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銘血紅的臉讓他看起來就像個厲鬼。
    沈毅心裏冷笑，這小子估計恨不得生啖自己血肉。
    他忽然想起一句網絡流行語：傷害性不大，侮辱性極強。今天這場戲，對周銘來說，可不就是如此嗎？
    他慢悠悠地走到周銘麵前，居高臨下地看著他，語氣輕蔑地說：“周少，以後出門注意點，別再像條瘋狗一樣亂咬人。有些人，你惹不起。”
    周銘喉嚨裏發出“嗬嗬”的聲音，像野獸低吼，卻說不出話來。他掙紮著想站起來，卻因為額頭上的傷，一陣眩暈，又跌坐回去。
    “你別動，沈主任，以後我會嚴加管教他的。”周才石按住周銘，不讓他在說話。
    沈毅不再理會周銘，轉身走出了派出所。
    程豔冰正在派出所外麵門口等著他。
    周濟正向眾人道了歉，並安排了人過來開車送沈毅和程豔冰先回廠裏，再送其餘幾人回市區。
    沈毅和程豔冰在紅纓飲料廠門口下了車，兩人步行回宿舍。
    籃球場上的燈光昏黃，照亮一小片水泥地，其餘的地方都隱沒在夜色裏。
    遠處路燈的光暈朦朧，像蒙了一層紗，依稀能看到樹影婆娑。幾隻不知名的蟲子在草叢裏鳴叫，襯得周圍更加寂靜。晚風習習，帶著一絲初秋的涼意。
    “沈毅，剛才真是謝謝你。”程豔冰的聲音打破了沉默，語氣裏帶著幾分複雜的情緒，既有感激，也有一絲不易察覺的尷尬。
    沈毅轉頭看了她一眼，路燈昏暗的光線下，程豔冰的側臉顯得柔和了許多，少了平日裏的精明幹練，多了幾分女人味。
    他淡淡一笑，“程科長客氣了，換其他人也會出手相助的。”
    程豔冰邊走邊說：“你應該很奇怪，為什麽周才石知道我是孔家的人吧。他們抓了你，我打了電話給孔家。”
    沈毅說：“確實有點意外，孔家能量這麽大？”
    程豔冰點了點頭。
    沈毅趁機道歉：“對不起，中午是我說錯話了。”
    程豔冰說：“沒事，你救了我，就當扯平了。”
    程豔冰幽幽地說：“你其實沒說錯，他雖然對得起江市人民，但他確實是負了我。”
    她語氣平靜，仿佛在講述別人的故事，可沈毅卻能感覺到她內心深處的波瀾。
    他不想深究程豔冰的過去，畢竟每個人都有不願提及的傷疤。
    “都過去了，你應該向前看的。”
    程豔冰沉默了片刻，然後輕輕歎了口氣，說：“有時候，我想念他，卻又恨他。那種又愛又恨的感覺，非常折磨人。”
    沈毅也感同身受，他曾經對王婧，也是這種感覺。
    他著昏黃的路燈，眼神迷離。
    程豔冰看了他一眼，又把目光移開。
    兩人並肩走了一會兒，誰也沒有說話，氣氛有些安靜。
    籃球場上的燈光將兩人的身影拉得老長，像兩條平行線，一開始似乎永遠無法交匯，一直到了樓梯口拐外，交匯在一起了。
    兩人走上宿舍三樓。
    看到301那被自己踹破了的門，沈毅對程豔冰說：“程科長，你住302吧。你那房間門關不緊了。”
    程豔冰同意了，兩人便把行李箱和自己的物品拿出來，換了房間。
    “程科長，早點休息吧。”沈毅說。
    “嗯。”程豔冰轉身準備離開，走到門口時，突然停了下來，回頭對沈毅說，“你以後，私底下叫我豔冰就好。”
    沈毅愣了一下，隨即笑著點了點頭：“好的，豔冰。”
    ……
    換了302宿舍後，程豔冰孤身一人，又回想起剛才在301的那段恐懼的遭遇，頓時心生怯意。
    她趕緊上了門內鎖，開著燈，抱著被子，背靠著牆壁，漸漸地入睡。
    半夜裏，程豔冰做了一個噩夢。
    夢裏，周銘那張帶著厲鬼麵具的臉猙獰可怖，粗暴地將她拖進昏暗的倉庫。
    倉庫角落裏，一個血肉模糊的身影赫然倒在地上，那張滿是血汙的臉，竟然是沈毅！
