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南朝起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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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南雨止,朱子墨別巷而行,踏江北官道,風塵不避。
    這一章,他將首次脫離江湖內部之爭,步入一個更高更遠的棋盤——朝門與廟堂之爭。
    而他的一劍,也將不再隻是斬人、斬榜,而是觸動——天下風向。
    ?
    江北邊境,雲城驛站。
    夜未至,風先亂。驛館之外旗幟半卷,兵騎三十,虎符押道。
    朱子墨剛入城口,便覺氣息不對——不似江湖,不似殺局,卻處處如暗戰前的靜伏。
    他路過驛館時,忽聽窗後有一對話:
    “風起在南,宮使已至。”
    “三侯九族已傳令,不可放‘冥血’北行。”
    “若他敢越雲河——立斬。”
    朱子墨神情未動,隻轉身向北,繼續行走。
    他知道,他們說的是他。
    但此刻的他,早已不止江湖孤行者。
    而是——天下的“變量”。
    —
    雲河以北,是朝堂欽轄之地,武林世家、江湖門派皆不得越界爭鬥。
    據傳,凡列“賞命榜”者,一旦踏過雲河三步,便可由朝廷親令就地誅殺。
    朱子墨,自江南而來,踏至雲河橋前。
    橋下風疾水響,橋頭卻立著一人。
    一身玄衣,袖上繡紋飛龍,佩金魚袋,無劍無刀,卻威勢逼人。
    此人,正是當朝內廷七司之一的奉令宮使——沈觀鶴。
    他奉密令而來,隻為一人——朱子墨。
    ?
    朱子墨走到橋前三步停下,未言語。
    沈觀鶴卻已開口:
    “你就是朱子墨?”
    “冥心之子,木榜封名,江湖亂局根本?”
    朱子墨看了他一眼,平靜回應:
    “我是誰,不由你定。”
    “你來此,欲攔我過橋?”
    沈觀鶴冷笑,手中掣出一枚黃金令牌,抬臂而立:
    “奉內廷之令,朱子墨不得踏入雲河北岸一步。”
    “違者,視同犯禁門律,死。”
    風聲動,雲河起浪,橋麵微顫。
    朱子墨沉默半息,忽而反問:
    “是誰給你這道令?”
    “是江湖?還是朝廷?”
    沈觀鶴眉頭一挑:
    “你問這個,作甚?”
    朱子墨緩緩向前一步,語氣微寒:
    “若是江湖——那我踏過去,便是問劍。”
    “若是朝廷——”
    “那我這一劍,便是破國律。”
    ?
    沈觀鶴目光一凝,手指微緊。
    他本以為,朱子墨再強,也不過是少年劍客,頂多重傷壓陣之人。
    可此時此刻,麵對朝命之令,朱子墨竟毫無懼色,反而以問之姿,逼其回應本質。
    “此人,難馴。”
    “難控。”
    “更難除。”
    但他不能退。
    他是奉令之人。
    退一步,非敗於劍,而是敗於風向。
    —
    橋上兩人對峙,雲壓如幕,行人皆避,百步之內無一聲語。
    朱子墨站在橋前,劍未出鞘,眼中已映出一線殺機。
    “我若今日過橋。”
    “你,攔不攔。”
    沈觀鶴沉默,手握金令,掌心滲汗。
    半晌,他終於開口:
    “雲河之上,不殺人。”
    “但我不會放你安然北行。”
    朱子墨點頭,淡聲回應:
    “那你便看好——我是怎麽走的。”
    說罷,抬步過橋,衣袂卷風,青衣踏浪而去。
    沈觀鶴立於原地,一步未動。
    風吹他衣袖,令牌垂落——不見金光。
    —
    朱子墨一步步踏過雲河,風落衣襟,水響如鼓。
    此橋一過,非關地界。
    是——局域之外,不再中立。
    此刻,他已非江湖孤行者,而是走入一個真正與天下權柄、門閥世家、宗族舊脈交錯的戰場。
    —
    雲河北岸,第一座城,喚作枕月關。
    此地雖小,卻是皇都南防前哨,常駐禁軍、禦使、巡察三道。
    朱子墨入城不過半日,便已被七道視線鎖定。
    不來自殺手。
    來自朝門。
    “他果然來了。”
    “奉令宮那邊壓不住他?”
