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器歸位，方見真諦。"
    黃浩的手指撫過銅柱底部那行細小銘文，指腹傳來的刺痛感讓他確信這不是幻覺。九霄劍在掌中輕微震顫，劍身內的黃玥靈魂正專注地觀察著銘文，嘴唇無聲地重複那幾個字。
    "浩少爺，這行字有什麽特別？"趙沉湊近查看，獨眼中閃過一絲不自然的藍光，"老朽隻認得幾個上古符文..."
    黃浩不著痕跡地側移半步。老護衛靠得太近了，他呼吸中帶著淡淡的腐腥味——這不是趙沉平時用的煙草氣息。
    "需要兩件器物激活封印。"黃浩故意含糊其辭，同時通過金紅漩渦感知周圍能量流動。淵底的氣流很怪異，總在趙沉身後半尺處形成微小漩渦，"九霄劍是其一。"
    他假裝研究銘文，實則用餘光觀察趙沉的反應。老護衛的左手無意識地摩挲著刀柄，這個動作在過去三十年的並肩作戰中從未出現過。
    九霄劍突然劇烈震動。劍身內的黃玥靈魂猛地拍打內壁，指向銅柱上方三丈處——那裏有一道幾乎與岩石同色的細線，正緩緩向下蠕動。
    "小心！"黃浩拽著趙沉急退。細線瞬間繃直，原來是一條半透明的筋索，末端帶著倒鉤深深紮入他們剛才站立的地麵。
    趙沉的獨眼瞪大："千形還沒死？"
    "它從不會單獨行動。"黃浩的蛇臂自動激活，鱗片摩擦發出令人牙酸的聲響。他故意背對老護衛，將九霄劍貼在銅柱上，"三長老，白芷，現在是你...它到底寄生了多少人？"
    身後傳來皮革撕裂的聲音。黃浩早有準備，九霄劍回身格擋，正好架住趙沉劈來的短刀。老護衛的麵部像蠟般融化，露出下麵千形標誌性的透明肌膚，但右眼仍是渾濁的人類眼睛。
    "聰明的...小容器..."千形的聲音混雜著趙沉的嘶吼，聽起來毛骨悚然，"但你怎麽確定...現在不是幻覺..."
    整個淵底突然扭曲。銅柱變成巨蟒，地麵化作血池，連九霄劍都變成了一條嘶嘶吐信的毒蛇。黃浩閉上眼睛，金紅漩渦在胸前加速旋轉——這是"血戮"教他的破解之法，相柳九子之間能互相抵消幻術。
    當他再次睜眼時，景象恢複正常。千形已經退到三丈外，趙沉的身體像破布娃娃般被丟棄在一旁，胸口微微起伏證明他還活著。
    "為什麽要阻止封印重啟？"黃浩將九霄劍指向千形，"相柳複活對你們有什麽好處？"
    千形發出玻璃碎裂般的笑聲："誰說要複活那個老東西？我們要的是...新生..."
    它突然撲向銅柱基座。黃浩的蛇臂暴長攔截，卻在觸碰千形身體的瞬間被黏住——那具透明軀殼突然液化，順著蛇鱗縫隙滲入黃浩體內！
    劇痛如烈火焚身。黃浩單膝跪地，看到自己手臂上的鱗片正在變成透明晶體。千形的意識在他腦海中尖叫："看看銅柱內部！你以為媧皇是什麽善類？！"
    被迫共享的視野突然展開。黃浩"看"到銅柱中空部分懸浮著一具女性軀體，她腰部以下與相柳的蛇軀融合，九條鎖鏈貫穿她的四肢和五髒。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她的麵容與黃玥有七分相似。
    "清蘿...大人..."千形的聲音帶著扭曲的虔誠，"我們...來解救您了..."
    九霄劍突然自主飛起，刺入黃浩蛇臂與身體的連接處。劇痛伴隨著晶體碎裂聲，千形被硬生生逼出體外。劍身內的黃玥靈魂雙手按在內壁上，眼中流下的不再是光點，而是真正的淚水。
    "哥...姐...姐..."她的聲音首次清晰可聞，卻帶著上古語言的腔調，"救...她..."
    銅柱突然發出震耳欲聾的共鳴。基座裂縫擴大，露出裏麵更多壁畫——這次展示的是相柳之亂的真相：名為清蘿的媧皇侍女為鎮壓凶獸，自願與其融合，卻意外導致善惡同體。媧皇不得已將她們分離，善念鑄成金鱗，惡念封入葬劍淵。
    "所以相柳第九首是..."黃浩的呼吸變得急促，"清蘿被汙染的部分？"
    九霄劍劇烈震顫，黃玥的靈魂突然指向銅柱頂端。在那裏，第八根斷裂銅柱延伸過來的黑色血管正在瘋狂搏動，將某種液體注入完好銅柱內部。
    "它們在汙染清蘿！"黃浩躍上銅柱基座。蛇臂抓住裂縫邊緣用力撕扯，露出更多中空部分。裏麵的景象讓他血液凝固——清蘿的身體已經大半變成黑色，隻有心髒位置還保持著血肉之色。
    千形的殘體在岩縫中發出尖笑："太遲了...當"容器"就位...清蘿大人就能..."