    程豔冰猛地從床上坐起，心髒狂跳不止，仿佛要衝破胸膛。
    她大口喘著氣，房間裏寂靜無聲，隻有窗外偶爾傳來的幾聲蟲鳴。
    恐懼像潮水般湧來，將她緊緊包裹。
    程豔冰下意識地抱緊雙臂，試圖驅散這股寒意，卻發現根本無濟於事。
    周銘那陰森的笑容，看向自己時那充滿侵略性的眼神，在程豔冰腦海中揮之不去，讓她不寒而栗。
    這畜生，會不會不死心，還來對我下手？
    想到這裏，程豔冰再也無法忍受內心的恐懼。她抓起手機，顫抖著撥通了沈毅的電話。
    電話響了幾聲後，沈毅略帶睡意的聲音傳來：“喂，程科長，部，豔冰，這麽晚了，有什麽事嗎？”
    聽到沈毅的聲音，程豔冰仿佛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緊繃的神經稍微放鬆了一些，但聲音依然帶著顫抖：
    “沈毅，我……我害怕……”
    “怎麽了？發生什麽事了？”沈毅聽出了程豔冰語氣中的不對勁，立刻清醒過來，語氣也變得嚴肅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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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豔冰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將剛才的噩夢以及自己的擔憂告訴了沈毅。
    沈毅聽完後，沉默了片刻，然後語氣堅定地說：“豔冰，別怕，有我在。周銘這混蛋如果再敢來，我把他捶成渣。”
    “我不敢睡，你，能不能，過來，我這邊。”程豔冰猶豫著，最終還是說了出來。
    沈毅沉默了一下，畢竟女孩子受到這種程度的驚嚇，肯定是有陰影的。
    “行，我現在就過來，等你睡了再回去。”
    “真的嗎？會不會太麻煩你了？”程豔冰有些猶豫，畢竟這麽晚了，還打擾別人睡覺。
    “別這麽說，你一個女孩子，遇到這種事，確實害怕。你等著我，我馬上就到。”沈毅說完，便掛斷了電話。
    程豔冰握著手機，聽著電話裏的忙音，心中湧起一股暖流。
    在這一刻，她突然覺得，這個看起來文質彬彬的男人，竟然給了她一種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很快，一陣輕輕的敲門聲響起。
    程豔冰連忙跑去開門。
    “豔冰，你沒事吧？”沈毅一進門，就關切地問道，眼神裏滿是擔憂。
    程豔冰搖了搖頭，強裝鎮定地說：“我沒事，就是……有點害怕。”
    沈毅把床頭櫃搬過來，頂著房間門，對她說：“你躺下睡吧，我就在門口坐著。誰來都不怕。”
    程豔冰很聽話地裹著被子，像受驚的小兔子，側躺在床上。
    沈毅一屁股坐在床頭櫃上麵，像個門神一樣。
    兩人沒有說話，過了一會，沈毅打了個哈欠，眼皮開始打架了。
    剛才處理完周銘那檔子事，回來洗了個澡，這會兒困意一陣陣襲來。
    程豔冰翻了個身，臉朝著門口的方向，借著昏暗的燈光，看著沈毅。
    他寬闊的肩膀，此刻看起來異常可靠。
    “沈毅……”程豔冰輕輕地叫了一聲。
    沈毅揉了揉眼睛：“嗯？怎麽了？睡不著？”
    “要不……你把那邊的床墊搬過來，鋪在地上睡吧。我中午洗過地了。”
    程豔冰的聲音很輕，幾乎聽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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