍指揮官。
“傳令下去,徹底肅清城堡內的綠皮,一個不留!”艾莉森的聲音斬釘截鐵,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中擠出來的,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是!”那名抵抗軍士兵挺直了身軀,大聲回應,聲音中充滿了敬佩與服從。
他轉身要走,卻被艾莉森叫住了。
“等等。”艾莉森補充道,語氣中帶著一絲命令的意味。
“搜索的時候,小心綠皮的……‘陷阱’。”艾莉森停頓了一下,似乎在斟酌用詞,畢竟綠皮的那些“科技”,實在難以用常理來揣測。
“它們……可能在任何地方,留下……‘驚喜’。”她用一種無奈又帶著厭惡的口吻說道,仿佛是想起了某些不太愉快的回憶。
“另外,重點搜查……家族檔案室。”艾莉森的聲音低沉了下去,眼神中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有期待,有擔憂,也有決絕。
“無論找到什麽……立刻向我報告。”她強調道,語氣嚴肅。
士兵再次領命,轉身大步離去,腳步聲在空曠的廢墟中回蕩。
艾莉森緩緩地轉過身,環顧四周,目光掃過那些殘垣斷壁,焦土。
她的視線,從那些浴血奮戰的士兵身上一一掠過。士兵們的臉上寫滿了疲憊,但他們的眼神依然堅定,充滿了希望。
那些為了收複家園而付出生命的戰士,他們的屍體靜靜地躺在地上,鮮血染紅了他們的衣衫,也染紅了這片飽經戰火的土地。
艾莉森的眼神中流露出感激與愧疚,她知道,這些士兵的犧牲,是為了克魯格iv的未來,也是為了馮·克魯格家族的榮耀。她默默地走到一具屍體前,緩緩蹲下,輕輕地合上了他睜著的眼睛,動作輕柔,仿佛怕驚擾了他。
“兄弟,走好,你的仇,我們報了!”李明在心裏默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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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你們的英勇奮戰!”艾莉森的聲音在廢墟中回蕩,每一個字都灌注了她真摯的情感。
她停頓片刻,環視四周,目光掃過每一個疲憊卻堅毅的麵孔:“是你們,讓我看到了克魯格iv複興的希望!是你們,讓馮·克魯格家族的榮耀得以延續!”
艾莉森的話語點燃了士兵們心中的火焰,驅散了連日征戰的疲憊。
“我們將重建家園,讓克魯格iv重現輝煌!”艾莉森語氣堅定,仿佛在向所有人宣告她的決心,也是對未來的期許。
“克魯格人倒下前,必讓敵人流血浸透岩層!”艾莉森高舉岩誓動力劍,劍格上鑲嵌的父親頭骨,空洞的眼眶仿佛也在注視著這群不屈的戰士。
“為了克魯格iv!”抵抗軍士兵們齊聲高呼,聲音響徹雲霄,震耳欲聾。
這聲音,是希望的回響,也是複仇的序曲,更是對未來的誓言。
李明站在人群邊緣,默默注視。他看到了艾莉森眼底深處那一抹隱藏極深的脆弱,也感受到了她那份孤注一擲的決心。
審判官卡莉婭·維恩特,如同一個黑色的幽靈,靜靜佇立在人群外圍,與周圍的喧囂格格不入。她全身包裹在黑色的動力裝甲之中,戴著冰冷的金屬麵具,隻露出一雙毫無感情的眼睛,冷漠地注視著眼前的一切。
“艾莉森女爵,恭喜你,收複了家族領地。”卡莉婭·維恩特開口,聲音經過麵具的過濾,變得機械而冷漠,不帶一絲人類的情感。
“這僅僅是開始。”艾莉森轉過身,目光看向審判官,眼神中充滿了堅定和一絲不易察覺的期盼。
“我會重建克魯格iv,讓它恢複往日的繁榮。”艾莉森補充道,語氣中帶著一絲懇求,“審判官大人,我需要您的幫助,我需要帝國的支持。”
“帝國會提供援助。”審判官的回答模棱兩可,聽不出是敷衍還是試探,聲音依舊冰冷,沒有絲毫情感波動,仿佛在陳述一個與自己無關的事實。
