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禾以為是自己讓秦悅悅為難了，連忙說道：“不行也可以的，這樣確實很奇怪是吧，當我沒說過吧悅悅姐。”
    何禾小小的臉上是扭緊的眉毛，看起來愧疚極了，說話的時候還時不時看一下秦悅悅的臉色。
    秦悅悅看見她這樣一副害怕的樣子心裏更難受了，她放平語氣，說道：“我沒有不同意小禾，你想住當然可以，隻是我想知道原因，你能跟我說說嗎？”
    秦悅悅的眼神溫柔而平直，一動不動地等著何禾的回答。
    何禾的表情閃過一絲被秦悅悅同意的欣喜，轉而又變成了不好怎麽開口的為難，支支吾吾地說不出話來。
    秦悅悅換了個方式，由她來開口問。
    “是因為你媽媽嗎？”秦悅悅輕聲問道，語氣平緩，沒有任何情緒波動，似乎真的隻是單純地想知道一下原因。
    何禾慢慢地點了點頭。
    秦悅悅麵無表情地彎了彎嘴角，隨即猝不及防地轉身向門口走去，還順帶捎上了一把掃帚。
    沈知竹眼尖立刻發現不對勁，趕忙跑上前攔住秦悅悅。
    秦悅悅甩著膀子，大喊道：“放開我我今天偏要給她點顏色瞧瞧！小禾都已經被她用來還債了她還沒完沒了，她不會當媽那我來教教她！”
    沈知竹無語道：“怎麽你就當過媽啊？”
    莫名其妙被拉進有沒有當過媽的圈套，秦悅悅神色頓了頓，但情緒仍然上頭，吼道：“反正我打她一頓她就知道了！”
    何禾也被秦悅悅的舉動嚇了一跳，連忙和沈知竹一起拉住她，哀求著：“悅悅姐你別去找她求你了！”
    秦悅悅恨鐵不成鋼，看著何禾說道：“小禾，你就甘心被你媽拖累一輩子嗎？她也配當你媽！”
    何禾露出一種平淡的笑容，帶著對命運的屈服，“我這輩子就這樣了悅悅姐，你沒必要為我爭，你要是去找了她，她下次隻會變本加厲，她找不到我還有我妹妹，我不能……”何禾擦了一下眼淚，勉強擠出一個微笑道：“現在這樣也不錯了，能來月之工作，我還能偷偷摸摸存點錢，這對我來說已經夠了。”
    要是今天攔秦悅悅的人隻是沈知竹，那麽秦悅悅無論如何也會走一趟，但如果是何禾，是處於苦難中央的何禾來勸她……
    秦悅悅最終還是丟下了掃帚，帶著氣意一屁股坐在凳子上，偏著腦袋沒有說話。
    何禾小心翼翼又堅持著湊到秦悅悅身邊，像一隻小貓一樣討好道：“別生氣了悅悅姐，生氣對身體不好。”
    “你怎麽不說她打你的時候對身體不好？”秦悅悅沒什麽好氣地反問道。
    何禾仍舊笑著，用輕鬆地語氣回答道：“我經打真的，你看也不影響我幹活利索啊。”
    秦悅悅一拳打在棉花上，憋著的一點氣全卸了出去。她並不想何禾把自己的苦難當做笑話講給自己聽，那樣隻能讓她更難受。
    秦悅悅沒有繼續打算找那女人麻煩，也沒有追問何禾更具體的原因，她想她不會想知道的，那些關於何禾的苦難。
    如果何禾的一次喘息都需要用自己的苦難來交換的話，她寧願自己什麽也不知道。
    秦悅悅還告訴何禾想住月之就住，有什麽需要都可以找她，她會幫她解決。
    何禾終於露出了發自內心的微笑，她眼睛亮亮地看向秦悅悅，認真又固執地感謝了她。
    秦悅悅也笑了，她才發現何禾的笑是多麽的不容易。一個連最親密的人都需要防備的孩子，還能對她們袒露真性情，得珍惜。
    最終秦悅悅還是不放心，吭哧吭哧地從自己家裏抱回來一床被子給何禾，還帶了一些日常用品。
    何禾受寵若驚，還擔心自己的留宿會不會讓月之看起來亂七八糟的。
    秦悅悅一票否決了她的憂慮，說道：“你要是擔心就每天把地拖幹淨點吧，這樣你睡著也安心點。被子什麽的，用完塞進角落就成，和那些沒拆的衣服放一起又不占地方。”
    何禾沒有說話，隻是一味地盯著秦悅悅看。她當然知道自己要住在月之的話肯定會給店裏添麻煩，但秦悅悅什麽都不說，隻是一味地讓她不去負擔這麽多。
    秦悅悅簡直受不了何禾那樣的眼神，打住道：“行了啊，再這樣看我我就不同意了。”
    在店裏癱了半宿的沈知薇終於是起來了，她看著店裏一派相親相愛的氣氛，問道：“我錯過什麽了嗎？”
    沈知竹又一把把她按下，說道：“沒有沒有，繼續躺著吧你。”
    “躺啥啊躺，不是下班了嗎？”沈知薇又強撐著站了起來。
    沈知竹裝作一臉恍然大悟的樣子，“是哦，那我們先走了。”
    告別後，沈知竹攙扶著身體尚且虛弱的沈知薇回了家。
    路上沈知薇問道：“悅悅怎麽拿被子過來了？我們店改要賣被子了？”
    沈知竹簡直太佩服沈知薇隻要一昏迷就五感盡失的狀態了，外麵估計發生搶劫了她也不知道。
    於是沈知竹一五一十地把事情告訴了沈知薇。
    聽完沈知薇皺了皺眉頭。她知道何禾處境艱難，但沒想到這麽艱難，她那個媽還使勁地不讓她好過。這樣的家庭，還有一個妹妹，以何禾的性格，確實是不會隻顧自己跑掉的樣子。
    “那小禾直接幹脆從那裏離開得了，帶上她妹妹。”沈知竹說道。
    沈知薇搖了搖頭，沈知竹對這種事情經曆得還是太少。
    逃出來了又能怎麽辦？以後呢？何禾自己養活自己都不好說，還帶著一個妹妹隻能雪上加霜。而且地方這麽大，她們能逃到哪裏去，才算是真正地逃出去了呢？
    “那難道小禾真就一輩子就這樣了啊？”沈知竹的語氣不自覺帶上了心酸。
    沈知薇歎了口氣，“隻能走一步算一步了，但願能有所轉機吧。”
    走到家門口，沈知薇才猛得想起來，現在最需要擔心的似乎是她自己。進了這個門，會遇上什麽恐怖的事都還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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