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持續了三次心跳的時間。
    當黃浩重新感知到光亮時，額頭的劇痛已經轉化為冰冷的麻木。他抬手觸摸，那裏不再是睜開的第九隻眼睛，而是一道凸起的星形疤痕。指尖觸碰的瞬間，某種介於刺痛與快感之間的電流竄遍全身——疤痕正在分泌物質。不是血，不是黏液，而是閃爍著幽藍光芒的微粒。這些微粒脫離皮膚後立即湮滅周圍的空氣，產生出完美的圓形真空泡。反物質。"載體...你能聽見嗎？"聲音來自下方。黃浩轉動僵硬的脖頸，看到七個孩童漂浮在他周圍。他們的脊椎發射器不再釋放聲波，而是重組為精密的晶體結構，此刻正以完全同步的頻率閃爍著。量子計算機。
    最大的孩子伸出手，指尖在距離黃浩額頭一厘米處停住："我們在接收信號...來自疤痕..."他的瞳孔裏流動著數據流，"是母親留下的..."沒等黃浩回應，孩童們突然同時仰頭。他們的量子計算機脊椎發出刺目強光，七道光束在黃浩頭頂交匯，投影出令所有人窒息的畫麵：
    太平洋上空，潰散的肉質雲團正在重組。那些從全球觀測塔遺址延伸出的管道全部指向此處，輸送的能量在雲層中構建出青筠的虛影。但與記憶中不同，這個青筠雙手捧著的不是《血肉之書》，而是某種半透明的發光胚胎。
    胚胎內部，微型相柳與九霄劍以共生狀態懸浮。九個蛇頭纏繞劍身，而劍尖刺入相柳的心髒位置。更驚人的是，這個詭異共生體正在有規律地脈動，仿佛在模擬心跳。
    "培養皿..."黃浩的星形疤痕突然發熱，"那是..."孩童們齊聲接話："操作手冊。"
    他們展開雙臂，量子計算機脊椎自動投射出更多全息影像。黃浩看到《血肉之書》的每一頁都在微觀層麵刻有與胚胎相同的紋路，而那些被認為是歸墟指令的媧皇族文字，實際上是對某種實驗裝置的說明手冊。
    "所以歸墟隻是..."黃浩的聲音嘶啞。
    "實驗裝置。"七個孩童突然用青筠的語調回答，"觀測者零是實驗員。"
    地麵突然震動。黃浩低頭看去，鏡像黃玥觸碰他掌心留下的紋路正在發光。這些發光的線條自動延伸，在地麵繪製出直徑超過千米的複雜法陣。而法陣正中央，阿牛水晶雕像的殘骸不知何時已從地底升起，表麵布滿蛛網般的裂紋。
    最令人不安的是，那些裂紋中滲出的不是光線或液體，而是某種介於物質與能量之間的黑色霧狀物。當霧氣接觸法陣的光線時，竟發出與九霄劍共鳴時相同的嗡鳴。
    "浩...哥..."微弱的呼喚讓黃浩渾身一震。這聲音不是來自外界，而是直接在他腦海中響起。他猛地轉向阿牛雕像，發現那些黑色霧氣正在組成模糊的人形輪廓。
    沒等他行動，七個孩童已經降落到法陣邊緣。他們以北鬥七星方位站立，量子計算機脊椎射出光束連接彼此，構成第二層能量網絡。當這個網絡與地麵的法陣重合時，黑色霧氣突然凝固，組成清晰的人形——那是介於阿牛與黃岩之間的形態。少年體型卻有著黃岩的麵部輪廓，胸口殘留著星月符號的傷疤。更詭異的是，他的影子不是人形，而是條九頭蛇的輪廓！
    "父親...？阿牛？"黃浩降落在法陣中央。人形沒有回答，隻是抬起半透明的右手，指向黃浩額頭的星形疤痕。這個簡單的動作引發連鎖反應：疤痕分泌的反物質突然增多，在兩人之間形成懸浮的藍色光球；太平洋上空的青筠虛影將胚胎舉過頭頂；而全球的肉質管道同時釋放出儲存的能量。
    所有這些能量最終匯聚到一點——黃浩腳下的法陣中心。黑色霧氣人形突然實體化，變成真實的血肉之軀。但這不是阿牛或黃岩，而是個全身赤裸的陌生少年，額頭有著與黃浩完全相同的星形疤痕！
    "觀測站...守衛..."少年開口說的第一句話就讓黃浩如遭雷擊，"...第九站...蘇醒了..."