“但前提是,你要配合我們的行動。”審判官補充道,語氣中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像是在給艾莉森下達一項必須執行的指令,而不是在征求她的意見。
艾莉森沒有察覺到審判官語氣中的微妙變化,她依舊沉浸在收複家園的喜悅之中,對審判官的話深信不疑。在她看來,帝國是克魯格iv的救世主,是她實現夢想的唯一依靠。
“當然,審判官大人,我將全力配合。”艾莉森毫不猶豫地回答,聲音堅定,表明了自己的決心。她甚至沒有去思考,審判官所謂的“行動”究竟是什麽,也沒有去考慮,這個“行動”是否會給克魯格iv帶來未知的風險。
“隻要能讓克魯格iv複興,我願意付出一切。”艾莉森補充道,語氣決絕。為了克魯格iv的未來,她願意犧牲一切,包括自己的生命。這是她作為馮·克魯格家族最後的血脈,對這片飽經戰火的土地所做出的莊嚴承諾。
“很好。”審判官微微點頭,語氣中聽不出任何情緒波動,像是對艾莉森的回答表示滿意,又像是在嘲笑她的天真和幼稚。
李明看在眼裏,他感受到審判官金屬麵具下隱藏的惡意,心中那股不安的感覺愈發強烈,像陰影般不斷蔓延。他預知到一個未來,一個充滿了黑暗和絕望的未來,克魯格iv的命運,岌岌可危。
他快步走到艾莉森身邊,壓低聲音,急切地說:“女爵大人,小心審判官,她……可能另有所圖。”聲音很輕,隻有艾莉森能夠聽到,語氣中充滿了擔憂和焦慮。
艾莉森轉過頭,看了李明一眼,眼神複雜,有感激,有無奈,也有一絲隱藏極深的懷疑。她知道李明是出於好意,也知道他擁有預知未來的能力,但她更相信自己的判斷,更相信帝國的承諾。
“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麽,靈能者。”艾莉森輕聲說道,像是在安慰李明,又像是在安慰自己。她歎了口氣,眼神中流露出一絲疲憊和無奈:“但現在,我們需要帝國的幫助,沒有帝國的支持,我們根本無法重建家園。”
這是她內心深處的無奈,也是她不得不做出的選擇。她清楚地知道,僅僅依靠自己的力量,根本無法對抗那些無窮無盡的綠皮威脅,更無法重建滿目瘡痍的克魯格iv。
艾莉森看著李明,眼神變得柔和起來,她伸出手,輕輕地拍了拍李明的肩膀:“如果你能幫助我複興家園,我可以用馮·克魯格家族的名義起誓,我會庇護你,讓你在這顆星球上,過上安全、穩定的生活。”
她語氣緩和,帶著真誠。這是她對李明的承諾,也是對李明能力的認可和期許。
李明沉默不語。他知道,艾莉森已經做出了選擇,她選擇相信帝國,相信審判官,即使這個選擇,可能會讓她付出難以想象的代價。
他無法改變艾莉森的決定,也無法阻止命運的車輪滾滾向前。
隻能盡自己最大的努力,保護克魯格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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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降臨,將白日的喧囂與戰火的硝煙吞噬殆盡。城堡內,抵抗軍士兵們點燃了篝火,火焰在夜風中搖曳,映照出一張張疲憊卻又充滿希望的麵龐。
篝火劈啪作響,那是木柴爆裂的聲音,也是勝利的歡歌,是希望的序曲。士兵們圍坐在篝火旁,分享著所剩無幾的食物和飲水。烤得焦黑的麵包,散發著淡淡的麥香。劣質的麥芽酒,帶著一絲苦澀,卻能夠驅散夜晚的寒冷。
劫後餘生的喜悅,在人群中蔓延,像瘟疫般迅速,又像春風般溫暖。他們大聲地談笑著,講述著白天的戰鬥,吹噓著自己的英勇,嘲笑著敵人的愚蠢。笑聲、歌聲、喧鬧聲,交織在一起,打破了夜的寂靜,驅散了內心的恐懼。
巴洛端著一碗麥芽酒,走到一個正在獨自擦拭武器的士兵身邊,一屁股坐下,將酒碗遞了過去:“嘿,兄弟,來一口!今天你可真夠猛的,一個人幹掉了三個綠皮小子!”
那士兵接過酒碗,咧嘴一笑,露出缺了一顆門牙的牙齒:“嘿嘿,那算啥!要不是老兵你及時趕到,我這條小命可就交代了!”
