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嗎？”傅雲川反問。
    “不…是嗎？”江白也有些不確定，“我要是沒看錯的話，少夫人現在是在握著艾米的手吧？林柯難道不生氣嗎？”
    傅雲川看著南星，就在江白以為傅雲川不會回答時，傅雲川的聲音卻在響起。
    “他們關係一直都這麽親密，不是嗎？”
    江白一聽，想起一開始認識少夫人的時候，那是個問題艾米確實就已經是陪在少夫人身邊了。
    算了，是他思想齷齪，人家隻是單純的好朋友關係。
    江白就這樣把心裏覺得不太對勁的那一點不對勁給壓下去。
    “你先去醫院裏問清楚那個輪椅女人的事情，看看到底是什麽來頭。”傅雲川說。
    江白點了下頭就要走，但是剛走兩步又回到傅雲川身邊，低聲說道，
    “總裁，不管怎麽樣現在少夫人和林柯才是夫妻，你還是要先穩住，小不忍則亂大謀。”
    傅雲川裹著冰冷的目光瞬間掃向他，江白緊張的咽了下口水。
    “總之，你得忍，不然隻會讓少夫人更加…抗拒你。”
    江白匆忙離開，生怕晚了一步就會被傅雲川的眼神給殺死。
    但他有辦法嗎？他也是擔心總裁，萬一總裁一個暴怒沒忍住的，後果還不知道會怎麽樣。
    傅雲川回頭，繼續看著南星那邊。
    艾米過了很久才敢睜開眼睛，他甚至想就算南星剛才說的話都是假的，那他也認了，因為南星她們帶給他的快樂足夠他回味珍惜一輩子。
    哪怕林柯也是，他喜歡過，也足夠。
    他剛想過睜開眼睛會看到各種各樣的眼神，或厭惡，或嫌棄，或不在意，甚至最好的結果就是非常平靜，兩人要是平靜的眼神對他來說其實是最好的。
    可他萬萬沒想到的是，睜眼看到撞進的卻是南星充滿心疼的雙眼。
    無關任何事情，隻是因為他是艾米，所以心疼他。
    他清楚南星是真的把他當成了家人，他想縱然比不上馮潔潔在南星心裏的位置，但也足夠了。
    馮潔潔在南星心裏的位置，是無人代替，他根本不敢奢想。
    “所以在你心裏，我們就這麽不值得信任嗎？”林柯的聲音也在旁邊響起。
    艾米下意識看向林柯，看到林柯眼裏的心疼時他卻不爭氣的紅了眼睛。
    林柯於他而言是非常不一樣的，他沒想過林柯會不嫌棄，甚至還心疼他。
    “艾米，你的出身不是你的錯。是你母親的明知故犯是她走錯了了路，是你那個不作為的父親管不住自己的下半身，也無沒有一點身為男人的擔當和道德。”
    “那是他們兩人的問題，跟你沒有任何關係，你是無辜的，更沒有必要把這些事情都攬在自己身上。你就是你，我們想要的一直都是眼前的這個艾米，和你的出身還有其他任何事情都沒有關係。”
    南星直接把艾米心裏一直隱藏著的痛苦拆穿，然後又重新溫柔的縫補。
    她清楚艾米不過是過不了自己心裏那一關，而這樣的人需要她們這些家人朋友一遍一遍的解釋，一遍一遍的愛護。
    一旦在心裏的刺被剔除，那麽就是全身的一個人。
    “我……”這一刻，艾米突然覺得以前的自己有些傻。
    明明南星她們還有林柯和從前遇到的那些人都不一樣，他怎麽能不相信幾人呢。
    他忍不住紅了眼睛，小聲的說道，
    “怎麽會，我怎麽會不相信你們。”我隻是對自己沒有信心而已，因為我的出身太過於肮髒太過於齷齪。
    我在意你們，所以想在你們心裏留下最好的樣子。
    可是沒想到你們不僅沒有嫌棄我，還把我一遍一遍從深淵裏拉起。
    林柯實在是沒忍住抬手輕輕撫摸了一下艾米的腦袋。
    “別拒絕，隻是摸一下腦袋，沒人會多想的。”林柯柔聲說。
    原本艾米確實是想要拒絕的，但聽完林柯的話後還是忍住了。
    “這麽多年一個人在外麵生活，辛苦你了。”林柯又低聲說。
