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世蘭就著他手腕抿了口君山銀針，“哥哥天不怕地不怕，偏生見著嫂子就腿軟。
    上次年富不知在學堂上聽了哪家的孩子說他父親在家說一不二，年富回去問哥哥年家誰說了算？
    哥哥剛說當然是自己說了算，就讓嫂子抓個正著，嫂子一把就揪住哥哥得耳朵，這下年富也不問趕緊溜出去玩去了。
    不過哥哥可慘了，睡了好幾日書房呢......”她好像回想起當時的場景，輕笑起來，溫熱氣息拂過帝王耳畔，惹得帳幔金鉤都跟著晃了晃。
    雍正聽著，也被逗得捧腹大笑，爽朗的笑聲在殿內回蕩。
    時不時聽到殿內雍正驚訝的呼聲：“真的？”“亮工真的如此？”“覺羅氏是個好的啊！”
    蘇培盛望著廊下雲霧中漸漸升起的月亮，忽然記起先帝爺在時，雍王府那株總也開不好的垂絲海棠——自打年側福晉住進去，倒是年年春深似海。
    景仁宮的冰鑒吐出縷縷白霧，殿內一片靜謐，唯有宮人們手中的團扇輕搖，發出細微的簌簌聲。
    因著年世蘭有孕在身，協理六宮之權暫時卸下。雍正念著沈眉莊端莊持重、穩妥可靠，加之宜修有意扶持沈眉莊，好與端妃等人形成製衡之勢，這匯報六宮賬目之事，便落在了沈眉莊的肩頭。
    宜修倚著青玉憑幾，忽聽得珠簾外傳來環佩輕響——沈眉莊和甄嬛身後跟著小太監捧著賬目跨進門來，沈眉莊儀態端莊裙間綴著的和田玉禁步竟紋絲未動。
    雍正到了景仁宮，尚未踏入殿內，便聽到裏頭傳來幾句輕聲交談。
    “說什麽呢？”
    “皇上萬安。”甄嬛、沈眉莊與宜修等人趕忙福身行禮。
    雍正抬手示意眾人免禮，而後踱步至炕桌一側。
    宜修率先開口說道：“臣妾見惠貴人聰慧過人，便將內務府這繁雜之事托付於她，這不，惠貴人正來匯報賬目呢。”
    “接著說。”雍正隨手撥弄著青瓷茶盞，目光卻落在甄嬛手腕上的翡翠玉鐲。
    “臣妾核算了內務府三季流水，倒尋著個蹊蹺處。”沈眉莊將賬冊展開時，手指點在"消暑"二字上叩出脆響。
    宜修撚著迦南香佛珠輕笑：“惠貴人素來心細如發。”
    “是夏日裏宮中熬煮的綠豆湯。一到夏日，宮中便會大量熬煮綠豆湯以供眾人消暑。
    然而，臣妾發現有些宮人並不喜愛食用，如此一來，便白白耗費了許多銀錢。”沈眉莊說著，不禁想起那賬冊上龐大的數額，眉頭輕皺，神色間滿是憂慮 。
    沈眉莊脊背挺得筆直：“單是這上月耗用的冰糖，便抵得上鹹福宮整年的份例。”
    殿內陡然靜得能聽見冰裂的細響，一旁的宮女有節奏地扇著扇子，微風拂過，帶來絲絲涼意。
    雍正靠在椅背上，目光在眾人臉上一一掃過，心中覺得這幾人你來我往的對話倒是有些意思。
    心下越發覺得有趣，從前怎麽沒發現惠貴人是個蠢的？
    “惠？”雍正心裏暗笑，“是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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