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翻看著梁廣華發來的通訊錄，銷售部、生產部、財務部、采購部……一個個部門主管的名字在他腦海中閃過。
    紅纓飲料廠，這潭死水，看來得好好攪一攪了。
    他要像一個經驗老道的漁夫，不急於撒網，而是靜靜地等待，等那些魚兒自己浮出水麵。
    下班時間到，沈毅收拾東西準備離開。手機鈴聲響起，是程豔冰。
    “沈毅，告訴你個好消息！”程豔冰的聲音聽起來心情愉悅，“我剛從市府開會回來，咱們改革工作小組的下一個目標是江市機械廠，你擔任顧問，這是梁市長親自點名要你去的。”
    沈毅心裏咯噔一下，好消息？
    這對他來說可不是什麽好消息。
    飲料廠這邊千頭萬緒，他哪有時間去管機械廠的事？
    似乎是聽出了他的遲疑，程豔冰笑著解釋道：“機械廠就在隔壁鎮，離你那兒開車也就二十分鍾。周五周六去兩天就行，不耽誤你工作。”
    沈毅無奈地歎了口氣，梁偉斌這是擺明了要鍛煉他，給他機會往上爬。能者多勞，這道理他懂，可他心裏總覺得有些不踏實。
    掛斷電話，沈毅驅車回家。
    回到爸媽那裏，父親沈文亮已經去學校把孫子孫女都接回家了。
    推開家門，一股熟悉的飯菜香氣撲鼻而來。
    沈毅跟坐在客廳裏看新聞的沈文亮打了一聲招呼。
    房間裏，兩個孩子正坐在書桌上寫作業，沈毅沒有打攪他們。
    “回來了？”李桂花從廚房探出頭，手裏拿著鍋鏟，“飯快好了，先去洗洗手。”
    沈毅點點頭，換上拖鞋，徑直走向洗手間。
    洗完手，沈毅剛走到客廳，就被沈文亮和李桂花叫進了房間。
    “兒子，”沈文亮率先開口，語氣略顯沉重，“你嶽父中午打電話來，問你們夫妻倆的事……”
    沈毅心裏一沉，他知道這通電話遲早會來。
    “親家問，你倆還有沒有複合的可能？”沈文亮看著兒子，眼神中帶著一絲擔憂。
    “沒有，”沈毅的語氣斬釘截鐵，沒有絲毫猶豫，“不可能複合。”
    李桂花歎了口氣，接著說道：“親家母又問，離婚不離家行不行？聽她的語氣，應該也是王婧的意見。”
    “你們怎麽回複的？”沈毅問。
    “我和你爸說，一切要聽你的意見。”李桂花說。
    沈文亮也點點頭，表示讚同妻子的說法。
    “那就跟他們說，我不接受不離家，”沈毅的語氣不容置疑，“這個決定不會動搖。還有幾天就去領離婚證了，你們別搗亂，我現在也防著王婧臨時變卦。拿了證後，稱呼也要變了。”
    李桂花看著兒子堅定的眼神，心裏五味雜陳，“你決定這樣了？”
    “嗯，沒錯。”沈毅點點頭，語氣平靜卻帶著一絲疲憊，“這段時間我想通了，不僅是因為王婧出軌，而是我與她的價值觀根本不同。現在跟她一起，我感到壓抑，不停地想著她那件事，睡覺都睡不好。與其這樣互相折磨，不如早點解脫。”
    “兒子，你別有太大的思想壓力，要保重身體，”沈文亮語重心長地拍了拍沈毅的肩膀，“無論怎樣，爸媽都支持你。我們就是你的退路。”
    沈毅心中湧起一股暖流，父母的支持讓他感到無比的安心。
    自從王婧出軌的事東窗事發，李桂花與王婧大吵了一架後，王婧就隻回了新屋一次，拿了衣服和自己的東西，就再也沒有來過來。
    就算沈毅出差，她過來接孩子，都隻是停車在樓下，打電話給女兒的電話手表，讓她和兒子下樓。
    就算偶爾落了作業本在舊屋，王婧也是讓孩子打電話給爺爺奶奶找一找，或者讓孩子上樓拿。
    落了文具的話，她寧願去文具店買，也不願意上舊屋。
    舊屋的鑰匙她還放在包裏，她不是懶，隻是不知道該如何麵對兩位老人家。
    雖然，上一次跟婆婆李桂花吵了一次很嚴重的架，互相罵了難聽的話。
    但因為孩子的事，打電話溝通時，兩人還是裝作無事發生，該溝通的還是會溝通。
    沈文亮更是不會罵出口。
    越是這樣 ，王婧越是難以麵對他們，那就隻好逃避了。
    ……
    沈毅父母不知道的是，在他們接到電話之前，王婧的父母已經和王婧通過電話了。
    王偉鵬生日那天，女婿沈毅早早離席，說是廠裏有事，連晚飯都沒吃就走了。
    王婧全程黑著臉，像是誰欠了她幾百萬似的。
    王偉鵬夫妻倆把這一切都看在眼裏。
    等賓客散盡，他們把王婧拉到房間問話，但王婧就是不鬆口。
    然後在問了偷偷問了王妤王媛幾句後，王偉鵬跟老婆就開始著急了。
    他們愈加覺得女兒王婧讀書讀傻了腦子，好端端的背著老公偷漢子，壞了名聲，好好的一個家都要散了，還耽誤了前程。
    女婿沈毅現在做了廠長了，在他們年輕時的年代，那可是很大的官。
    就算是放在現在，也管著幾百上千人，是有權有勢的科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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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自己女兒，卻降了級，還調到了街道辦。
    兩人一下子拉開了差距。
    那天夜裏，王偉鵬和妻子在床上裏坐著，心情沉重地對視。
    “婧兒實在是太不懂事了。”王偉鵬歎著氣說。
    他低頭看著插在指間燃燒的香煙，歎著氣。
    “我去和婧婧好好談談。”王母決定道，“問問她是怎麽想的。”
    ……
    在這段時間裏，王婧一直處於一種無可奈何的惶恐中。
    距離冷靜期結束的日期越來越近，她每天睡醒睜開眼就是想起這件事，就像是一個死刑犯數著執行期。
    這種煎熬的滋味不好受。
    她知道，離婚冷靜期間，任何一方不願意離婚的，可以向民政局撤回離婚登記申請。
    她曾經萌生過好幾次去撤回的想法，但因為怕激怒了沈毅，所以都不敢付諸行動。
    因為，沈毅曾說過，她這樣做的話， 就起訴離婚。
    王婧不敢賭，所以，她隻能做一些離婚後的準備，例如之前在電梯裏看到的出租信息。
    這些日子，她已經聯係了房東，看了房子，簽了租房合同了。
    隻是，要押一付三。
    她的積蓄又花了一筆，沒剩下多少了。
    昨天，父母的電話讓她有些無奈。
    電話那頭，父母傳來的聲音似乎總是帶著幾分怒其不爭的意味。
    父親王偉鵬質問她：“你怎麽想的？”
    王婧隻能沉默。
    她心裏清楚，父母關心她的生活和前途，但他們眼中帶著的那種現實思考讓她感到窒息。
    她不願意再聽下去，隻是敷衍地應付了幾句，想要快點結束這通電話。
    但父母提出了的離婚不離家方案，並且他們準備打電話給沈毅的父母，以長輩的身份進行協商。
    這件事，似乎又讓王婧看到了一絲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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