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鹽海的隊伍在鹿城郊外停留了七日。
    東方青蒼每日立於山巔，赤紅的眼眸俯瞰整座城池。業火在他周身翻湧，將方圓十裏的草木都灼成焦土。觴闕遠遠守著，不敢靠近一步。
    第七日黃昏，鹿城方向突然升起萬千明燈，在暮色中如星河傾瀉。
    "燈會......"小蘭花站在營帳外，望著遠處璀璨的燈火出神。那日蕭潤塞給她的斷簪還藏在袖中，輕輕一碰就紮得指尖生疼。
    "想去？"
    冰冷的聲音在身後響起，小蘭花渾身一僵。東方青蒼不知何時出現在她身後，玄衣上的金紋在夕陽下泛著血色的光。
    "不、不是......"
    "本座準你去。"
    小蘭花愕然抬頭，對上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眸。東方青蒼唇角噙著冷笑，指尖把玩著一盞琉璃燈："不過有個條件。"
    鹿城長街人潮如織。小蘭花穿著鵝黃襦裙，發間隻簪了朵小小的蘭花。她不安地環顧四周，總覺得暗處有雙眼睛在盯著自己。
    "蘭花娘子！"
    蕭潤拄著拐杖從人群中擠來，右腿還綁著夾板，臉上卻帶著欣喜的笑："你真的來了！"
    "蕭公子？你的腿......"
    "不妨事。"蕭潤笑容爽朗，"大夫說再養半月就能好。"他從懷中掏出一個錦囊，"那日沒送出去的禮物。"
    小蘭花正要推辭，突然察覺到一道淩厲的視線。她猛地轉頭，隻見茶樓二層，東方青蒼正冷眼望著這邊，手中琉璃燈映得他麵容陰晴不定。
    "拿著呀。"蕭潤將錦囊塞進她手心，"是保平安的香符，我特意去……"
    "轟！"
    一道業火突然從天而降，將蕭潤手中的錦囊燒成灰燼。人群瞬間大亂，尖叫著四散奔逃。
    東方青蒼踏火而來，每一步都在青石板上留下焦黑的腳印。蕭潤將小蘭花護在身後，盡管腿傷讓他站立不穩："東方兄這是何意？"
    "本座倒要問問，"東方青蒼眸光森冷，"你屢次糾纏本座的人，是何居心？"
    "你的人？"蕭潤冷笑，"那日是誰說，她不過是個丫鬟？"
    業火驟然暴漲！小蘭花想也不想地撲上前，張開雙臂擋在蕭潤前麵："尊上息怒！蕭公子隻是......"
    "隻是什麽？"東方青蒼掐住她脖頸，聲音輕得可怕，"本座給過你機會，是你非要找死。"
    小蘭花呼吸困難，卻仍固執地抓著他的手腕："殺了我......就能讓巽風大人回來嗎？"
    這句話像一盆冰水澆在東方青蒼頭上。他猛地鬆手，看著小蘭花跌坐在地劇烈咳嗽，胸口那股無名火越燒越旺。
    為什麽？為什麽每次麵對這個小花仙，他都會失控？
    "東方青蒼！你瘋了？！"
    南宮淵的聲音突然插入。他與阿情並肩而立，琉璃淨火在掌心躍動："大庭廣眾之下對女子動手，這就是月尊的做派？"
    東方青蒼看向阿情那張與巽風一模一樣的臉上，滿是失望與譴責。一瞬間，前世今生的記憶交織在一起：巽風跪在雷刑台下，小蘭花擋在蕭潤身前......
    "本座確實瘋了。"他低笑出聲，業火化作巨龍衝天而起，"既然你們都護著她，那就一起陪葬！"
    鹿城上空，血月再現。
    阿情與南宮淵聯手撐起結界，護住驚慌的百姓。小蘭花扶著受傷的蕭潤，淚眼朦朧中，看到東方青蒼獨自站在火海中央，背影孤絕如萬古寒冰。
    "尊上......"
    她不知哪來的勇氣，掙開蕭潤的手衝向火海。業火灼傷了她的裙擺，燒焦了她的發梢，可她仍固執地向前。
    "滾開！"東方青蒼抬手一道氣浪將她掀翻，"本座不想看見你！"
    小蘭花爬起來，抹去嘴角血跡："那日巽風大人讓我珍惜眼前人......"
    她一步步走向他，"可他沒告訴我，若眼前人不要這份珍惜，該怎麽辦？"
    東方青蒼怔住了。記憶中，巽風消散前確實看了這小丫頭一眼。所以......就連巽風也......
    "你以為這樣就能贖罪？"他聲音嘶啞，"前世因你而起的悲劇，今生還想重演？"
    "我不知道前世發生了什麽。"小蘭花在距他三步遠的地方停下，"但這一世，我從未想過傷害任何人。"
    她伸出手，掌心是被業火灼傷的水泡，"尊上若真恨我，現在就可以殺了我。"
    東方青蒼看著那隻顫抖的小手，突然想起她曾用這雙手為他熬藥、煮茶、修補命簿......
    業火漸漸熄滅。
    "走吧。"他轉身，聲音疲憊，"別再讓本座看見你。"
    小蘭花愣在原地，直到阿情上前扶住她："還不明白嗎？他放你自由了。"
    夜風拂過長街，吹散漫天煙灰。小蘭花望著東方青蒼遠去的背影，終於淚如雨下。
    這一場情劫，終究是誰也沒能逃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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