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8章 蓮花樓 角麗譙 篇十九
    鬆香混著鐵鏽的氣息刺入鼻腔，方多病在機關殘骸中第三十六次睜開眼。李蓮花正俯身調試銅製星晷，青衫袖口被齒輪絞破的裂口處，露出上個月他笨拙縫補的針腳——雙股金線在暮色裏泛著微弱的光。
    &34；戌時三刻，貪狼犯紫微。&34；李蓮花指尖拂過晷麵裂痕，忽然轉頭輕笑，&34；方少俠可要賭一局？我猜今夜有客自西南來。&34；
    話音未落，十二盞青銅燈台齊齊爆燃。淬毒鐵蒺藜穿透窗紙，在青磚地麵釘出北鬥陣型。方多病揮劍格擋時，瞥見李蓮花袖中滑落的銀鎖片——鎖芯處暗藏的機關圖，竟與三日前修補的羅盤內膽紋路相同。
    &34；走！&34；
    李蓮花旋身掀翻銅晷，晷針精準卡住機關樞紐。方多病被他推進暗格時，看見其腰間玉墜撞上飛刃，碎玉中迸出的銀絲——正是蓮花樓頂懸著的風鈴引線。
    暗格外的廝殺聲漸弱。方多病摸到具溫熱的軀體，李蓮花心口插著半截斷劍，劍柄纏著褪色紅綢——上元節猜燈謎贏的彩頭。血順著青磚縫隙漫成星圖，竟與機關閣頂的渾天儀投影重合。
    &34；假的...&34；方多病撕開染血的衣襟，發現傷口流出的朱砂正滲入磚縫。那些&34；殺手&34；的玄鐵麵具開始融化，露出與藥廬木偶相同的機關關節。他左眼突然灼痛，瞳孔中蓮花烙印綻開時，窺見真實世界的李蓮花正在雲巔布陣——白發散落肩頭，竹杖在雪地勾畫的星軌，恰是銀鎖暗紋的鏡像。
    雷火劈開幻境，方多病在廢墟中攥住半片青衫。內襯縫著的油紙包突然發燙，褪色的糖紙上墨跡顯形：&34；傀儡戲終，當歸雲隱。&34；字跡潦草處暈開的，是蓮花塢小舟的輪廓。
    方多病一腳踹開雲隱山竹舍的籬笆門時，李蓮花正抱著師娘的陶罐偷喝梅花釀。青衫下擺沾著泥點，發梢還掛著半片竹葉，見著來人手一抖，琥珀色的酒液全潑在芩婆新曬的陳皮上。
    ——一個多月後
    &34；能耐了啊李蓮花！&34；方多病的劍穗上的紅玉珠子叮當作響，&34；小爺在幻境裏替你收了三十二次屍，你倒在這兒...&34；
    話音戛然而止，他忽然盯著李蓮花脖頸——那處本該蔓延碧茶毒紋的皮膚光潔如初，連道疤都沒留下。
    簷角銅鈴突然炸響。笛飛聲的刀風劈開晨霧，驚得滿山寒鴉亂飛：&34；李相夷，東海之約該續了。&34；
    刀鋒卻在觸及竹籬的刹那偏轉三寸，將藏在暗處的藥人傀儡劈成兩截。
    李蓮花縮在藤椅裏裝鵪鶉，指尖卻悄悄勾住方多病的劍穗：&34；方少俠不是說最擅調解江湖糾紛...&34；
    話音未落，方多病的劍鞘已架上他咽喉：&34；先解釋你脖子上怎麽回事！&34；
    &34；哎哎手抖了手抖了...&34；李蓮花護著喝剩的半盞殘酒往芩婆身後躲，&34；師娘您看現在的年輕人，連口酒都不讓病人喝...&34；尾音拖得九曲十八彎，全然不見當年紅綢舞劍的瀟灑。
    芩婆一巴掌拍碎石桌，驚得三人都僵在原地：&34；裝夠了沒有？&34；她揪著李蓮花耳朵拎到人前，&34；碧茶毒解了三年還裝病秧子，老身的梅花釀都被你偷喝光了！&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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