    話未說完，一道流沙從地穴射出，精準擊中千形。塵晦的孩童麵孔在沙粒中若隱若現："二哥...話說太多了..."
    黃浩無暇顧及它們的內部爭鬥。他將九霄劍插入銅柱裂縫，劍身剛好夠到清蘿的心髒位置。令人驚訝的是，當劍尖靠近時，那顆心髒竟微微轉向，仿佛有自我意識般躲避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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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害怕九霄劍..."黃浩突然明白過來，"因為劍會徹底淨化她，包括尚未被汙染的部分。"
    劍身內的黃玥靈魂突然平靜下來。她做了個出人意料的動作——雙手交疊按在自己心口，然後指向清蘿，又指向銅柱上那行"雙器歸位"的銘文。
    "你是說..."黃浩的聲音哽住了，"你就是第二件"器"？"
    黃玥的靈魂點頭，露出與童年時代如出一轍的微笑。這個表情讓黃浩想起五歲那年，妹妹把最後一塊麥芽糖讓給他的場景。
    地穴深處突然傳來天崩地裂的震動。七道不同顏色的光柱衝破岩層，在淵底上空交織成網——相柳其餘七子正在強行突破封印。更可怕的是，完好銅柱內部的清蘿身體突然睜開了眼睛，那雙金紅色的瞳孔與黃玥一模一樣。
    "來不及了..."塵晦的流沙之軀在狂風中扭曲，"把"心"還來！"
    黃浩麵臨前所未有的抉擇：將九霄劍完全插入銅柱，意味著黃玥靈魂可能永遠成為封印的一部分；但若不動手，相柳九子一旦聚首，清蘿將徹底墮入黑暗。
    金紅漩渦中心突然浮現那個黑點。一股陌生的記憶湧入黃浩腦海——他看見清蘿跪在媧皇麵前，自願飲下相柳毒血；看見她被九根鎖鏈穿透時，嘴角帶著解脫的微笑；看見三千年來，她在黑暗中獨自對抗著相柳本體的侵蝕...
    "原來這就是"本心唯一"..."黃浩握劍的手不再顫抖。他看向劍中的黃玥，"你早就知道？"
    靈魂虛影輕輕點頭。她雙手交疊放在胸前，做出與清蘿當年相同的姿勢——這是上古時期獻祭者的手印。
    "不，還有別的辦法。"黃浩突然拔出九霄劍，轉而將蛇臂伸向裂縫，"既然善惡同源..."
    蛇鱗觸碰到清蘿身體的瞬間，整個葬劍淵劇烈震動。黃浩感覺自己的意識被撕成兩半——一半留在原地，另一半則墜入清蘿的記憶長河。在這片混沌中，他看到了黃玥的靈魂光點正飄向清蘿的心髒。
    "玥兒！"他在意識層麵呼喊。光點停頓片刻，突然調轉方向朝他飛來。兩股意識交融的刹那，黃浩明白了黃玥與清蘿的真正關係——她們是同一縷善念在不同時代的顯化。
    銅柱上的銘文突然全部亮起。九霄劍自動飛向基座，劍尖插入五彩石的瞬間，一道金光順著銅柱紋路直衝雲霄。地穴中傳來相柳本體痛苦的嘶吼，七道光柱同時暗淡。
    但勝利的代價很快顯現——九霄劍內的黃玥靈魂開始消散，化作無數光點融入劍身。她的麵容越來越模糊，最後的唇形是在說："...再見..."
    "不！"黃浩的蛇爪抓住劍柄想要拔出，卻被一股無形力量阻止。金紅漩渦瘋狂旋轉，中心的黑點突然擴張，將相柳本體的部分意識強行拉入體內。
    在這片混亂中，一個溫柔的女聲在他心底響起："足夠了...孩子...休息吧..."
    清蘿的眼睛再次閉上，但這次她的嘴角帶著微笑。完好銅柱散發出柔和的藍光，將七道光柱逼退回地穴深處。淵底暫時恢複了平靜，隻餘九霄劍插在基座上，劍身內空空如也。
    黃浩跪在銅柱前，右手的人類部分輕撫劍脊。那裏還殘留著一點溫度，仿佛黃玥的靈魂餘溫未散。胸口的金紅漩渦中，黑點已經占據三分之一麵積，但他已無暇顧及。
    岩縫中傳來窸窣聲。塵晦的流沙之軀艱難重組，孩童麵孔上帶著難以置信："你竟然...把"心"..."
    "我沒有交出"心"。"黃浩抬頭，右眼已經變成與清蘿相同的金紅色，"我隻是讓它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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