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囚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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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那撼動星辰的一擊已悄然流逝兩月。
    菲岱大星雲的深處,那顆曾被紫色霧靄籠罩的行星,如今隻餘下破碎的殘骸與宇宙塵埃,無聲訴說著先前那場超越凡人理解的偉力。
    李明重新集結了遭受重創的貝塔艦隊。
    艦船的殘骸經過初步的戰場回收與拚湊,勉強恢複了航行能力,但每一艘星艦的創痕都似猙獰的傷疤,提醒著幸存者那場噩夢般的遭遇。
    銀虎戰團的星際戰士們損失慘重,剩餘的戰士大多帶著難以在短期內修複的傷勢,他們的動力裝甲上布滿了惡魔利爪與腐蝕性液體的痕跡。
    而艦隊中的凡人星界軍,在混沌靈能陣列啟動的星區內,他們的意誌如同風中殘燭,時刻麵臨著被扭曲和汙染的風險。
    艾琳通過她那無所不在的感知,向李明傳遞了混沌靈能陣列的精確坐標,那是一個隱藏在亞空間褶皺中的邪惡樞紐。
    但貝塔艦隊,尤其是其凡人輔助軍,已然失去了繼續深入作戰的能力。
    讓他們在當前狀態下進入靈能陣列的核心區域進行地麵作戰,無異於一場豪賭,賭注是帝國士兵們的意誌與生命。
    而李明,從不將希望寄托於僥幸。
    他仔細分析了艾琳傳來的情報,以及艦隊的現狀。
    一個清晰的決斷在他心中形成:撤退。
    返回卡利西斯星區的邊緣地帶,利用懲戒之鋒號的特殊能力和星區內的資源,補充有生力量,修複戰損,再圖反攻。
    這不是怯懦,而是必要的隱忍與積蓄。
    命令下達,殘存的貝塔艦隊在懲戒之鋒號的引領下,調轉了傷痕累累的艦首,開始向卡利西斯星區的方向緩慢撤離。
    歸途漫長而壓抑。
    亞空間的航行充滿了未知與凶險,即便有艾琳以星神之力庇護,那股來自宇宙最深沉惡意的窺探,依舊如影隨形。
    終於,在經曆了數次險象後,艦隊抵達了卡利西斯星區的邊緣。
    前方,便是熟悉的信仰航道入口。
    隻要再進行一次短程跳躍,他們就能返回卡利西斯星區相對安全的內部,得到喘息與補給。
    希望的曙光,就在眼前。
    就在旗艦懲戒之鋒號即將引導艦隊進入信仰航道的那一刻,異變陡生。
    一道無形又堅不可摧的屏障,毫無征兆地在艦隊前方展開。
    它凝固的虛空,將整個艦隊前進的道路徹底封死。
    緊接著,一個身影,在屏障的邊緣緩緩浮現。
    那是一個難以用人類語言準確描述的生物。
    它有著近似鳥類的頭顱,喙部長而銳利,閃爍著金屬般的光澤。雙眼是兩團燃燒著幽綠色火焰的旋渦,透露出戲謔與殘忍。它的身軀卻覆蓋著細密的、仿佛由無數哀嚎靈魂編織而成的黑色羽毛,羽毛的邊緣閃爍著不詳的靈能光暈。
    這生物的出現,沒有引起任何能量波動,仿佛它本就屬於這片虛空,又或者,它的存在方式超越了帝國艦隊的偵測手段。
    它靜靜地懸停在屏障之外,那雙燃燒的眼眸,穿透了層層艦船的阻隔,徑直鎖定了懲戒之鋒號艦橋上的李明。
    一個冰冷、帶著戲謔與高傲的聲音,直接在李明的腦海中響起:
    “看來,你對先前那場粗暴的遊戲,並不怎麽滿意。”
    聲音中帶著一種令人不悅的拉長語調,每一個音節都在玩弄聽者的神經。
    “那麽,我們來換一種更有趣的遊戲方式,如何?”