    一想到艾米剛才說自己十八歲之後就一個人生活的事情，他心髒就一抽一抽的疼。
    十八歲之前是母親框住父親的存在，是母親心情不好時發泄情緒的對象，十八歲之後就徹底一個人生活。
    他沒有辦法想象當時的艾米有多孤獨難過，多無助。
    他要是能早一點遇到艾米就好了，一定不會再讓這人這麽多年都是孤苦伶仃的度過。
    “辛苦你了。”南星直接抱住艾米的肩膀，代替她們所有在意艾米的人給她一個肩膀。
    她雖然從小也是沒有父母在身邊，可她很幸運有個馮潔潔一直在這裏陪著她，每一次的喜怒哀樂都能有人分擔分享。
    可是艾米沒有，艾米隻是一個人在苦苦掙紮著。
    並且在這樣苦苦掙紮，不健康的家庭裏也並沒有讓艾米變成一個不堪的人，依舊活的陽光明媚，以及善良。
    傅雲川驟然看到南星摟住艾米的肩膀，眼神瞬間變了。
    隻是下一秒，他腦子裏走多了幾分猜測和計較。
    好像關係確實是太好了一些，還能當著林柯的麵和一個異性關係這麽好，這其中不會有太大問題嗎？
    他視線流轉在三人之間，心裏存在著各種猜測。
    艾米心裏一直繃著的那條線在聽到兩人說辛苦了的那句話時就徹底崩了。
    他放任自己的眼淚流下，從來沒人跟他說過辛苦了這三個字。
    他其實一直都不覺得自己辛苦，隻慶幸自己逃離了那所謂的父母。
    但是現在被在意的人說出辛苦了這三個字時，他知道他還是在意的，他隻是沒有遇到能讓他放鬆下來的人。
    也許一個大男人趴在一個女人肩膀上掉眼淚很沒出息，但如果這個沒出息可以讓自己得到這麽多在意的人，他還是願意去當沒出息那一方的。
    南星的手輕輕在艾米肩膀上拍了拍，視線落在林柯臉上，看到林柯克製著心疼而泛紅的眼睛時，更加堅定了心裏的想法。
    不能再這麽拖著師兄了，孩子們的身份已經被發現，那她就就該解決好這一切了。
    雖然後續的結果師兄和艾米還是會在一起，這個所謂的離婚證也是一個時間問題，可偏偏就是時間問題才更讓人揪心。
    艾米緩了好久的情緒才冷靜下來，眼睛都紅腫了。
    “咳…你們…不能告訴孩子們我剛才的樣子，不然我身為叔叔的威嚴何在！”
    “好，一定不說。”林柯笑著給艾米遞過去一張紙巾，言語間滿是寵溺。
    艾米紅了臉，有些不好意思的躲閃林柯目光。
    南星在旁邊看著，眼裏也滿是笑意。
    哪怕當年經曆過那樣的事情，她也始終相信這個世界上會有美好愛情的存在，隻是不會存在於她身上而已。
    “那阿姨的病是怎麽回事兒？怎麽不早點告訴我們？我們過來看看萬一就有不一樣的結果呢？”南星看向那邊坐在輪椅的女人說。
    艾米臉色頓住，隨後搖頭。
    “沒必要，她這個情況已經五六年了，她現在這樣就足夠。要是讓她好起來，還不知道會鬧出什麽事情來。”
    “更何況，醫生也說過，她這個情況其實是比較複雜的，治療痊愈的機會不大。”
    艾米視線也看向了那個頭發花白的女人，記憶中那個女人總是打扮的特別特別精致，沒想到一晃這麽多年過去竟然變成了這樣。
    他會給這個女人養老，但沒辦法做到盡心盡力給這個女人治病，因為他不知道給這個女人治病痊愈後等待著他的會是什麽後果。
    他好不容易才從那個記憶深淵裏走出來，不想再被拖回去了。
    有人總說天下無不是的父母，可實際上那就是一句狗屁話，有些人就是不配為人父母。
    南星和林柯也明白艾米是什麽意思，他們沒有勸艾米，而是尊重艾米的決定。
    不配為人父母的人，有什麽好值得同情的，至少現在艾米還願意過來照顧她，看看她。
    三人又在這邊說了好一會兒話，確定和艾米徹底說開，艾米也不會再想著離開的事情後，南星就打算先回去，留林柯在這裏陪著艾米。
    再一次被傅雲川堵住去路，南星竟然有了種已經習慣了的感覺。
    “我們談一談吧，南星。”傅雲川開口。
