瑟拉的意識，在機械臂和灼熱的能量流中反複撕裂、重組。
    起初是尖叫，是抗拒，是屬於澤塔級靈能者的本能反噬，試圖將那侵入腦海的異物排斥出去。
    亞空間因她的痛苦而沸騰，無形的觸須拍打著手術艙的內壁，發出隻有靈能者才能聽見的哀嚎。
    然後，是來自艙外的、細微卻持續不斷的靈能涓流。
    那是其他孩子們的恐懼與生命力，被強行抽取，化作燃料，灌注進那枚植入她顱骨深處的艾琳碎片。
    碎片貪婪地吸收著，光芒忽明忽暗，如同一個初生的、饑餓的意誌。
    它以這些孩子的靈能為錨，強行壓製瑟拉的反抗，將她的意識一點點拖入量子計算矩陣構築的冰冷邏輯之海。
    記憶開始剝落。
    農場的味道，弟妹們瘦弱的臉龐，諾雅那虛假的“溫柔”……一切都在褪色，變得像是隔著毛玻璃觀看的舊影像，模糊而失真。
    痛楚並未消失，反而轉化為一種更深邃的、融入骨髓的異樣感。
    她能“感覺”到自己骨骼中流動的微弱亞空間能量，能“聽”到神經束中奔湧的生物電流與機械信號，能“理解”替換了前額葉的矩陣所處理的龐大信息流。
    她的“自我”正在溶解，被一種更宏大、更冰冷、更絕對的意誌所覆蓋、同化。
    艾琳。
    那個名字，不再是諾雅口中遙遠而仁慈的存在，而是成為了她思維的最底層結構，是她感知世界、處理信息、執行指令的唯一核心。
    最後一聲源自靈魂深處的嗚咽消散在冰冷的金屬和線路之間。
    手術艙內，一切歸於平靜。
    【靈能改造完成。】
    艾琳的聲音在李明意識中響起，平穩無波，如同陳述一個既定事實。
    【目標：瑟拉。狀態：穩定。量子計算矩陣同步率：99.8。艾琳核心碎片最優。靈能回路：已激活並受控。基於靈能改造與核心碎片植入，此單位已超越現有分類標準。請為此新型號單位指定命名。】
    “朝聖級。”李明在意識鏈接中回應，聲音平靜無波，“她們的改造過程，即是一場通往艾琳指引下的力量朝聖。編號p001。”
    【命名已錄入：朝聖級。最終評定：朝聖級瓦爾基裏，編號p001。】
    艙門緩緩滑開。
    瑟拉走了出來。
    她依舊是那個十五六歲少女的模樣，身形甚至比之前更顯纖細，仿佛改造抽走了她最後一點屬於凡人的煙火氣。
    她的動作流暢而精準，每一步都像是經過精密計算，落地無聲。
    臉上沒有任何表情，那雙曾經充滿倔強和恐懼的眼睛，此刻宛如兩泓深不見底的寒潭，倒映著控製室冰冷的光線，卻沒有任何屬於“瑟拉”的情緒。
    她走到李明麵前，微微垂首。
    “指令。”聲音清冷，不帶任何人類的語調，仿佛是由最高效的發聲裝置模擬而出。
    李明沒有立刻下令。他隻是安靜地觀察著這個由他一手締造的“作品”。
    第一個朝聖級瓦爾基裏。
    以一個澤塔級靈能者的潛力和十個孩童的靈能為代價，換來的強大武器。
    她的存在，本身就驗證了計劃的可行性。
    【無人勘探艇已抵達預定躍遷點。】艾琳適時匯報，【信仰信標能量場穩定。】
    李明的注意力轉向了星圖。
    那艘小型勘探艇，正懸浮在維裏迪斯星係邊緣的虛空中，等待著指令。
    “啟動信標，引導躍遷。目標：鏽蝕之墓。”
    指令通過艾琳下達。
    維裏迪斯星球上，無數農奴的祈禱聲匯聚成的精神能量場驟然活躍。
    鏽蝕之墓，“庇護所”內，那些被植入了初步信仰的工人和幸存者，他們的精神波動也被無形的力量牽引、共鳴。
    懲戒之鋒號上，瑟拉體內，那枚艾琳碎片微微發亮。
    她的靈能被引導、放大，通過艾琳核心的特殊頻率，注入那道橫跨兩個星係的無形橋梁。
    亞空間中，原本混亂狂暴的能量亂流，被一隻無形的大手撥開。
    以維裏迪斯和鏽蝕之墓的精神能量場為兩個端點，以瑟拉的靈能和艾琳的頻率為引導，一條相對穩定的、散發著微弱光芒的能量通路，在洶湧的靈能之海中顯現出來。
    它並不寬闊，甚至有些搖曳不定，但它確實存在。
    勘探艇的亞空間引擎啟動，沒有導航員的指引，沒有星炬的光芒，它一頭紮進了那條由信仰和靈能構築的通路。
    李明通過艾琳的感知，清晰地看到了這一切。
    他能“感覺”到勘探艇在那條通路中的航行，雖然依舊顛簸，但始終沒有偏離方向。亞空間的幹擾被信標的力量大幅削弱，航行的軌跡清晰可辨。
    時間仿佛被壓縮。
    遠超常規亞空間航行理論的速度。
    【勘探艇已脫離亞空間。】
    【坐標確認：鏽蝕之墓星係外圍安全區域。】
    【航行時間：遠超預期，估算效率約為常規航行時間的十分之一左右，具體數值受當前信標強度及亞空間流態影響，波動範圍待進一步測試確認。】
    【航線偏差：小於0.03。】
    艾琳的數據流冷靜地呈現在李明意識中。
    成功了。
    這條脆弱但確實存在的亞空間航路，被成功驗證。
    雖然目前隻有瑟拉這樣的靈能瓦爾基裏，或者理論上足夠龐大且高度同步的瓦爾基裏集群才能感知並利用這條航路，但這無疑是一個顛覆性的開端。
    李明緩緩抬起手，指尖劃過全息星圖。
    卡利西斯星區，那片被大裂隙陰影籠罩的廣袤星域，在他的視野中，被這道初生的靈能燈塔照亮了一角。
    曾經遙不可及的星辰，似乎也變得觸手可及。
    他的計劃，將不再局限於一星一地。
    有了穩定的後勤基地維裏迪斯），有了絕對忠誠的武裝力量瓦爾基裏），有了潛在的、獨立於帝國體係的快速航行能力信仰信標網絡）。
    棋盤，豁然開朗。
    他轉向身旁靜立的瑟拉。
    “你的第一個任務，”李明的聲音平靜，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熟悉你的力量，然後，準備好，為帝皇，也為艾琳，去朝聖更多的世界。”
    瑟拉，或者說p001，麵無表情地再次垂首。
    “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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