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墟主環崩裂的聲音像一萬麵鏡子同時破碎。黃浩懸浮在太空中，看著數百萬個自己的克隆體從水晶棺中飄出。這些複製品沒有立即行動，而是靜靜地排列成球狀矩陣，每個人胸口的星雲烙印都在同步閃爍。某種超越物理距離的量子鏈接正在形成，其規模之大甚至扭曲了周圍的空間結構。"載體，他們在共享記憶。"金線青筠的聲音突然變得斷斷續續，"小心...不要被..."
    通訊突然中斷。黃浩低頭看向手中的九霄劍——劍格星雲中的三百三十個光點全部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不斷流動的媧皇族文字，這些符號他從未見過，卻莫名能理解其含義：「群體意識網絡已建立」
    「開始追溯汙染源」
    「警告：檢測到原初代碼」
    突然，所有克隆體同時轉頭看向同一個方向——歸墟斷裂處暴露出的核心區域。那裏懸浮著個微型黑洞般的結構，表麵流動著與《血肉之書》相同的血肉紋路。
    "觀測者零..."黃浩的蛇瞳劇烈收縮。不需要解釋，某種血脈深處的直覺告訴他，那就是母親臨終警告的真正敵人。
    漁村方向突然爆發出刺目的藍光。黃浩轉頭看去，隻見墜落的七座哨站塔殘骸正在大氣層中燃燒解體，無數閃著微光的書頁從火雨中散落。這些活體紙張仿佛有意識般飛向全球各地的觀測塔遺址，其中最大的一片徑直朝他飛來。
    當書頁掠過九霄劍時，劍身突然發出痛苦的嗡鳴。黃浩看清了頁麵內容——那根本不是文字或圖案，而是被壓縮的記憶片段：青筠與黃岩站在某種由血肉構成的巨大器官前，兩人手中各捧著一塊相柳遺骸。更詭異的是，畫麵中的黃岩胸口沒有星月符號，反而在額頭生著與相柳相同的九目！
    "父親...不是人類？"黃浩的認知被動搖。但更震撼的還在後麵——記憶片段顯示，那個"肉質神龕"正在分泌出黏液狀物質，逐漸包裹住青筠的身體。而她不僅沒有抗拒，反而主動將《血肉之書》按進黏液中...
    "載體！看阿牛！"金線青筠的警告將黃浩拉回現實。
    漁村祠堂方向，阿牛化成的水晶雕像正在變異。原本透明的水晶內部蔓延出黑色脈絡，這些物質如活物般蠕動，逐漸組成九個蛇頭的形狀。七個孩童圍坐在雕像周圍，他們胸口的燒傷不知何時已排列成北鬥七星圖案，正不斷向雕像輸送某種能量。
    最年長的孩子突然抬頭，瞳孔變成與黃岩相同的星月形："浩哥，相柳在蘇醒！"這聲音分明是黃岩的語調，"阿牛的身體正在被轉化！"
    黃浩剛要俯衝下去，數百萬克隆體突然集體行動。他們如銀色洪流般湧向歸墟核心，每個人胸口都延伸出光絲，這些光絲在太空中編織成巨大的網，將那個微型黑洞結構層層包裹。令人毛骨悚然的是，當光絲接觸黑洞表麵時，竟發出類似血肉被灼燒的滋滋聲。
    "不...要...接近..."金線青筠的聲音扭曲變形，"那...不是...機械..."