    “談什麽？我不認為有什麽好談的。”南星依舊是淡淡的反問，隻是這一次她沒有再反駁南星這個名字。
    因為這個時候反駁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了。
    傅雲川不知道該怎麽形容現在的感覺，他還是不習慣也不想要南星對他這麽平靜的樣子。
    有時候他更喜歡南星和他大吵大鬧，也不像現在這樣，平靜的讓他感覺到害怕。
    “談一談孩子們的事情。”傅雲川直接挑明了說。
    “你總不希望我到時候是拿著親子鑒定上門去找你聊天的吧？”
    剛才南星和艾米的事情也讓他心裏很慌，他知道這一切似乎都有些不對勁，但他現在已經顧不得那麽多，他隻知道南星身邊有很多人，多到南星已經是完全看不到他了。
    所以他隻能選擇威脅，隻能選擇用這樣的辦法讓南星留下來。
    南星用力閉了下眼睛，再睜眼時是比剛才還要平靜的平靜。
    “可以，走吧，那邊有個花園。”
    南星帶著傅雲川走到另一邊的花園裏，這裏就不擔心傅雲川會看到艾米和林柯。
    隻是她不知道傅雲川早就發現了。
    “好。”傅雲川跟在南星身後走過去，這個時候他明明應該高興應該激動才是，因為南星願意和他說話了。
    但現在的他除了心慌以外沒有任何的激動和高興。
    他覺得現在的南星似乎是真的不在意他了。
    這邊的花園比艾米他們那邊人要少一些。
    南星在一張椅子上坐下，傅雲川落在她旁邊。
    隻是在他落座的那瞬間，南星就往旁邊挪了挪，拉開兩人之間的距離，中間的位置能再坐下一個孩子。
    這不是南星想遠離的距離，而是這椅子隻有這麽寬的距離。
    傅雲川心裏又疼了下，這是連坐在一起都不願意了嗎？他現在還記得當年的南星是怎麽想方設法要和他拉近距離的。
    這就是所謂的報應嗎？
    傅雲川閉了下眼睛，聲音沙啞的說道，
    “對不起。”
    “對不起？”南星冷笑一聲，“我不明白傅總在說什麽對不起。”
    這一聲傅總又讓傅雲川心死了。
    之前南星喊他傅總他還能說是南星不願意暴露自己的身份，可是現在都承認身份了，為什麽還是要這樣喊他？
    “你就真的，一定要這樣陌生的喊我嗎？不能像從前一樣嗎？不能……”
    “不能！”南星直接的，冷漠的打斷他。
    “從前是從前，現在是現在。別跟我扯什麽從前，從前的那個南星已經死了，我現在有很多名字，你可以叫我不歸，也可以叫我n，或者賀玲。”
    “再或者你要是有禮貌一點的話，也可以直接叫我一聲雲小姐。”
    傅雲川再次被南星強硬的態度傷到，尤其是那句從前的南星已經死了的話，讓他忍不住把手按在胸口上。
    太痛了，怎麽按都止不住痛。
    他看著南星熟悉的眼睛，陌生的麵容和眼神，扯了扯蒼白的唇。
    “你還是在怪當年的我是嗎？”
    “我不應該怪嗎？傅總當時的樣子應該還沒忘吧？怎麽現在又來惺惺作態，作出這副惡心的樣子？”
    南星也不畏懼的直視他雙眼，從前的她總不敢直視傅雲川的眼神，覺得不好意思和羞澀，也怕藏不住自己那滿是少女心事的眼神。
    可是現在呢？她不僅可以直視，還可以不挪開雙眼。
    因為她知道，當年的事情太痛，她也知道眼前這個男人根本不會在意她。
    “當年的我……”傅雲川想解釋，可是看著南星平靜又冷漠的雙眼，他卻像是被一雙無形的手扼住喉嚨一樣。
    窒息的說不出話，痛的呼吸有些緊促。
    “如果我說當年是我還不懂什麽叫做感情，還不懂什麽叫做愛，你會相信嗎？”
    風吹過傅雲川的發梢，連帶著那些充滿無力的話也一並傳入南星耳朵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