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總監，關於這家公司的資料，你這邊有嗎？”沈毅十指交叉，身體微微前傾，目光銳利地盯著陳家榮。
    陳家榮額頭上滲出細密的汗珠，他拿起桌上的紙巾擦了擦，陪著笑臉說：“領導，這家公司很神秘，我們能查到的資料非常有限，注冊地址、法人代表這些都有，但是看不出什麽東西。”
    沈毅接過陳家榮遞過來的資料，快速瀏覽了一遍，果然如他所說，資料簡單得可憐，似乎就是為了不讓人查出什麽。
    他沉思片刻，手指輕輕敲擊著桌麵，發出有節奏的“咚咚”聲。
    “對方能做到比機械廠的售價低20，說明對我們這邊的成本價很清楚，”沈毅抬起頭，語氣篤定，“機械廠裏應該有內應。而且，級別還不低。”
    程豔冰點點頭，補充道：“一般能接觸到成本數據，不外乎技術、生產、財務、銷售這幾個部門。”
    一聽到懷疑自己銷售部，陳家榮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連忙擺手解釋：“兩位領導，我可以保證，銷售部絕對不會做這種事！我們都是廠裏的老員工了，怎麽可能做出這種損害廠裏利益的事情呢！”
    沈毅看著陳家榮著急的樣子，心裏也覺得不太可能是他。
    一個在廠裏待了這麽久的老員工，如果真的是內應，早就跳到對麵了，何必等到現在？
    “陳總監，你先別著急，我們隻是例行調查，並沒有針對任何部門的意思。”沈毅安撫道。
    陳家榮這才稍微平靜了一些，但臉色依舊不太好看。
    等陳家榮離開後，沈毅轉頭問程豔冰：“技術部主管是誰？”
    程豔冰從桌麵上拿出一份資料，遞給沈毅：“技術部主管叫顧昕。”
    沈毅接過資料，仔細翻閱起來。顧昕，三十六歲，外地人，學曆挺高，本科讀的機械設計，研究生學的自動化。
    “還未畢業就到機械廠實習？”沈毅注意到這一點，不禁有些疑惑。
    一個未畢業的學生，就能找到國企單位實習，這肯定是有關係才能做到。
    他繼續往下看，發現顧昕的父親顧楚田也是機械廠的職工，車間副主任，去年退休了。
    顧昕的母親和妻子也都是廠裏的職工。
    “原來如此。”沈毅恍然大悟。這也就解釋了為什麽顧昕一個高學曆人才，畢業後會選擇進入日漸衰落的國營機械廠工作。
    “看樣子，顧昕大概率不是內應。”沈毅合上資料，心中已經有了初步的判斷。
    程豔冰也湊過來看了一眼資料，說道：“顧昕一家都在機械廠工作，他應該不會做出這種損害廠裏利益的事情。”
    “話雖如此，但也不能完全排除嫌疑。”沈毅謹慎地說，“這樣，我們先從技術和財務兩個部門入手，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些線索。”
    程豔冰點點頭，表示讚同。
    兩人商量了一下接下來的調查計劃，決定先從技術部門入手。
    畢竟，最新研發成果，是技術部開發的，這是廠裏最重要的保密技術了。
    沈毅撥通了人力資源部的電話，讓他們把技術部所有員工的資料送過來。
    二十多份檔案袋堆在桌上，像小山一樣，散發著油墨和紙張的混合氣味。
    沈毅和程豔冰埋頭其中，一份一份地翻看著。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窗外的天色漸漸暗了下來。
    資料上的信息大同小異，籍貫、學曆、入職時間、家庭成員等等，看得人頭暈眼花。
    沈毅揉了揉酸澀的眼睛，端起已經涼透的茶水喝了一口，苦澀的味道在舌尖蔓延開來，就像他此刻的心情。
    “看來看去，都沒什麽特別的。”程豔冰伸了個懶腰，抱怨道，“這些人看起來都規規矩矩的，實在看不出誰會是內鬼。”
    沈毅點點頭，將手中的資料放下，手指輕輕敲擊著桌麵，陷入沉思。
    “約一下這個顧昕，下班後談談。”
    沈毅拿起電話，撥通了內線。
    臨近下班，顧昕出現在工作小組辦公室門口。
    身材瘦削，戴著一副厚厚的眼鏡，鏡片後是一雙略顯疲憊的眼睛。
    他穿著洗得發白的襯衫，看起來就像一個普通的技術人員，絲毫沒有主管的架子。
    “兩位領導，你們找我？”顧昕的聲音有些低沉。
    “顧部長，坐吧。”沈毅指了指對麵的椅子，語氣溫和，“我們想了解一下最近技術部的情況。”
    顧昕推了推眼鏡，扶了扶鼻梁，緩緩坐下，臉上帶著一絲苦笑：“沈廠長，最近技術部人心惶惶，都因為泄密的事情。我手底下那二十多號人，現在都互相猜忌，搞得我焦頭爛額的。還有幾個剛入職的小夥子，本來挺有前途的，也因為這事兒，覺得待不下去了，都遞了辭呈。”
    “人才流失很嚴重？”程豔冰問道。
    “可不是嘛，”顧昕歎了口氣，“這幾個都是我花了好大力氣才招進來的，都是很有潛力的小夥子。現在倒好，全跑了，不僅如此，還有兩位老的技術員，也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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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了幾個？”沈毅敏銳地捕捉到這個信息。
    “四個。”顧昕歎了口氣，“都是技術骨幹，培養一個不容易啊。這一下走了四個，對我們部門的研發工作打擊太大了。”
    聽到他這麽說，沈毅大概也知道了，離職的技術員大概率被挖走了。
    隻是，離職時以工作環境不好作為煙霧彈而已。
    “這泄密的事，對廠裏確實影響很大。”程豔冰接過話茬，問他，“顧部長，你作為技術部的主管，對下屬應該熟悉，你覺得誰最可疑？”
    顧昕歎了口氣，語氣中帶著一絲無奈：“程科長，我理解。可我現在也是有心無力啊。這內鬼一天不抓出來，技術部就一天不得安寧。我這幾天，為了這事兒，覺都睡不好，頭發都掉了一大把。更別說搞什麽技術研發了，現在整個部門都亂成一鍋粥了。”
    他說著，用手揉了揉太陽穴，看起來疲憊不堪。
    沈毅和程豔冰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一絲疑惑。
    顧昕的表現，看起來確實不像是在演戲。
    難道，他真的不知情？
    “顧部長，你最近有沒有發現什麽異常情況？”沈毅問道。
    顧昕搖搖頭，神情沮喪：“沒有，一點線索都沒有。我懷疑，這內鬼藏得很深，而且非常狡猾。”
    “那你覺得，這個內鬼最有可能是什麽人？”程豔冰追問道。
    顧昕猶豫了一下，似乎在斟酌用詞。
    最後，他緩緩開口：“我覺得……有個人，似乎有點不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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