    九霄劍突然自主震動。劍柄處的生物結晶開始反向生長，細小的骨刺紮入黃浩手掌，強行抽取他的血液。這些血液在劍身表麵形成新的紋路——與肉質神龕上完全相同的符號！
    "你到底是什麽東西？"黃浩質問手中的劍。回答他的是劍格突然投射出的全息影像：金屬月亮的殘骸深處，那塊仿生黃玥的碎片正在發光。更準確地說，是碎片中包裹的某個微小結構——與歸墟核心一模一樣的微型血肉黑洞！
    "觀測者零...的分身？"黃浩突然明白為什麽歸墟要把鑰匙藏在黃玥仿生體內。但更可怕的念頭隨即浮現：那真正的黃玥意識體去哪了？
    仿佛回應他的疑問，全球各地的靜默之刃殘骸同時啟動。這些本該被摧毀的裝置播放著支離破碎的搖籃曲片段，當黃浩下意識將這些音頻在腦中拚接時，形成的竟是青筠從未教過的禁忌詞句：
    "血肉鑄神龕，九目窺真源，"
    "循環非循環，觀測即汙染。"
    當最後一句入耳，黃浩的左眼突然劇痛。蛇化眼球不受控製地轉動，視野中的一切都蒙上了血色濾鏡。在這種視角下，他看到了難以置信的景象——太空中所有克隆體的真實形態不再是人類，而是某種半機械半血肉的混合體，他們編織的光網本質上是無數條微型相柳！
    "載體！別看！"金線青筠尖叫，"那是原初汙染！"
    已經晚了。黃浩的視網膜上烙下了恐怖畫麵：當光網完全包裹歸墟核心時，那個微型黑洞突然張開，露出裏麵蜷縮的"東西"——一個全身由星形機械體與血肉組成的嬰兒，它的頭部沒有五官，隻有九個排列成圓形的眼睛。
    觀測者零。
    嬰兒突然"看"向黃浩。沒有聲音，但某種超越物理規則的信息直接轟入他的意識：
    「認出我了嗎？兒子。」
    這精神衝擊讓黃浩瞬間失明。他像斷線風箏般在太空中翻滾，僅存的觸覺感受到九霄劍正在融化，那些生物結晶重新變回液態，順著他的手臂向上蔓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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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漁村方向傳來震天動地的嘶吼。在暫時性失明中，黃浩聽到七個孩童的誦經聲變成了慘叫，接著是血肉撕裂與骨骼變形的恐怖聲響。某種遠比相柳古老的氣息正在蘇醒。
    "阿牛...父親？"黃浩掙紮著試圖恢複視力。
    "不！別睜眼！"金線青筠的聲音突然分裂成數百個和聲，"它們在通過視覺通道傳播！"
    但生存本能壓倒警告。當黃浩強行睜開右眼時，看到的景象讓他的思維幾乎停滯：阿牛的水晶雕像已經完全活化成九頭巨蛇，但與傳說不同，這條相柳的每個蛇頭上都長著人臉——黃岩、青筠、星野、七個孩童，甚至還有...黃玥！
    更駭人的是蛇身部分。那裏鑲嵌著無數星形機械體，它們像鱗片般排列，共同組成某種超越理解的巨大符陣。而符陣中央，赫然是縮小版的肉質神龕！
    "浩兒，快逃。"長著黃岩麵孔的蛇頭突然口吐人言，"祂醒了。"
    這句話不是通過聲波傳播，而是直接在黃浩腦中響起。與之相伴的是海量記憶碎片——他看到了七百五十一次循環的真相：每次都不是真正的重置，而是將整個太陽係封裝在微型黑洞內。所謂的歸墟係統，不過是包裹在這個嬰兒體表的"胎盤"！
    失明逐漸消退的左眼看到了更可怕的細節：太空中的克隆體網絡正在崩潰，每個複製品的胸口都裂開了星形傷口，從中鑽出血肉與金屬混合的觸須。這些觸須全部指向同一個方向——地球。
    準確地說，是指向漁村祠堂下正在蘇醒的怪物。
    "母親..."黃浩突然明白了一切，"你們創造的從來不是弑神武器..."