    話音落下的瞬間,李明感到一股無可抗拒的強大意誌掃過自己。
    他的意識被一隻無形巨手攫住,然後猛地向深淵拽去。
    最後的念頭,是那雙燃燒著幽綠火焰的鳥眼,以及其中毫不掩飾的惡意。
    ……
    當李明再次恢複意識時,他發現自己依舊身處懲戒之鋒號的艦橋。
    身體沒有明顯的不適,但一種深入骨髓的疲憊感與精神上的恍惚,讓他明白剛才發生的一切並非幻覺。
    他猛地從指揮座上站起,環顧四周。
    艦橋內一片死寂。
    所有的控製台都閃爍著正常的幽藍色光芒,全息星圖依舊顯示著艦隊被困在屏障之外的景象。
    時間,似乎並沒有過去多久。
    “艾琳?”
    他習慣性地呼喚著那個總是在他身邊,與他意誌相連的存在。
    這是十多年來養成的本能,無論遇到何種險境,艾琳的回應總是及時而沉穩,如同他最堅實的後盾。
    然而,這一次,沒有回應。
    艦橋內,依舊隻有他自己的呼吸聲,以及儀器細微的運轉聲。
    “艾琳!”
    李明加重了語氣,心中不祥的預感開始蔓延。
    依舊是死一般的寂靜。
    那股與他緊密相連,他靈魂延伸一部分的熟悉感應,消失了。
    李明的心,猛地沉了下去。
    他快步走到主控台前,手指在界麵上飛速操作。
    各項係統參數顯示正常。
    懲戒之鋒號的能源係統、維生係統、武器係統……一切都處於待命狀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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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唯獨,缺少了那個核心的意誌。
    沒有了艾琳,這艘龐大的戰艦,就像一具失去了靈魂的鋼鐵軀殼。
    李明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他閉上雙眼,將自己的靈能釋放出去,試圖感知艾琳的存在。
    他的靈能如水銀瀉地般在艦船內部蔓延,掠過每一條線路,每一個艙室。
    空蕩蕩的。
    那種熟悉的、溫暖而磅礴的星神之力,消失得無影無蹤。
    艾琳真的不在了。
    或者說,他與艾琳之間的鏈接,被某種他無法理解的力量,徹底切斷了。
    一種從未有過的孤寂感,冰冷的潮水般將李明淹沒。
    這十年來,無論麵對何種敵人,何種絕境,艾琳始終與他同在。他們的意誌交融,力量互補,早已成為一個不可分割的整體。
    他習慣了她的存在,習慣了她無所不在的支援與陪伴。
    現在,這根支柱,突然消失了。
    李明睜開眼,眼底的平靜被罕見的茫然所取代,但很快,這絲茫然就被更加深沉的警惕與決然所覆蓋。
    他從來不是一個容易被打垮的人。
    短暫的失神後,他開始迅速檢查艦船的日誌。
    日誌記錄隻到他失去意識前的那一刻。
    之後,一片空白。
    就好像,在他昏迷的這段時間裏,懲戒之鋒號也陷入了某種靜滯狀態。
    他嚐試聯係貝塔艦隊的其他艦船。
    通訊係統沉默無聲,所有的外部鏈接都已中斷。
    懲戒之鋒號,像被整個宇宙遺棄,孤零零地漂浮在這片被無形屏障封鎖的虛空之中。
    那個鳥頭人身的詭異生物……
    它到底做了什麽?
    它的目的又是什麽?
    李明走到舷窗前,凝視著外麵那片深邃而充滿惡意的宇宙,以及那道看似透明,卻隔絕了一切的屏障。
    一種被囚禁的感覺,油然而生。
    這艘強大的戰艦,這個曾經承載著他所有希望與野心的移動堡壘,此刻,更像是一個華麗的囚籠。
    而他,就是這囚籠中,唯一的囚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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