“哈哈,咱們兄弟之間,還客氣啥!”巴洛拍了拍那士兵的肩膀,“等趕走了綠皮,重建了家園,咱們一起喝酒吃肉,好好慶祝!”
“好!到時候,咱們不醉不歸!”那士兵舉起酒碗,和巴洛碰了一下,一飲而盡。
遠處,幾個士兵正在比賽掰手腕,周圍圍滿了人,歡呼聲、叫好聲此起彼伏。一個身材魁梧的士兵,臉紅脖子粗,咬緊牙關,手臂上的肌肉虯結,青筋暴起,卻依舊被對手一點點地壓了下去。
“哈哈,輸了吧!今晚的酒,你請客!”獲勝的士兵得意地大笑。
“呸!算你小子走運!下次,我一定贏回來!”輸掉的士兵不服氣地說道。
“下次?下次再說吧!先喝酒!”獲勝的士兵摟住他的肩膀,大笑著走向篝火。
劣質麥芽酒的苦澀在舌尖蔓延,卻驅散了身體的寒意。李明能感受到周圍士兵的喜悅,像春風般溫暖。他們大聲談笑著,講述白天的戰鬥,吹噓自己的英勇,嘲笑綠皮的愚蠢。
可李明沒法融入這狂歡。
他獨自一人,離開喧鬧的人群,沿著吱呀作響的石階,向城堡深處走去。昏黃的油燈,隻能照亮腳下的一小片區域,四周是無盡的黑暗。
他像一個幽靈,穿行其中。
最終,他停在了城堡圖書館門前。這裏曾經是馮·克魯格家族的榮耀,是知識的寶庫。現在,隻剩下一片狼藉,讓人心痛。
大門早已被破壞,隻剩下幾塊破木板,無力地掛在門框上。李明邁過門檻,一股塵封的味道,夾雜著紙張燒焦的刺鼻氣味撲麵而來,他忍不住皺起了眉頭。
曾經整齊排列的書架,如今東倒西歪,像戰敗的士兵般頹然地躺在地上。書籍散落在地上,像枯黃的落葉,被踐踏,被焚燒。羊皮紙被撕成碎片,古籍被燒成灰燼。
空氣中彌漫著悲涼,那是知識被毀滅的哀鳴。
李明彎下腰,隨手撿起一本殘破的書籍。書的封麵被燒去了一半,露出焦黑的內頁。他拂去書頁上的灰塵,試圖辨認書名,但字跡已經模糊不清,無法辨認。
他翻開書頁,紙張泛黃,脆弱不堪,仿佛輕輕一碰,就會化為齏粉。他小心翼翼地翻動書頁,試圖找到一些有用的信息。
他想了解克魯格iv的曆史,了解馮·克魯格家族。他想找到審判庭的資料,揭開審判官卡莉婭·維恩的真麵目。他想弄清楚審判官的目的,阻止她可能帶來的災難。
可入眼的,盡是些無關緊要的內容,什麽《帝國星際航行指南修訂版》、《克魯格iv礦物分布圖冊》、《阿斯塔特的自我修養》……
“這都什麽玩意兒?”李明有些煩躁,隨手把書丟到一邊。
突然,一陣細微的腳步聲打破了圖書館的死寂。腳步聲很輕,很慢,像是某種野獸在夜裏行走。
李明心髒猛地一跳,一種強烈的不祥預感湧上心頭。他迅速將手中的書籍放回原處,身體緊貼著一排傾倒的書架,屏住呼吸,將自己隱藏在陰影之中。
他透過書架的縫隙,看到幾個黑色身影,正鬼鬼祟祟地在圖書館的廢墟裏翻找著什麽。他們身穿黑色製服,製服上沒有任何標誌,像幽靈般融入黑暗。
他們的動作很輕,很小心,像是在尋找什麽重要的東西,又像是害怕驚動什麽人。
李明認出了他們。那是審判官的特工小組,是她忠實的爪牙,冷酷的工具。
“他們……在這裏找什麽?”李明心中充滿疑惑,也充滿警惕。他本能地感覺到一絲危險,像一張無形的網,正悄無聲息地向他籠罩過來。
他下意識地發動了“迷霧”,將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他希望這些特工隻是例行公事,隨便翻翻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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