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婧在繳費處碰了一鼻子灰，心裏像堵了塊爛棉花。
    她磨磨蹭蹭地來到沈文亮病房門口，透過門上的小窗玻璃，偷偷往裏瞅。
    沈文亮正閉目養神，眼窩深陷，往日那股精氣神蕩然無存。
    王婧心裏一陣抽搐，說不清是愧疚還是別的什麽滋味。
    公公是一位家庭觀念很強的人，很顧家，即便退休後，依然為家庭出力，接送孩子，買菜煮飯，甚至還醃製臘肉。
    王婧對此感到非常的愧疚。
    她掏出手機，給沈毅轉了一筆錢，附言：“醫藥費，多退少補。”然後離開了醫院。
    沈毅忙著辦出院手續，壓根沒注意到手機的動靜。
    他攙扶著沈文亮出走住院大樓。
    遠遠地，沈毅似乎看到了一個熟悉的倩影，正走進門診大樓。
    ……
    回到家，一進門，就撞見李桂花坐在沙發上，臉色比鍋底還黑。
    “媽，怎麽了這是？誰又惹您生氣了？”沈毅小心翼翼地問。
    “還不是你媳婦。”李桂花一拍大腿，怒火中燒，“剛才她來收拾東西，我罵她幾句，她居然還敢頂嘴！反了天了！我罵她不守婦道，敗壞門風，她居然說我多管閑事！說現在都什麽年代了，離婚很正常！還說我思想老舊！氣死我了！”
    沈毅在一旁聽得直皺眉，他拉了拉李桂花的衣袖，勸道：“行了行了，少說兩句，氣壞了自己不值當。”
    李桂花歎了口氣，眼眶泛紅：“我可憐的兩個孫子啊……”
    “好了。”沈文亮對李桂花說：“這事木已成舟，我們現在就要做好兒子的後援工作。”
    他又問沈毅：“親家公家母知道這事嗎？”
    沈毅點了點頭。
    沈文亮拿起手機，遞給李桂花，說：“打電話給親家，我跟他說幾句。”
    李桂花說：“老頭子你剛從醫院回來，這麽心急幹什麽？別衝動，好好說。”
    “是啊，爸，你現在養好身體最重要。這事我會處理好的。”沈毅連忙對父親說。
    “我還沒說你隱瞞著我們呢。”沈文亮瞪了兒子一眼，又對李桂花說：“行了，親家公又不是蠻不講理的人。”
    李桂花無奈地拿著手機撥打過去了。
    此時，王偉鵬正在家裏跟老伴說著自己生日宴如何弄。
    自己兩個女兒婚姻都出了問題，讓他愁得慌。
    煩心事，就像他頭頂日漸稀疏的頭發一樣，一把一把地掉。
    大女兒王妤總算是擺脫了那個嗜賭如命的窩囊廢，可這都三十好幾的人了，帶著個拖油瓶，再婚哪有那麽容易？
    更讓他糟心的是二女兒王婧，這丫頭從小就是讀書的料，聰明伶俐，還考了編，是他的驕傲，誰成想居然爆出了婚內出軌的醜聞，還是在家族群裏被女婿沈毅抖摟出來的。
    “你說說，這叫什麽事兒！”王偉鵬狠狠地吸了口煙，煙霧繚繞中，他那張飽經風霜的臉上寫滿了焦慮，“我這張老臉往哪兒擱啊！”
    他老婆正在洗菜，聞言不耐煩地白了他一眼：“擱哪兒擱哪兒唄，還能塞褲襠裏不成？兒孫自有兒孫福，你操那麽多心幹嘛？再說了，婧婧那事，也不能全怪她，阿毅也太不中用了，一個月掙那倆錢，夠幹嘛的？現在這社會，沒錢哪行啊！”
    “你懂個屁！”王偉鵬一聽這話就來氣，“阿毅那小子是有血性的，是個爺們！敢作敢當，比那些在外麵裝孫子，回家裝大爺的強多了！”
    他越說越激動，唾沫星子亂飛，“現在這世道，有血性的男人才是真男人！負責！”
    “你就吹吧！有血性能當飯吃啊？能買寶馬、能買大房子？你看妤妤還不是被錢逼得怎樣了。”
    王偉鵬被她噎得說不出話來，重重地歎了口氣。
    他心裏五味雜陳。原本打算大操大辦的六十大壽，現在也沒心思弄了，丟人啊！還是小範圍地，一家人吃個飯算了，還能省點錢。畢竟，幫王妤還了那堆賭債後，家底也差不多被掏空了。
    正琢磨著呢，電話鈴聲突兀地響了起來。
    王偉鵬拿起手機一看，是親家公沈文亮打來的，心裏頓時咯噔一下，一股不好的預感湧上心頭。
    該不會是來興師問罪的吧？
    他猶豫了幾秒，還是硬著頭皮接聽了電話。
    “喂，親家公啊，最近身體好嗎？”王偉鵬的聲音有些顫抖。
    “喂，親家，沈月沈毅女兒）爺爺知道了你女兒的事，氣得高血壓病發，去醫院了。”李桂花破天荒地對親家說話不留情麵。
    自己幸福的家都要散了，親家知道內情也不說，那就不要怪她發飆了。
    “唉，你怎麽說話的。”沈文亮伸手從老婆手中搶過手機，對著手機說：“親家，沒事，不用住院，已經回來了。”
    一聽親家沒事已經出院，王偉鵬懸著的心總算放了下來。
    “這事是我們教女不嚴，虧欠你們了。”他連忙道歉。
    “親家，我就開門見山了，今天不是來興師問罪的，而是大家商量，下一步怎麽辦。因為我們的兩個寶貝，也是你們的外孫啊。”沈文亮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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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話讓王偉鵬深深感動。
    如此通達曉理的好婆家，去哪裏找？
    王婧這小妮子不懂得想這些，走錯路了，真的該打！
    “那親家，您的想法是……”王偉鵬問道。
    “阿毅說一定要離婚，這個決定我讚成。他們已經去申請離婚了，現在要等一個月後才能領證。”
    “都離婚了？”王偉鵬完全不知情，前幾天，老婆問王婧，王婧還說沒有離。
    那時候，自己剛出院，估計女兒也是報喜不報憂。
    “婧婧做錯了，離婚也是對她的懲罰吧。”王偉鵬也不想財產分割這些，他也曉得過錯方是要淨身出戶的，能拿多少完全看對方原意給多少。
    “親家，我想啊，要不就讓兒媳婦離婚不離家。”沈文亮提出了自己的想法，“這樣，也有利於兩個孩子的成長。”
    “這樣……”王偉鵬還是第一次聽說可以這樣，他又問：“阿毅同意嗎?”
    “阿毅那邊，我們兩口子會想辦法勸他。你這邊覺得沒問題可行就行。”
    “我肯定讚同啊，這樣相處還有感情的話，複婚的機會也大。”王偉鵬說，“我們跟婧婧說一下。”
    “那行。就這樣。”沈文亮掛了電話。
    王偉鵬覺得女兒王婧欺騙了自己，還瞞著去領離婚證了，那自己那一對可愛的外孫怎麽辦？
    他越想越氣，便打電話給王婧。
    王婧當時正準備下班，今天是她最後一天在科工局下班了，明天就開始去街道辦報到。
    手機電話響了，是父親的電話。
    王婧心頭一緊，接了電話。
    “爸！”
    “臭丫頭，你是要氣死你爸嗎？為什麽要離婚了還瞞著我和你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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