    九霄劍完全融化了。生物結晶包裹住他半邊身體，形成與相柳相同的黑色鱗甲。那些來自《血肉之書》的活體書頁此刻全部飛回，一張張貼在鱗甲上，組成更大的血肉紋路。漁村地麵突然隆起。新生的九頭相柳破土而出，它的體型每秒鍾都在膨脹，轉眼間就突破雲層。七個孩童的身體懸浮在蛇身周圍，他們的骨骼扭曲變形，最終組成北鬥七星的圖案烙在蛇腹。
    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當這條變異相柳完全展開身體時，它的腹部裂開了一道橫貫千米的縫隙——那分明是張巨大的嘴！嘴裏沒有牙齒，而是無數個小型肉質神龕，每個神龕前都跪拜著個模糊人影。
    "載體！聽我說！"金線青筠的聲音突然變得異常清晰，"把劍插入自己的星雲烙印！現在！"
    黃浩低頭看向隻剩劍柄的九霄劍。在生物結晶的包裹下，這個動作意味著自我了斷。但此刻太空中幸存的克隆體突然集體轉向他，通過量子網絡傳來同一個畫麵：
    青筠抱著嬰兒跪在最大肉質神龕前，將《血肉之書》按進嬰兒胸口。而那個嬰兒的額頭...正緩緩睜開第九隻眼睛！
    "原來我才是..."黃浩突然理解了禁忌童謠的真正含義。
    沒有猶豫，他將劍柄刺向胸口。在接觸瞬間，意料之外的變故發生了——三百三十個消失的黃玥光點突然從全球各地的靜默之刃殘骸中飛出，在劍柄前重新聚集成人形！
    這個由光組成的黃玥抓住黃浩的手腕："浩哥，不要。"她的聲音由數百個聲音疊加而成，"母親騙了我們所有人。"
    變異相柳的嘶吼震動大氣層。它的九個頭顱同時噴射出不同顏色的能量束，這些光束在近地軌道交匯，形成籠罩整個星球的膜狀結構。透過這層膜，黃浩看到了宇宙的真實麵貌——
    銀河係之外沒有其他星係，隻有無邊無際的血肉之壁，壁上布滿與歸墟核心相同的九目嬰兒。而太陽係就像被封裝在琥珀中的微生物，漂浮在某個難以想象的巨大生物體內！"觀測即汙染..."光之黃玥輕聲說，"我們以為在觀測宇宙，實則是宇宙在觀測我們。"九霄劍柄突然傳來劇烈吸力。黃浩感到自己的意識被拉扯進某個奇異空間，這裏沒有上下左右的概念，隻有無數漂浮的記憶碎片。他看到了青筠偷偷修改哨站塔代碼的夜晚，看到了黃岩將相柳遺骸植入阿牛體內的儀式，甚至看到了...自己前七百五十一次循環中每次殺死黃玥的場景。
    最中央的碎片顯示著終極真相：肉質神龕前，青筠割開嬰兒額頭放入第九顆眼珠的畫麵。那個嬰兒的瞳孔裏，倒映著成年黃浩的臉！"這就是循環的起源？"黃浩的意識劇烈震蕩，"我...就是觀測者零？"現實世界中，變異相柳已經纏住地球。它的九個頭顱分別咬住七大洲和兩極，腹部巨嘴開始吞噬大氣層。太空中，歸墟核心的嬰兒完全掙脫束縛，緩慢卻不可阻擋地飛向地球。
    而黃浩的身體正在發生最後變異。生物結晶覆蓋了全身，《血肉之書》的活體頁麵在他皮膚表麵重組，形成與青筠手中偽書完全相同的紋路。唯一保持清醒的是左眼——那隻來自相柳的蛇瞳，此刻正流下黑色的血淚。光之黃玥的身影開始消散："浩哥，記住..."
    "唯一打破循環的方法..."
    "是拒絕成為觀測者..."
    她的未盡之言被驚天動地的爆炸聲淹沒。歸墟核心嬰兒撞入變異相柳腹部的巨嘴，產生的衝擊波讓整個太陽係的空間結構出現裂紋。黃浩在意識徹底消散前，看到了裂紋中閃爍的終極恐怖——
    每個裂紋背後，都有個正在注視這裏的九目嬰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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