    “一個冥家餘脈,就這麽想直闖中樞?”
    “可惜……此局早布。”
    他未知,一道以他為引、以“冥血入關”為引火線的密案,已在權門之中悄然開啟。
    而他,將是那個試探天下權柄裂縫的第一刀鋒。
    —
    夜宿枕月關外三裏“鬆岫客棧”。
    朱子墨未掩蹤,依舊實名入住。
    掌櫃查閱名簿時,手指微微一抖,隨即入內,貼上內令小紙一張。
    【朱子墨·北入登記】
    【附注:冥心之後,雲河已過】
    紙未幹,便有三人暗中傳訊入城。
    他們不是江湖客,也不是殺手。
    他們,是各家暗衛、司門屬使、家令弟子。
    —
    他們不殺人。
    他們隻記一個字:
    “局。”
    —
    朱子墨夜坐於窗下,一茶,劍立窗邊。
    忽有紙鶴自窗外飛入,展開一看,僅寫一行字:
    【問劍者,待你於京南舊月台。】
    落款,是一個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印章——
    華山·執劍堂。
    他眼神微動,輕聲道:
    “華山……”
    “你們終於,舍得出手了。”
    他緩緩收劍,起身更衣。
    這一夜,他將赴約。
    不是歸宗。
    是還賬。
    也是——立局。
    夜已深,風未止。
    枕月關東,舊月台廢棄多年,昔為朝廷南調軍物之地,後因戰亂斷線,久無人至。
    可今夜,這裏燈火微明。
    一張低桌,兩盞清茶,三人待客。
    月光灑落,映出台上主位之人身形修長,衣紋如雪,腰佩執劍堂印。
    朱子墨未遮麵,也未隱蹤,踏月而至,一步步走入這場由華山而設的“門內問劍”。
    他這一生,第一次叛門。
    他們這一生,第一次敢把他請回來。
    隻是——不是請他回宗。
    是——請他赴死。
    ?
    台上之人起身,語氣沉穩:
    “朱子墨,昔日為華山外堂弟子,修劍不進,氣性乖張,違律叛門,逐之。”
    “今你封榜斬宗,持冥心訣,妄言立道,問你三件事。”
    朱子墨停於十步外,目光冷靜:
    “你說。”
    第一問:
    “冥心是否傳你逆訣?”
    答:“是。”
    第二問:
    “你是否已殺我華山前使?”
    答:“未殺,但他出手,我擋了。”
    第三問:
    “你是否執意不歸,斷我門脈,廢我規矩?”
    朱子墨不再答,隻將手落在劍上,緩緩抬頭:
    “若我答‘是’。”
    “你,拔不拔劍?”
    —
    執劍堂使者眼中殺機驟現!
    “我華山傳劍八百載,出你一人,便要天下生亂?”
    “你若不歸,我便替門殺子!”
    朱子墨低笑:
    “我不歸。”
    “不是不認。”
    “是——你們早已不配認我。”
    話音未落,劍光乍起!
    執劍堂弟子十餘人自暗中圍出,合列八陣,皆持宗門傳劍!
    朱子墨腳步不動,袖袍震開,青衣如刃,劍身微鳴!
    他不是來講理。
    他是來還劍。
    不是還給華山。
    而是——還回去。
    “華山若真斷我。”
    “那今日,就從你們身上——斷了吧。”
    —
    夜風再起,舊月台劍影亂舞,殺意翻湧如潮。
    而朱子墨一人,獨問舊山千仇,一劍不留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