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劍出中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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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冬雪初融,朱子墨離開玄章,行至中州西境。
    他不是在歸途——
    他是在回頭。
    這一回頭,不是為了誰的期許,也不是為了給過去畫,而是:
    “我走了這麽遠,才發現。”
    “我真正的敵人,從來不在天榜。”
    “而是在,我出走那一日,留下的那塊劍石。”
    那塊石上刻著他初學劍時寫的四個字:
    【為劍而生】
    如今看來,這四字太輕,太狂,也太不值。
    於是他決定——回去看看。
    —
    中州西境,千岩疊嶺之間,有一座早被江湖遺忘的小峰,名為落劍山。
    這是朱子墨年少時修劍之地,亦是他第一次握劍、第一次破風、第一次敗給人的地方。
    山不高,雪不厚,但風極冷。
    他踏入山門舊路,原本熟悉的石階已被厚雪埋去,隻剩一塊半斷的石碑橫臥於坡口,上刻二字:
    “棄地”
    朱子墨看了一眼,目中波瀾不起,繼續前行。
    ?
    山腰小庭中,一口舊井、一棵老梅、一塊斷劍石。
    朱子墨緩步走近,拂去雪霜,露出那塊當年他用劍尖刻下的石碑。
    四個字:
    為劍而生。
    字跡未褪,卻多了斑駁血鏽與一道劍痕橫斬其上。
    他指尖微頓,低聲道:
    “誰把這傷口,留在了我名字上?”
    就在他起身的刹那,身後雪林深處,忽然傳來一聲極輕的破風之聲!
    他未回頭,反而淡淡一笑:
    “終於來了。”
    ?
    雪林中,十餘道身影悄無聲息地掠出,皆著墨袍,腳踏雲靴,佩劍相同,正是——中州西劍院清掃使!
    為首者冷笑:
    “朱子墨,擅闖棄地,妄圖盜學已封劍典。”
    “今日,奉宗門律令,斬你於劍石之前,以正遺弟之誡。”
    朱子墨眼中浮起一點譏諷:
    “原來不是來請我回宗的。”
    “是來給我‘清理’遺跡的?”
    “那也好。”
    他緩緩抽劍,雪落衣角不化,寒意未動,殺機先起:
    “這劍山曾養過我。”
    “若你們今日想在這裏斷我名。”
    “那我,就讓你們先——跪。”
    —
    一劍未出,雪意已重。
    而他,早已不是當年那個被逐的少年。
    第三節:劍掃山庭
    落劍山庭,雪意更重。
    十餘名清掃使列陣封山,殺氣隱於陣勢之中。宗門舊令在前,他們自認為“師法有據,天理不虧”。
    可他們眼前的那人,卻隻是站在那裏,就讓風聲停了半瞬。
    朱子墨緩緩抽出劍,一道清寒劍意隨之綻放。
    雪未動,心先寒。
    他看著眾人,語氣淡然:
    “你們要清我。”
    “那就看你們能不能,站著出山。”
    ?
    為首清掃使翻掌出令,頓時十餘人同動,腳踏八方劍步,掌中劍符浮現,結成中州西劍院秘陣:
    【封脈鎖鋒陣】
    此陣非殺敵,而是封敵劍意。
    一旦劍者落入陣中,便如被鎖魂斷識,劍氣難引,氣海滯澀。
    為首者冷聲道:
    “朱子墨,你若束手就擒,還可留全屍。”
    “若強行出劍,必廢於陣中!”
    朱子墨未言,左手執劍而下,右掌按地一抹雪塵。
    抬眸之時,淡淡吐出一句:
    “你們……太相信規矩了。”
    ?
    話音剛落,朱子墨身形驟動!
    一式橫斬、破雪如風!
    長劍未觸人,劍氣卻先破陣!
    隻見雪麵騰起一道反向劍意,仿佛撕開結界,將八方鎖勢瞬間崩解!
    【不歸劍·斷印】
    此劍不破人,不傷軀,隻斬“法則”與“命令”之印。
    一劍出,陣破三人退,四人咳血,陣心潰散!
    為首清掃使大驚失色:
    “這……不是宗門傳劍!”
    “你已入‘破規’之道!?”
    朱子墨步步逼近,劍未歸鞘,卻不再動手。
    他隻是指著腳下那塊斜躺的石碑,緩緩開口:
    “你們口口聲聲說我逆。”
    “可這四個字——你們誰敢踩?”
    清掃使一人回頭望去,麵色驟白。
    那塊斷劍石上,仍刻著:
    【為劍而生。】
    —
    他們敗了。
    不是敗於人。
    是敗在“忘了什麽是劍”的他們自己。
    ?
    朱子墨收劍而立,走回石碑前,將那橫斬其名的劍痕輕輕抹平。
    然後,在原字下方,再刻一筆:
    【不為宗,不為天,隻為心中一劍。】
    寫罷,他未回頭,隻留一句:
    “今日之後,落劍山不歸宗。”
    “誰再登此山——過我劍先。”
    風雪拂過,劍碑清明。
    山上舊院無人,卻仿佛比過去任何時候都更像“一個門派”。
    第四節:劍山之後
    風止雪落,斷劍碑下,朱子墨一人立於山巔。
    山下清掃使已退,或逃或傷,無人敢再提“清理”之令。
    而此地——
    一個宗門眼中的“棄地”,一個少年埋劍之所,
    自此因一人一劍,而變作不歸之峰。
    他站在原地許久,未說話,仿佛在聽什麽。
    耳邊是風,是雪。
    還有那些年他悄悄留下的劍聲與歎息。
    —
    落劍山之戰,並未傳揚。
    但宗門之中,有人很快知曉。
    “清掃使失聯。”
    “落劍山舊陣崩解,斷碑刻字被改。”
    “朱子墨……又回來了?”
    宗門主殿,一位身披古青紋袍的長老眼中殺意浮動:
    “那塊石碑,本該毀掉的。”
    另一位長老卻低聲回應:
    “可你不敢毀。”
    “因為那四個字,是他師尊刻下的。”
    長老沉默。
    片刻後,他咬牙道:
    “那就……請真正的‘執法者’動手。”
    “既然他不要名字,那就毀了他的人。”
    ?
    朱子墨沒有離開落劍山。
    他將破陣修複,將老井疏通,將一棵老梅下的殘劍埋好。
    他在為“過去”收尾,也在為“未來”鋪一線路。
    而與此同時,江湖中卻悄然流出一句話:
    “中州有山,不歸宗,不歸道,唯有一劍獨立雪中。”
    “山名落劍,主人——朱子墨。”
    天榜未載,朝門未記。
    但江湖已知。
    這山,有主了。
    —
    (第二十八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