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麽要保她？”漂亮甩著蓬鬆的尾巴，藍眼睛在虛空中忽閃忽閃。
    年世蘭望著窗外漸歇的雨勢，鎏金護甲輕輕叩著窗欞：“這吃人不吐骨頭的深宮裏……”她聲音忽然低了下去，“若不是為了還願，我也是不願意來的。”
    雨滴從琉璃瓦邊緣墜落，在青石板上濺起細小的水花。漂亮歪著腦袋，看見主人眼中閃過一絲罕見的悵惘。
    “本就不是她自己要來蹚這渾水，更何況……”年世蘭忽然伸手戳了戳虛空中那隻小胖貓，“更何況你吃了人家的！”
    “切！”漂亮炸毛一躍，圓滾滾的身子在空中劃出弧線，轉眼消失不見。
    年世蘭搖頭輕笑，指尖突然凝聚出一縷瑩白光芒。“言靈——忘。”她輕叱一聲，那光芒如箭般穿透雨幕，沒入便殿方向。
    半下午的光景，孫常在悠悠轉醒。額角隱隱作痛，像是有人用錘子敲過。
    她茫然四顧，隻記得自己來尋求貴妃庇護，卻怎麽也想不起為何會昏睡過去。
    “頌芝姑姑，孫常在醒了！”守候的小宮女驚喜喚道。
    頌芝匆匆趕來，“常在醒了？”她扶住想要起身的孫常在，“身上可有不適？奴婢已悄悄派人去喚您身邊的扶梅了。清涼殿都是娘娘的人，還請常在不必擔心會透露您在清涼殿之事。”
    孫常在蒼白的臉上泛起感激笑意：“多謝娘娘掛懷，也辛苦姑姑費心。”
    話音未落，頌芝已將青瓷茶盞遞到她唇邊，淺碧茶湯還浮著幾片茉莉花瓣：“常在先喝口涼茶潤潤嗓。”
    見孫常在飲盡，頌芝垂眸斂去眼底複雜神色：“娘娘特意囑咐，沈答應之事牽扯太多，她實在不便插手。”
    “不過娘娘念在您一片姐妹情深，日後若有性命之憂，可再來尋娘娘。隻是...…”她意味深長地頓了頓，“隻此一次。”
    孫常在捧著茶盞的手微微一顫。她拚命回想，卻怎麽也不記得自己說過什麽能讓貴妃許下這般承諾的話。好在貴妃雖沒應允結盟，肯許諾庇護已是難得慈悲。
    扶梅來時，天色已近黃昏。孫常在靠著她的攙扶慢慢走出清涼殿，忽覺腳下一滯——青石路麵濕漉漉的，空氣中彌漫著泥土的芬芳。
    “怎的大熱天突然下雨了？”孫常在仰頭望去，簷角還有水珠滴落。
    扶梅替她攏了攏披風：“奴婢在殿中收拾時，忽聽幾聲炸雷，接著就下起瓢潑大雨。”
    孫常在攥緊披風，忽然低聲問：“今日之事，當真無人知曉？”
    “貴妃娘娘特意交代過，奴婢來時走的都是偏門小道。”扶梅將傘傾向主子那邊，話音未落，豆大的雨點已砸在傘麵上。
    主仆二人的身影漸漸消失在宮道盡頭。誰也沒注意到，一隻通體雪白的波斯貓正蹲在屋簷上，藍眼睛若有所思地望著她們遠去的方向。
    它琥珀色的豎瞳倒映著漸行漸遠的主仆，耳畔又響起年世蘭那句本就非她所願……
    “若是能活下來，那就送你回家吧。”漂亮的聲音被雷聲碾碎，周身泛起細碎的銀光。
    此刻的孫常在忽然駐足回首，望著空蕩蕩的宮牆。餘光瞥見清涼殿的琉璃瓦在夕陽下泛著奇異的光彩。
    她總覺得忘了什麽重要的事，但轉念一想——能得華貴妃一句承諾，已是意外之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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