    七個孩童突然集體跪倒。他們的量子計算機脊椎自動解體，重組為七塊刻滿符文的骨片飛向少年，在其胸前排列成北鬥七星圖案。當最後一塊骨片就位時，少年胸口浮現出與《血肉之書》胚胎完全相同的紋路。
    太平洋上空的青筠虛影突然低頭。她手中的胚胎光芒大盛，釋放出三百三十道光線連接全球各地的靜默之刃殘骸。這些早已失去功能的裝置同時震動，然後像被無形之手拉扯般沉入地底。
    "開始了..."少年仰頭看向天空，"磁層...變異..."
    仿佛驗證他的話，地球磁場突然劇烈擾動。極光在全世界範圍內出現，這些絢麗的彩色光帶中閃爍著規律的光點——某種加密信息。黃浩的星形疤痕自動解碼了這些信號，在他意識中還原成圖文：
    「培養皿操作手冊」
    「第七千二百次迭代」
    「觀測目標：閉目者候選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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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插圖是被鎖鏈束縛的媧皇族嬰兒，其額頭赫然長著九隻眼睛！
    "不..."黃浩踉蹌後退，"這不是終點..."
    少年突然抓住他的手腕。這個觸碰讓兩人額頭的星形疤痕同時發光，黃浩眼前閃過無數陌生記憶：他看到一個從未在循環中出現過的青銅塔群，塔身刻著"第九觀測站"的字樣；看到青筠與黃岩將某個嬰兒放入塔中的水晶棺；最震撼的是，看到自己——無數個不同形態的自己——在這些塔中沉睡。"我們...都是候選體？"黃浩的聲音顫抖。少年沒有直接回答，而是指向七個孩童。這些孩子不知何時已拿起碎石，在地麵繪製著簡陋的塗鴉。盡管每人畫的都是零散線條，但組合起來卻清晰可辨——正是黃浩記憶中的青銅塔！"第九站..."少年撫摸胸口的骨片，"...真正的觀測者..."
    他的話被突如其來的地震打斷。整個漁村地麵隆起，祠堂廢墟徹底塌陷，露出下麵隱藏的龐大結構——一座微型青銅塔的塔尖！塔身刻著的紋路與靜默之刃播放的禁忌童謠完全吻合。
    太平洋上空的青筠虛影突然將胚胎拋向漁村。這個發光體在飛行中解體，釋放出內部的相柳九霄劍共生體。當這個詭異造物墜入青銅塔時，整個塔身亮起血紅色的光芒。
    七個孩童突然停止塗鴉，齊聲誦念：
    "觀測止，晶壁破，"
    "真與假，雙生合，"
    "皿中夢，終須醒，"
    "九目閉，萬物默。"
    隨著最後一個音節落下，青銅塔射出一道紅光，直衝黃浩額頭的星形疤痕。這道光沒有傷害他，而是注入了一段終極記憶：
    他看到自己——真正的原始自我——站在青銅塔群中央，親手啟動了這個跨越百萬年的觀測實驗。而目的，竟是為了培育出能夠主動拒絕觀測的"閉目者"，用來對抗某個更恐怖的存在...那個存在的形象在記憶中模糊不清，隻有九個環繞星球的巨大陰影，每個陰影中心都有顆跳動的眼睛。"我們..."黃浩看向少年守衛，突然明白了一切，"是實驗者...也是實驗品..."
    少年鄭重點頭，然後做了一個完全出乎意料的動作——他將手插入自己胸口的北鬥七星骨片，挖出那顆正在脈動的相柳九霄劍共生體，遞向黃浩。
    "選擇的時候到了，閉目者。"少年第一次用完整句子說話，"接受它成為觀測者零，或者..."
    "毀滅整個培養皿。"黃浩接話道，星形疤痕傳來灼燒般的痛楚，"這就是最後的選項？"
    太平洋上空的青筠虛影突然消散。全球肉質管道網絡同時枯萎，化為灰燼飄落。而青銅塔射出的紅光開始不穩定地閃爍，仿佛在倒計時。七個孩童的塗鴉自動燃燒，火焰組成箭頭指向塔基。在那裏，鏡像黃玥穿透晶壁留下的掌紋正在發光，逐漸形成一扇門的輪廓。黃浩知道，門後是那個黃玥從未死亡的鏡像宇宙。也是唯一可能打破循環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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